話說白玉天飛奔一路,來到峽穀北邊西側一山穀口,於樹林子裏見到謝慕白、魏豹等人,告知與屠龍會以比武決勝負之事,眾人無不歡言有餘,笑語不止。


    歡送走二十捕快後,當聽到明智上人將兩本武功典籍歸還給了峨眉派的西門清,謝慕白莫名其妙地怒喝道:“李亦儒這老東西,這個時候歸還什麽武功秘籍。他這到底想幹什麽?”


    謝慕白突然一聲怒喝,卓一飛、胡燕青、張燕兒、江瑩瑩、魏豹等人不知何故,歡愉的內心受驚不已,瞬間笑意全無。


    胡燕青道:“師傅,即是峨眉派的東西,歸還峨眉派有什麽不對嗎?”


    謝慕白用鼻子大哼一聲,道:“物歸原主,沒有不對。可不該在這個時候,更不該在眾目睽睽之下,有些東西是見不得光的。”


    卓一飛不知內情,問道:“師傅,什麽見不得光?”


    謝慕白答道:“她修心武習得一手素心劍法,成就了劍仙的美名,卻又因強行修煉陰陽六合掌,欲速則不達,走火入魔,瘋癲而死。這兩樣東西,若不是既可以成就人,也可以殺人於無形,她修心武何必甘冒被私吞的風險也要交給外人來保管、轉交。”


    白玉天恍然大悟:“前輩,你是說,西門清、歸海明今日得到了秘籍,明日也有可能失去秘籍,甚至有可能為此丟了性命。”


    卓一飛一臉的不解:“為什麽啊?”


    謝慕白冷冷地反問道:“那你為什麽要拜我為師啊?”


    卓一飛嬉笑道:“黟山劍派的離手劍聞名江湖,威震武林,多少人夢寐以求成其為傳人。我卓一飛既有機會達成所願,自然不願錯過,所以急著拜你為師了。”


    見卓一飛言語坦誠,是因無貪婪之心才變得愚笨,謝慕白不也為之高興,溫言道:“你拜我為師,借用師徒名分從我這裏學走劍法,與那些想從我這裏偷走或搶走劍法的人相比,隻不過用的手段溫和了些罷了。既不傷人,也不害己。”


    卓一飛聽過,這才明白過來,所謂匹夫無罪,璧其罪,隻因世人有的是貪婪之心,甚至為達目的可不擇手段。


    白玉天道:“謝老,李前輩這麽做,應該自有他的考量。”心想,明智上人有著滿肚子的學問,腦子好使,謝前輩能想得到的,他也應該想到了才是。


    謝慕白憤怒一臉:“他能有什麽考量。充其量,借力打力,渾水好摸魚。”


    胡燕青道:“師傅,你是說,李前輩是想以這兩本武功典籍為誘餌,引武林中那些貪婪之徒來爭搶,將西門清、歸海明推到風口浪尖上,從而引出屠龍會這個武林公敵,再合眾人之力將其鏟除。”


    張燕兒道:“謝前輩,這樣不是很好嗎。”


    謝慕白厲聲道:“好個屁!為什麽要消滅屠龍會,是為了江湖正義。當走正道。這般挖陷阱讓他人跳,引來武林紛爭,傷及無辜,正義何在。”


    白玉天見謝慕白頭頂的怒氣越升越高,大有衝破蒼穹之勢,趕忙打開笑容,寬言道:“前輩,事情出來了,再怎麽抱怨已是無用。當務之急,還是想個穩妥的解決之法才是。”


    謝慕白道:“能有什麽穩妥的解決之法。搶回典籍,摒棄他人的覬覦之心,平息紛爭。”


    卓一飛道:“師傅,剛好不容平息與屠龍會間紛爭,為了兩本書又重起幹戈,將龍威鏢局至於險境,是不是不太好啊?”


    謝慕白怒喝道:“什麽是好,什麽是不好,你分清楚了嗎?”


    卓一飛極想說話,又不知能說些什麽,一時間被問得啞口無言,無辜的表情擠滿一臉。


    謝慕白見之,直往上升的怒氣失去了動力,慢慢往回落了下來,溫言道:“飛兒,你若想他人跟你一樣,一起追隨正道,你自己先當行的正、坐的端。治人者,必先自治;責人者,必先自責;成人者,必先自成。做好了自己,才有資格勸誡他人,他人也才會服你。”


    魏豹走了過來:“少主,謝大俠說的對,跟日後那你爭我奪的混亂局麵相比,就算西門清、歸海明兄弟不願交出武功秘籍,硬要重起幹戈,也在所不惜。”


    白玉天道:“那還說什麽,上馬,追。”起得身來。


    張燕兒道:“白大哥,人都跑遠了,你往那裏追啊?”


    白玉天將張燕兒牽了起來,微笑道:“鷹擊長空,魚遊水底,身下馬蹄憑自由。”


    “盡人事,聽天命。”謝慕白起得身來,走到坐騎邊,解下韁繩。


    白玉天等人見此,急忙跨上馬背,大喝一聲,馬兒拋起四蹄,跟在謝慕白的身後,奮力狂奔而去。


    一陣跨馬狂奔,出得大山,在一深溪上的石橋橋頭被擋住了去路。


    迎麵一長者騎著毛驢,一身衣服上打滿了補丁,驢後跟著兩名漢子,一人挑著一擔山柴,走在左邊的身穿灰色衣袍,走在右邊的身穿黑色衣袍,衣服也都打滿補丁,從石拱橋的那頭走到石拱橋的這頭,沒有離開橋頭就停了下來。隻因騎在毛驢上的老者,弓著背微微咳嗽了兩聲,兩名漢子立馬放下肩頭的擔子,將長者扶下驢背,在橋頭坐了下來。


    二十六匹快馬歡奔而來,馬上之人還身帶兵刃,道上行人見到,早就避在一旁。


    可這三人甚是奇怪,好像眼盲,視而不見;好像耳背,充耳難聞,一個悠哉,安坐橋頭;一個樂哉,喝水解渴。


    白玉天等人被視為了空氣,著實難受得緊。


    魏豹奔在最前邊,勒住馬韁,跨馬上前,好聲說道:“三位,能先讓我們過的橋去,你們再好好歇息,可以嗎?”


    灰衣漢子道:“你知道這橋是誰修建的嗎?”


    魏豹淺淺一笑:“不知道。”


    黑衣漢子又問道:“那你總知道這橋叫什麽名字吧?”


    魏豹淡淡一笑:“不知道。”


    坐在中間的長者喝了幾口水,好像精神了不少,哼哼卿卿地說道:“既不知道這橋是誰修建的,又不知道這橋叫什麽名字,那過得橋去幹嗎,是尋死嗎?”


    魏豹肅然一聲:“老先生,出門在外,時刻渴求著平安,你一個死字掛在嘴邊,莫不是老糊塗了不成!”


    灰衣漢子站起身來,大聲道:“這溪叫鷹愁澗,這橋叫無奈何,打聽都沒打聽清楚,就要急著過橋,不是去尋死是什麽。”


    魏豹正要發怒,白玉天跨馬走了過來,好聲說道:“既是鷹愁澗上無奈何,三位既能來去自由,想必善於苦渡劫難,不是也不可能有著這麽一大把年紀。”


    灰衣漢子站起身來,怒聲道:“你說什麽?”


    白玉天道:“我是說,你們善於過橋,定是有什麽好的法子告知我們,怎樣可過得橋去。”


    那長者道:“奈何橋邊備有孟婆湯,喝了遺忘記憶;無奈橋邊有長者水,喝了增長記性。”


    白玉天笑著道:“孟婆湯無價,不知這長者水,可否討價還價?”


    長者道:“一人一口,一口十兩銀子,絕無二價。”


    白玉天哼哼一笑:“老先生,你是想欺負我們麵生,還是想欺負我們不會數數。我們一行二十六人,二百六十兩銀子,就是修建幾座這樣的橋都不是問題,哪還用得著喝你這長者水。”


    長者哼笑幾聲,笑容一樣,真氣十足地說道:“你若會數數,就修建幾座給我看看,看看是你們願意等,還是願意急著趕路。”


    長者言語在理,白玉天輕輕一笑,道:“那敢問長者,除了喝這長者水,可還有其他法子過得橋去?”


    長者笑答道:“有啊!”


    白玉天道:“願聞其詳。”


    黑衣漢子代言道:“我們世代種地為生,每每趕上個好年成,強盜們就不打自來,搶走我們的糧食。到了我們這幾代,不想再在莊稼地裏白忙活,三歲學打拳,五歲學使劍。你們若是能贏得一招半式,這鷹愁澗不姓鷹愁,這無奈橋不講無奈。”


    魏豹等兄弟見兩個漢子五十來歲,麵黃肌瘦,說話都有些真氣不足,居然自稱練家子,甚是可笑。其中五六人實在按捺不住,登時笑出聲來,歡笑不止。


    魏豹輕蔑地問道:“你會武功?”


    灰衣漢子輕笑道:“鄉下人偶爾會點武功,沒什麽希奇的。”


    魏豹看向黑衣漢子,故意問道:“你呢!你也會武功?”


    黑衣漢子道:“我...我…小時候學過幾手,十來年沒用上,這功夫…咳...咳,可都擱下了。”


    魏豹道:“都說王婆賣瓜,自賣自誇。那你練幾手給我們瞧瞧。”


    灰衣漢子道:“有什麽好練的,你們又看不懂。”


    卓一飛傳過話來:“不懂有什麽打緊,就當看看熱鬧。”


    黑衣漢子道:“唉,既然如此,我便練幾手給你們瞧瞧。隻是不知是否記得全了。”說完,走出數步,手一伸,道:“哪一位借把劍來。”


    眾人一個樂嗬,有一人扔了把劍過去,力道十足,普通人就是力氣再大,怕也難以接住。


    黑衣漢子輕鬆接過,走到前邊空場地上,起手式也免了,東刺一劍,西劈一劍,耍了起來。使得三四下,好像忘記什麽,搔頭凝思片刻,又使了幾招,然後又搔頭凝思片刻,又使了幾招。


    魏豹等二十兄弟見漢子七八招劍法使將出來,全然不成章法,身手又笨拙之極,無不捧腹大笑。


    灰衣漢子走離橋頭,道:“有甚麽好笑的。借把劍來,讓我也來練練。”


    一漢子聽過,將腰間長劍卸下,扔了過去。


    灰衣漢子接過長劍,走到前邊的開闊場地,便即耍將開來。手中長劍雖是亂劈亂刺,出手卻極快,猶如發了瘋一般,惹人捧腹大笑,笑、笑、笑,笑個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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