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事俱備,東風已起。


    府衙官銀出庫,蔣龍威帶著鏢師們來到俯台衙門,仔仔細細地將銀子一箱一箱地清點好,貼上封條,搬上鏢車,出得衢州府,過的衢江,走陸路北上,趕往京師汴梁。


    “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想打此路過,留下買路財。”


    綠林好漢,快意江湖,不經商,不種植,嘯聚山林,生活何以為繼?全靠唱好了這句潛台詞,做著那無本獲利的買賣。


    鏢行天下,能否一路暢通無阻,高歌猛進,護住手中之鏢,安全抵達目的地,鏢師們不僅要有著過硬的本領,還需一路打點,拜好各個山頭,套用好那句行話:你吃肉,我喝口湯總該吧!


    俗語說的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龍威鏢局幾十年來興盛不衰,名聲之所以越來越響,生意之所以越做越大,全賴蔣道功不僅武藝高強,還性格豪爽,行事大方。每到一個新的地方走鏢,總是一路打點好關係,第一趟鏢就算虧著本,也要讓眼紅之人分上一杯羹,分多分少,全看實力。


    那些攔路虎有利可圖,礙於江湖道義,自然無理由向龍威鏢局發難,就算再財迷心竅,也會掂量一下自己的實力,跟龍威鏢局為敵到底劃不劃算,選擇多個朋友不如少個敵人自然是明智之舉。畢竟鏢被前麵的劫掠了,後邊的就再無利可圖,群起而攻之隻是一句話的事。


    今時不同往日,威名在外的蔣道功被人暗害,新任總鏢頭的蔣龍威又初出茅廬、名不經傳。要想暢行無阻地走好鏢,須得以實力說話。該打點的打點,該出手的出手,軟硬兼施,剛柔並濟,方為生存之道。


    對鏢局來說,少量銀子能擺平的事,那都不叫事。一般的‘攔路虎’攔路搶劫,隻為養家糊口,混好一張嘴,給點銀子就能化幹戈為玉帛。


    可屠龍會這隻‘攔路虎’不同,身軀龐大,血盆大口,窮凶極惡,要想喂飽它,龍威鏢局就得傾家蕩產,還有可能家破人亡。很顯然,不是銀子能擺平的事,當以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硬碰硬,強者生存。


    此次龍威鏢局走鏢,幫衢州府護送貢銀進京,一來要為蔣龍威日後執掌龍威鏢局豎立好威信,二來要借機消滅屠龍會盤根在長江以南的邪惡勢力,可謂是吉凶難測,前程未卜,猶勝行軍打仗。


    明智上人學富五車,見多識廣,深知行軍打仗,講究個前軍、中軍、後軍。前軍開道,中軍壓陣,後軍守援。鑒於當前形勢,龍威鏢局以前的關係網早已破爛不堪,敵友難分,建議白玉天效仿之。


    白玉天雖沒什麽大本事,貴在喜歡他人的好心好意與金玉良言,深知薑還是老的辣,對明智上人的提議來了個言聽計從。


    柳宅之人一分為二,明智上人、五柳兄弟、張天昊等人行走於鏢隊後頭,一有危險,好趕上去接應、支援。白玉天則帶著卓一飛、胡燕青跨馬前行,趕在鏢隊的前頭開道,打探險情,找出應對之策,消除隱患。可張燕兒偏偏不願意跟大人一起,硬要跟胡家燕青姐妹情深,同生死共患難。


    江南山水,如詩如畫,樂人眼球,喜不勝收。


    白玉天四人跋山涉水,一路跨馬前行,兩三日過去,出得衢州地界,進入歙州境內。


    荒郊野外,暑氣正盛,太陽當頭,人困馬乏,嬌滴滴的兩個美人汗水滿額,腹中饑餓,就想找戶人家,洗去一身的汗水,坐上飯桌,大快朵頤一番。


    白玉天環顧一周,飛躍上最高的山頭四下遠眺,綠意蔥蘢,茫茫不見盡頭,心帶失落之感縱躍而下,跟其他三人步行一處。


    走過一段長長的山路,跨過一條清澈見底的溪澗,步入一片林子,張燕兒、顏落霞聽到響動,一番細細察看,樹林中行走著好幾隻雉雞正在尋找食物。見著那一身身漂亮的羽毛,兩人的眼神立馬親切起來,嘴邊掛著三尺長的口水,就想將它們生吞活吃了,以消除腹中“咕”、“咕”、“咕”的歡叫聲。


    卓一飛一眼就看出了妻子胡燕青對雉雞懷有敵意,夫妻同心,那管得了雉雞是雌是雄,腰間寶劍出鞘,朝著雉雞投擲而去。


    山野精靈,不僅聽覺好,身手更為敏捷,寶劍未到,早已騰飛而起。


    張燕兒見過雉雞壯碩的翅膀,心中感慨不已:“哎!”


    白玉天最見不得美人歎息,心中一個著急,衣袖一揚,兩道細小的金光射向騰空飛行的雉雞群。兩隻最為肥胖的雉雞哀鳴一聲,瞬間從空中掉落,在地上微微地撲打著翅膀,雙爪顛簸慢行,掙紮求生。


    饑餓難耐,到手的美食怎能讓它逃了。卓一飛反應迅速,閃躍過去,一手抓住一隻,如釋重負地提了起來,樂嗬嗬地說道:“夢裏尋它千百度,得來全不費工夫。”


    四人一個分工合作,女人選擇到林子中打柴火,男人選擇到溪澗邊處理雉雞,清除其皮毛內髒。


    卓一飛清理一隻雉雞內髒時,見到一根細小的銀針插在雉雞的腹中,很是驚奇地問道:“白玉天,這就是你的獨門暗器?”


    白玉天接過銀針,在溪水中清洗一番,收了起來,笑答道:“什麽獨門暗器,除了用在山野間的飛禽走獸身上,求個不餓著肚子,其他一無是處。”


    卓一飛微微一笑,道:“上次張一帆的雙眼被你射瞎,我還一直納悶,你是怎麽做到的,原來用的是這東西。叫什麽來著?”


    白玉天清理好手中的雉雞,在溪水中洗了洗,站起身,見胡燕青跟張燕兒抱著材火走了來,小聲答道:“江湖人稱一線針,不足為外人道也。”


    卓一飛聽過腳步聲,輕輕一笑,快速清洗好手中的雉雞,起得身來,跟在白玉天的後頭,朝一片樹蔭下走去。


    四人合到一處,在樹蔭下生起火堆,烤著雉雞,有板有眼。見雉雞肥碩的身軀在火上喳喳有聲,四人心癢難耐,喉結上下不停地走動,唾液生生不息。


    雞兒烤熟,清風四起,香飄十裏。張燕兒剛接過白玉天撕下的一個雞腿咬上一口,還未來得及好好品嚐一番,從不遠的山口處走出兩個漢子,飛奔而來。


    白玉天見之,看了看手中的美味,兩隻雉雞加起來足足七八斤重,可以見者有份,也就放寬心情,同著三人細爵慢咽起來。


    兩個漢子饑腸轆轆一臉閃躍過來,見白玉天四人吃的歡愉,趕忙解下腰間酒葫蘆,年長一點漢子微笑地說道:“四位小友,要不見者有份,酒肉一起共享如何?”


    同是天涯行路人,最恨饑腸轆轆時。


    白玉天歡歡一笑,跟卓一飛一個挪動,騰出位來,將手中缺了兩個腿的雉雞遞了過去,歡言道:“來,吃!”


    漢子接過食物,順手將酒葫蘆遞給白玉天,將手中雉雞一分為二,遞給身邊同夥一份,歡快地吃了起來。


    另一漢子吃了幾口雞肉,喝了兩大口酒,將酒葫蘆遞給同夥,見白玉天跟卓一飛氣息均勻,吐納自然,一看就是練家子,輕聲問道:“四位可也是趕往黑虎寨助拳的?”


    卓一飛麵對這突如其來的一問,毫無心裏準備,遲疑道:“黑虎寨...?”


    白玉天見那問話的漢子臉色微變,趕忙打斷卓一飛的話來,說道:“那韓四通不知搞什麽鬼名堂,是什麽事信中不說,就一個勁的要求速去。兩位大哥可知道黑虎寨是有什麽大事發生嗎?”


    漢子見白玉天毫無忌諱第對黑虎寨寨主韓四通直呼其名,定是來頭不小,但想到韓四通並沒有在信中明言其事,定是有所忌諱。可白玉天既然問出,又不好不作答,看著手中的雉雞肉,拐彎抹角地回話道:“兄弟可知最近江湖上發生了什麽大事?”


    “龍威鏢局的蔣道功被人暗害,誰人不知。”白玉天喝過一口小酒,將酒葫蘆遞給卓一飛,故作震驚地說道:“難道韓寨主邀請我們前去黑虎寨共商大事,跟龍威鏢局有關?”


    漢子哼哼一笑,咬下一塊雞肉,嚼了嚼,咽下,輕描淡寫地說道:“蔣道功已死,龍威鏢局已不複當年,是時候退出江湖武林了。”


    卓一飛正要接話,白玉天快語道:“可龍威鏢局隻管行鏢,從不過問江湖上的是是非非,退不退出江湖武林,跟我們何幹,用不到大動幹戈。”


    年長些的漢子喝過一口酒,接過話來:“小兄弟,話是這麽說,事也是這麽個理。可同行是冤家,龍威鏢局四處開設分局,早已樹敵太多,要它就此沒落的大有人在。”


    白玉天說道:“大哥,就算這樣,那韓四通的黑虎寨又不四處走鏢,用不著帶頭跟龍威鏢局過不去。難道蔣道功跟韓寨主有著過節?”


    年輕些漢子嗤笑道:“那蔣道功鏢行天下,四處拜山門,送好處,卻未正眼瞧過黑虎寨一眼,韓四通好名逐利,靠攔路搶劫為生,那有不心生怨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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