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白玉天提著一個沉甸甸的小包袱出得賬房,來到大堂,話別蔣龍威、淨隱道長、古槐等人,出得龍威鏢局,同著卓一飛、柳青朝好運客棧走去。


    柳青從小家境貧寒,父母亡故後,跟著師父四處奔走,有上頓沒下頓,從未一次性見過這麽多的銀兩,對白玉天手上的那個小包袱有著一種特殊的情意,就想接過來提上一提。


    卓一飛見柳青時不時往白玉天肩膀上的包袱看上一眼,不知其原由,小聲問道:“柳青,你老偷看著那包袱做什麽,上邊繡花了嗎?”


    柳青靦靦腆腆地回話道:“不怕你笑話,第一次見到這麽多銀兩,真想抱上一抱,晚上也好做個美夢,變成有錢人。”


    白玉天微微一笑,將包袱朝柳青扔了過去,道:“給你,這些日子你就當家做主吧,我隻論吃喝,正好落個清閑自在。”


    柳青接過包袱,抱在胸前,像抱著一個嬰兒般用心,回話道:“我隻是想抱抱,享受一下有錢人的感覺。那些柴米油鹽的活兒我一個粗糙漢子幹不來,等會兒回去,一並交給顏阿姨跟蕭阿姨就好了。”


    卓一飛見柳青抱著二百兩銀子很是歡愉,問道:“柳青,有錢人的感覺怎麽樣?好嗎?幸福嗎?”


    柳青笑答道:“卓大哥,你別說,這感覺還真不錯。就是包袱有些重,生怕有人來偷了、搶了去,患得患失的想法一堆堆,心兒七上八下的。”


    白玉天笑答道:“現在知道蔣龍威守著龍威鏢局是個什麽感覺了吧。”


    柳青答道:“那是自然,打江山血氣方剛,守江山患得患失,抱著金山銀山做噩夢,那個苦啊,簡直跟人沒法說清楚。”


    白玉天笑道:“所以啊,沒事就去龍威鏢局要點銀子花花,順便幫他分擔點憂愁,他一定會對我們感激涕零的。”


    卓一飛道:“按你這麽說來,他今天送這二百兩銀子與你,還是破財消災,大呼過癮了?”


    白玉天笑答道:“你敢說不是嗎!屠龍會想方設法害死他爹,為的就是搶奪他家的財產,據為己有。我們絞盡腦汁地幫他守護鏢局,就是幫他守住那龐大的家業,他送這二百兩銀子給我們,定是樂善好施結善緣,功德無量。”


    卓一飛冷嘲道:“白玉天,沒你這麽不要臉的,勒索人家錢財還顯擺著一副仁義的嘴臉,到底那禮義廉恥四個字在你這裏管不管用啊?”


    白玉天笑答道:“卓一飛,我是不懂禮義廉恥,你懂就好了。等會兒那頓美食,你可得少吃點,那可是我用禮義廉恥四個字換來的。”


    柳青歡笑道:“卓老大,這就是你的不對了。白少俠甘願犧牲禮義廉恥四個字為大家謀取福祉,我們怎麽能說他不懂禮義廉恥呢!太不近乎人情了。”


    正在這時,一位穿著破爛的老婦人伸來一個破碗,擋住了三人的去路。那乞求可憐的眼神朝著三人望穿秋水,嚇得柳青立馬將胸前的包袱抱緊了來,生怕被她那羸弱不堪的身軀給搶了去。


    白玉天朝卓一飛說道:“卓一飛,這時候了,禮義廉恥到底值不值錢,你說句話吧,別讓這位老媽媽久等。”


    卓一飛苦澀澀一笑,很不情願地說道:“我真沒錢!”


    白玉天從衣兜裏掏出一兩銀子,放入老婦人舉著的破碗裏,溫言道:“老人家,我們也過的拮據,隻能意思意思一下了。”


    老婦人一看是一兩銀子,連忙朝白玉天低頭折腰起來,酸楚的淚珠崩出幾滴,連聲說道:“謝謝你啊!謝謝你!我家那老不死的終於可以喝碗苦藥了!謝謝你!”


    白玉天聽過、看過,不自覺地從衣兜裏左掏右掏,好不容易地掏出一兩銀子,很不情願地放入那個破碗裏,跨步走了開去。


    老婦人見之,朝著白玉天的背影就是幾個鞠躬,那兩滴喜樂的眼淚終於掉落在地上,同著白玉天遠去的腳印一起消失在泥土上,再無蹤跡可尋。


    卓一飛帶著柳青好不容易追上白玉天的腳步,小聲說道:“白玉天,我剛才言語有失,不知乞討有時候還是一種善舉,你切莫在意。”


    白玉天微微一笑,慨然說道:“沒什麽,吃不飽,穿不暖,有病沒錢醫,別說禮義廉恥了,就是聖人站在身邊都不頂用,該怎麽做還得怎麽做,這就是貧弱者的命。可憐,可悲,還可以再加上一個可歎。”


    柳青說道:“白大哥,今兒少了二兩銀子,晚飯就得辛苦你自己動手做了,用辛勤勞動將銀子掙回來先。”


    白玉天哼哼一笑,歡言道:“好,你生火,我做飯,大家自食其力起來。”


    卓一飛接話道:“要不我來淘米洗菜吧?”


    柳青笑答道:“沒問題,要是沒洗幹淨,有著沙子,你一個人全吃了。”


    卓一飛笑道:“你這說的什麽話,不就淘個米洗個菜嗎,中糧種菜我都會。”


    三人一陣嬉笑吵鬧過後,很快就回到好運客棧。


    剛進得院子,張燕兒上前迎接,歡聲道:“白大哥,房子盤下來了沒有?”


    白玉天笑答道:“三個這麽好的人兒出馬,那有盤不下來的,你說是吧。”


    張燕兒一把挽住白玉天的手臂,嬉笑道:“那以後說話就不怕外人偷聽。”


    蕭若雲見張燕兒太過隨意,舍不得地說道:“燕燕,這是在客棧,不是在家裏,別太不在乎他人的眼光了。”


    白玉天打趣道:“你也太隨意了,以後可不能這樣。”


    張燕兒嘻嘻一笑,心裏藏著“劊開頑石方知玉,淘盡泥沙始見金”跑了開去。


    柳青走到顏落霞與蕭若雲的身邊,將包袱輕輕地放到顏落霞的手裏,微笑道:“顏阿姨,蕭阿姨,這是我們往後的飯錢、酒錢,你倆收著,若是用完了,就知乎一聲,我們再去龍威鏢局要點。”


    顏落霞將包袱掂了掂,順手交給蕭若雲,哼哼笑道:“你這孩子,一次性要了這麽多來,還敢去要第二次,真當龍威鏢局是自家的小金庫了。”


    明智上人將杯子裏的茶水喝幹了來,接話道:“小子,中午喝什麽酒,想好了沒有,我這嘴裏開始淡出個鳥來了。”


    白玉天走了過去,笑答道:“打從今天開始,將那紹興女兒紅喝起來了,為卓一飛、胡燕青兩口子送上美好祝願,早生貴子。”


    顏落霞微笑道:“算你小子懂點事,還知道卓一飛是你兄弟。”


    白玉天打趣道:“從未有不懂事時候,這房子就是為他倆求的,自己家好辦事。”


    卓一飛道:“白玉天,你說話越來越不著邊了,小心喝酒塞到牙縫。”


    白玉天笑道:“喝酒能賽到牙縫,也是從李老開始,我還早著呢。”


    柳青道:“白大哥,李老又沒惹你,你怎麽扯上他了。”


    白玉天大聲說道:“今兒有個好事還得全體通過一下,不是這酒喝起來就不夠味了。”


    秦芳站起身來,大聲說道:“哥,什麽好事,說,我第一個通過,我爹爹第二個通過。”


    張燕兒快語道:“我第三個通過。”


    白玉天歡歡一笑,轉向胡顏卿說道:“胡家妹子,你呢?”


    胡顏卿笑答道:“隻要是好事,我第四個通過。”


    白玉天看向李亦儒,說道:“李老,你呢?”


    明智上人答道:“你能有什麽好事,不說也罷。”


    白玉天道:“李老,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從見到我開始,那裏吃過虧了,能沒有好事嗎!”


    明智上人道:“有事快說,沒事開酒壇去。”


    白玉天道:“李老,你是不是想找一個傳人來繼承你的衣缽啊?”


    明智上人道:“你已經拜了江澄清為師,找不找傳人跟你沒關係。”


    白玉天朝柳一金說道:“一金叔,你看這院子裏,那個人適合做李老的衣缽傳人?”


    柳一金將院子掃視一眼,見柳青的眼睛裏閃爍著金光,狐疑地說道:“你小子,不會是想將柳青那毛頭小子硬塞給老李當寶貝吧?”


    白玉天笑答道:“還是一金叔眼睛雪亮,一眼就看出了他倆有緣分,天造地設的一對師徒。”


    明智上人聽過,看向柳青,犀利的眼神甩了過去:“小子,你不會真有這想法吧?”


    柳青見白玉天的手掌往下撲了撲,趕忙伏拜在地,大聲說道:“晚輩做夢都想成為你的弟子,望前輩成全!”


    白玉天走到明智上人身邊,在他得肩膀上揉了揉,微笑道:“李老,你這一身驚世駭俗的本事若是不找個傳人,豈不是暴殄天物,可惜的緊。”


    明智上人歎息道:“可他出自蒼梧一脈,蒼梧山乃舜帝陵寢,德孝之源,我儒不儒,釋不釋,道不道,不配做他師傅。”


    柳青俯首在地,答話道:“前輩,隻要心中裝著‘中華’二字,‘三教合一’與‘三教並存’沒有區分,又何來儒不儒、釋不釋、道不道一說。望師傅成全!”


    白玉天附和道:“李老,你看看,這麽點年紀就能摒棄門戶之見,知道殊途同歸之理,多好的一個孩子。日後若能經過你的調教,豈不是萬法歸一,同宗同源。”


    明智上人朝柳青問道:“柳青,你抬起頭來。”見柳青太氣了頭,接著問道:“你為什麽要拜我為師啊?”


    柳青直起身子答道:“弟子心意已定,學好本領,消滅屠龍會,為先師報得大仇,再將中華武學發揚光大。”


    明智上人問道:“蒼梧一派不要了?”


    柳青答道:“蒼梧山是中華的山脈,有中華就有蒼梧,無中華何來蒼梧。”


    明智上人道:“起來吧!”


    柳青就地拜了三拜,起得身來,躬身道:“謝過師傅!”


    白玉天見明智上人對“師傅”二字沒有反感,趕忙扶著明智上人起得身來,歡喜道:“恭喜李老,賀喜李老,好手藝終於找了個好傳人。”


    胡一秋雙手合拳,朝明智上人有禮道:“恭喜李老衣缽有了傳人!”


    張天昊等人也一個跟上,歡喜道:“恭喜李老!”


    白玉天吆喝一聲:“那還等什麽,開飯去,一杯美酒喝上,圖個喜慶先!”扶著明智上人朝前邊的客廳走去,步子歡快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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