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澄清,船兒速行,與日月為伴,與白鷺為伍,七人一船,西行一路。好吃好喝,心安靜養,轉轉數日,重傷變輕傷,輕傷了無蹤。


    “張夫人,胡家莊到了。”漁夫停下竹竿,歡聲道。


    卓一飛從睡夢中醒來,睜眼一看,心血來潮,一個躍起,大喊一聲:“到了,我要娶親了!”


    白玉天起得身來,在卓一飛的肩膀上輕輕一拍,歡言道:“這就對了!若是胡家燕青聽到你這喊聲,一定會躲進你的懷裏,三天三夜都合不上眼。”


    張燕兒笑道:“白大哥,你說錯了,應該是三十年都舍不得出來。”


    卓一飛轉頭一笑,道:“三十年太少,三生三世都舍不得出來才對。”


    蕭若雲牽起張天昊,對著卓一飛那一臉的喜氣道:“小卓,用好今生今世就成,無須太貪。”


    古槐被白玉天扶著站起身來,接話道:“什麽今生今世,今天的肚子還沒填飽,想那麽遠幹嘛!”


    張燕燕一聽,感覺肚子被餓了個涼透,兩個小手向著古槐攙扶過去,歡笑道:“還是古爺爺貼心,知道燕兒餓了。”


    古槐微笑道:“燕兒最懂事,知道古爺爺餓了!”


    七人笑在一堆,朝河岸一瞧,見岸邊小鎮喧鬧有聲,腸胃瞬間歡騰打鬧起來。


    船兒慢慢靠岸,蕭若雲付過船錢,對著船夫道:“趙大哥,一起上岸,吃個午飯再走。”


    漁夫老趙見蕭若雲給的渡費有點多,感謝道:“夫人付的渡費就夠多的了,若是再把飯蹭了,內子定會說我閑話的。”


    六人上岸,漁夫老趙謝聲不斷,劃著船兒離開,順風順水而去。


    張燕兒攙扶著古槐一路找尋著飯館,轉過一個拐角,眼睛突然一個喜樂,歡笑道:“哦喲!你個乖乖,這不是我喜歡的名兒嗎!”


    昨日太陽西落,今日太陽當空,中間沒找到機會進食,誰能不餓!


    五人就著張燕兒的聲兒看去,“就為一頓飯”五個大字閃入眼簾,立時歡顏不止。


    白玉天眼兒尖,對著門框兩邊的字兒念道:“你空著肚子來,我圓著肚子走。期待下次再來,歡送一聲慢走!”


    張燕燕歡言道:“白大哥,這算對聯嗎?”


    卓一飛接話道:“管它對不對聯的,念著舒心就成。”


    六人一頓快步,朝著那“就為一頓飯”直線行進,沒多走一步冤枉路。


    來到飯館門口,剛要往前再邁一步,一個酒鬼瘋瘋癲癲地走了出來。兩個醉步沒跨好,撞到了卓一飛的手臂上,要不是卓一飛身體壯實,差一點就被撞飛了開去。


    古槐見醉漢道歉都不會,一把拉住那醉漢的衣袖,道:“英雄,你走路這般不長眼,趕著去投個好胎嗎?”


    漢子眉毛一豎,一口唾沫噴出,剛到嘴邊卻無力往前,留在了下巴的胡須上,有些難看。醉意濃濃道:“老古,你是不知道,那胡一秋要賣女兒了!可惜沒我的份。”


    古槐道:“你說你,跟他胡一秋稱兄道弟這麽些年,半個忙不幫也就算了,還盡想著這些揪心事,真沒副好心腸。”


    漢子笑道:“食、色性也,喜歡美好事物,本性使然。況且我還沒正兒八經找過老婆,動動心有什麽不好。”


    張天昊道:“雨裁兄,那你在這裏喝什麽悶酒,找他胡一秋理論去啊!”


    漢子傻笑一臉,道:“不行,最多能去喝杯喜酒。”


    蕭若雲笑道:“柳大哥,人家是賣女兒,你把那莊園賣了,當做聘禮,不就可以去爭一爭了嗎!”


    柳雨裁右手手掌在身前輕輕一甩,道:“那該死的胡一秋,說他女兒年方十九,女婿必須二十五歲往下。”


    古槐笑道:“第一關就過不了,安安心心喝杯喜酒吧!”


    柳雨裁兩個醉步顛倒,兩下晃腦,道:“你就這麽不同情我!”


    古槐道:“小柳,你說你是不是心眼好,是不是很想做個正人君子,是不是很在乎名聲,是不是見著漂亮的女人就心裏打鼓?”


    柳雨裁晃了晃身子,笑答道:“那是!我柳雨裁行走江湖二十多年,從未跟在別人的屁股後邊做過壞事,從未跟在哪個女人後麵起過歹心,從未辱沒過家師的威名,從未......”


    張天昊接話道:“這不就對了。回去好好睡一覺,等酒醒了,好好去跟黃秀英道聲歉,求個原諒,將她娶進家門得了。人家可是從黃河邊上一路追著你南下,攆都攆不走,別活活糟蹋了人家一輩子的情意。”


    柳雨裁傻乎乎地問道:“你說她還會原諒我嗎?”


    蕭若雲笑答道:“你呀,就是不懂女人心,活該孤零零這麽些年。你在那無情坡修了個莊園落戶,人家就在那山坡下修建個草房定居,陪你一住就是十年,寸步不移,不就是為了能多看你幾眼,心裏有個慰藉。”


    柳雨裁狐疑道:“那我真的欠她很多了!”


    蕭若雲答道:“你她欠不多,隻欠她十年光陰美好。今日要是能買壇“洞房花燭夜”回去,陪著她喝了,明日就不欠她什麽了。”


    柳雨裁笑道:“你可別騙我,我這人最不喜歡出醜的。”


    古槐不耐煩道:“快點去買壇最好的,步子走穩些,別半路將酒打翻了。”


    柳雨裁歡言道:“我叫人幫我送過去,就算步子不穩,也打不了。”


    張天昊笑道:“哎,你這傻小子,今日才想明白,難得!快點去,把好言好語都說好,別再憋著。”


    柳雨裁傻笑道:“其實也沒什麽好說的,就一句話,彼此傷害不如彼此成全。我說的對嗎?”


    蕭若雲快語道:“柳大哥,你這糊塗了半輩子,就今兒說了句明白話。”


    柳雨裁身子歪了歪,道:“說對了就好。不是我真不該怎麽麵對她。”


    古槐道:“有什麽不好麵對的。她師父害了你師傅,她並未參與。你為師傅報仇,她卻救了你。她於你,沒有仇怨,隻有恩情。你於他,沒有恩情,也沒有仇怨。兩顆幹淨的心連到一起,於天於地,於己於人,他人都不應該有半句閑話。”


    柳雨裁眼珠子濕潤起來,回話道:“古老,他人真不該有閑話?”


    古槐道:“她師傅作惡多端,死有餘辜,她無仇可報,用不著記恨於你。他人若有閑話,就是心兒惡毒,你該將他當成敵人。”


    柳雨裁轉過身,朝張天昊說道:“老張,我師傅的仇得報,得感謝你啊!”


    張天昊道:“你要真的想感謝我,就聽我家若雲的,將黃秀英下半輩子陪伴好,別一天到晚在外邊喝悶酒,讓人看著憂心。”


    柳雨裁笑道:“那說好了,我陪伴好了她,就當回報了你的恩情。”


    蕭若雲將柳雨裁輕輕一推,道:“快點去吧,人家春宵一刻值千金,你們也可來個相愛恨晚。”


    柳雨裁醉醉一笑,邁開醉步,朝著北邊的天空行進,步子雖有些歪斜,方向定是沒錯的。


    白玉天見著柳雨裁那東倒西歪的身影,有些寒心,內心深處漸漸地孤寂起來,不自覺地想起了崔鶯鶯,恨意,愛意,一時難以分清。


    蕭若雲剛踏過門檻,就聽到了一個聲音傳來:“媽,這兒呢!”


    五人朝著聲音的來處瞧去,張燕燕正坐在靠左邊牆角的一桌子旁,喝著茶,吃著菜。


    蕭若雲澀澀一笑,走了過去,責備道:“就你餓,一點姑娘家的樣子都沒有。”


    古槐被扶著坐了下來,微笑道:“千事萬事,吃是大事。”提起筷子,吃了起來。


    張燕燕幫白玉天倒了一杯茶水,問道:“剛才那什麽人啊?聊了這麽久。”


    “我不認識他,他也不認識我。”白玉天喝過茶水,提起筷子夾菜去了。


    古槐快速地動了幾下筷子,喝上一杯水酒,朝卓一飛說道:“柳雨裁的話,你剛才也聽到了,怎麽想的?”


    卓一飛敬了古槐跟張天昊一個,傻笑道:“古老,我覺得我應該怎麽想?”


    張燕燕將嘴裏的紅燒肉嚼了嚼,吞下,插話道:“誰娶老婆誰想。”


    卓一飛送上一個犀利的眼神,道:“我又沒跟你說!”


    白玉天接話道:“依我說,吃完飯,打將過去。他胡一秋要是不把女兒嫁給你,我就跟他來個手上見真章,一直打到他心服口服為止。”


    蕭若雲取笑道:“就該這般。一言不合就開打,江湖好兒郎!”


    白玉天聽過,澀澀一笑,吃起菜來。


    張燕兒道:“問題是你能打過他嗎?”


    古槐道:“怎麽就打不過了,不是還有我跟你爹嗎!”


    卓一飛歡言道:“還有我!”


    張天昊笑道:“你不行,那有女婿打老丈人的。”


    白玉天吞下口中食物,道:“你們都不用動手,我一掌就能將他打回二十年前,觀看他自己追老婆時的窮酸樣。”


    張燕燕嗤笑道:“你不行,都傷成這樣了,打不過他。”


    古槐道:“有什麽打不過的,他胡一秋那敢還手。”


    張燕兒含著半口米飯問道:“為什麽啊?”


    張天昊笑答道:“他胡一秋堂堂胡家莊莊主,怎敢欺負一個受傷少年,況且還是江澄清的徒弟。”


    店小二端來最後一個菜,青椒炒肉,遞上一壺酒,走了開去。


    蕭若雲見菜兒上齊,道:“快點吃。要是去晚了,婚事定了下來,需不需要動武,還真不一定由我們說了算。”


    正在這時,兩個年輕貌美的女子走了進來,一女子的眼角邊留有淚痕,楚楚可憐。


    白玉天不小心瞧見,輕輕動了卓一飛一下。


    卓一飛抬頭一看,魂不守舍地走了過去,送上一幅可親可愛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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