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淑慧不大合適。”魏淩天搖頭說道,“她一直在公司的公關部工作,對加工廠的工作不熟悉,到這裏來,不但不能幫上忙,而且有可能會添麻煩,我看還是考慮其他人吧。”


    葉輝又是一下子陰了臉:“大舅,我發現你變了,變成了一個言行不一的人,剛才還口口聲聲說不管什麽事都會滿足我,隻要我高興就行,但是你看,不管我提出什麽建議,你全都給我否定了,你覺得這是讓我高興的節奏嗎?”


    呃,魏淩天被葉輝搶白得相當尷尬,他想反駁,但是一時之間又沒有更好的反駁語言。


    而且他又轉念想到,不管自己現在答應葉輝什麽條件,那都是暫時的,隻不過是為了暫時穩住他,葉輝是個相當危險的人物,這樣的禍害,絕對不能讓他留在世上,更不能讓他留在承祥公司。


    不就是讓顧淑慧到加工廠上班嗎,又有什麽可怕之處?而且還是暫時的,隻要自己盡快解決掉葉輝,解決掉葉輝之後馬上把葉清河清理出去,顧淑慧到哪裏上班還不是自己說了算。


    何必跟葉輝這楞頭青爭一時之短長。


    “那好吧,就讓你表嬸調到加工廠這邊來當第一副廠長,協助你爸開展工——”


    魏淩天話沒說完,就被葉輝很無理的打斷了:“大舅,表嬸子過來以後不能當第一副廠長,你剛才不是說了嗎,表嬸子一直在公司總部的公關部工作,對加工廠的事情不熟悉,如果讓表嬸子過來就當第一副廠長,他什麽都不懂,就像你所說的她過來不但不能幫上忙,而且有可能會添麻煩,所以不能讓她一過來就當領導,我覺得還是應該從她力所能及的基層幹起,這一點咱們應該沒有分歧對吧?”


    這還叫沒有分歧?魏淩天感覺都要被葉輝玩死了,這小子其實早就包藏禍心,但是他不管想說什麽,自己先不說出來,而是誘導別人說出來,然後再借用別人的話去堵別人的嘴,這小子太奸猾了!


    “那好一切都聽你的,就這麽辦吧。”魏淩天奸猾了多少年,想不到今天在一個年紀輕輕的葉輝麵前被玩得團團轉,他心裏那個憋屈就別提了,扔下這句話,轉身就走。


    “大舅你慢點啊,”葉輝對他身後不輕不重的喊了一聲,“既然這事就這麽定了,我得趕快去告訴我爸,就不送你了啊!”


    魏淩天頭也不回,感覺肚子都要氣得爆炸了,牙齒咬得咯吱咯吱亂響。


    你咬你的牙,葉輝才不管那些呢,反正他已經大獲全勝,現在要趕緊去找葉清河,向他匯報這個好消息,還得趕緊跟他商量商量,廠裏那些人事和財務大權,應該迅速抓在手裏。


    以前亓開勝的那些鐵杆嫡係,這次必須要清理出去,換上葉清河信得過的人。


    這可是葉家拿回屬於自己的股份邁出的第一步,必須要走好!


    下午下了班以後,葉輝父子和辛銘買上酒菜,都跑到辛銘家裏來,三個人坐在一起商量事,首要的議題就是要對加工廠的人事調整來個大換血。


    葉清河和辛銘在加工廠工作多年,對加工廠每一個人的能力和脾性都摸得一清二楚,當然選人的大原則不是能力和脾性,而是首先要看這人是不是亓開勝的人,隻要是亓開勝的鐵杆嫡係,就是能力再強也不能用,必須要堅決清理出去。


    至於這些人清理出去以後公司總部會不會接收,那就不是葉家父子和辛銘需要考慮的了。


    其他又有能力,正義感又強,而且跟葉清河關係不錯,也同情葉清河的遭遇的人,那麽必須要提拔重用。


    葉輝對廠裏這些人事關係並不熟悉,所以他更多的是在桌上做著記錄工作,由葉清河跟辛銘討論好,最後確定拍板了,用誰誰誰幹什麽樣的工作,葉輝就在本子上把這人的工作安排記錄下來。


    為了盡快熟悉廠裏每個人的脾氣秉性,葉輝還根據葉清河跟辛銘的討論內容,在本子上做了簡略的備注。


    今晚這頓酒可不比上一次,上一次葉輝麵臨被人整治的局麵,而且辛銘明知白玲琳看不起他,在外麵有人卻無可奈何,而葉清河麵臨被魏家清理出局的境地,三個人情況都不妙,所以那天晚上算是喝悶酒。


    可是今天晚上就大不相同了,一直以來葉清河被魏家父子就像溫水煮青蛙一樣,慢慢的把它煮熟了,這些年來葉清河一直是步步後退,雖然自己也能感覺到情況不妙,但他卻無可奈何,今天葉輝為葉清河在承祥公司爭到了一席之地,一下子掌握了加工廠的實權,這是葉清河跟魏家合作以來第一次占得先機,算是取得了破天荒的勝利。


    葉清河心情之激動可想而知。


    辛銘同樣如此,這幾年來他一直被白玲琳看不起,毫不掩飾她在外麵有人的事實,作為一個男人,這種屈辱感對辛銘來說簡直是生不如死,但是他對白玲琳又毫無辦法,隻能咬牙切齒白生氣。


    可是今天白天,白玲琳被亓開勝暴打一頓,這簡直屬於狗咬狗,辛銘雖然跟白玲琳有夫妻之名,但無夫妻之實,更是一點感情都沒有,聽到葉輝跟他匯報,當時狗咬狗的情形,辛銘的心情那真是要多爽有多爽。


    今晚這頓酒那就喝得相當痛快了,三人越喝越高興,越討論越有勁頭,氣氛那是相當熱烈。


    他們把廠裏重要的人事變更全都討論完了之後,接下來沒什麽重要的議題,就說些閑話,葉輝笑著說道:“按理說白玲琳是受害者,到了派出所不過就是做個筆錄,做完筆錄他應該就能離開了,為什麽都這個點兒了他還沒回來呢?難道她沒臉回來,又到別處去了?”


    “愛去哪裏去哪裏,死在外麵才好呢!”辛銘恨恨地說道。


    才說到這裏,外麵就響起鑰匙開門的聲音,然後門鎖一響,白玲琳推門進來了。


    剛才白玲琳走到門口,正好聽到辛銘所說的話,不知道為什麽,以前的時候她從來不在乎辛銘的言行,愛幹什麽幹什麽,愛說什麽說什麽,她覺得跟她沒有任何關係,也從來不放在心上。


    可是今天晚上不行了,一聽辛銘恨恨地說愛去哪裏去哪裏,死在外麵才好呢!白玲琳鼻子不禁一酸,她覺得很傷心,她知道辛銘這是發自內心的真心話。


    她很清楚辛銘到底有多恨她,同時也很清楚,作為一個男人,名義上的老婆公然在外麵搞男人,對他不聞不問,毫不在乎,那種屈辱感對任何男人來說都是難以忍受的。


    以前覺得不在乎,但是今天她覺得很在乎了,她十分渴望能夠在自己人生低穀的時候得到男人的嗬護,還有得到家庭的溫暖。


    在派出所做筆錄的時候,警察問得很詳細,白玲琳對亓開勝恨之入骨,絲毫沒有隱瞞跟亓開勝的曖昧關係,並且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亓開勝身上,說他作為領導潛規則下屬,自己跟他曖昧關係那是迫不得已。


    然後就說到亓開勝無緣無故打她,她確實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也不知道自己在什麽地方得罪了他,反正她是越說越傷心,越說越覺得亓開勝無情寡意,讓她感到徹底心涼了。


    在那個時候,白玲琳多麽盼望有一個真正愛她嗬護她的男人,也正是在她有這種心情的時候,才想到辛銘本來應該是那棵給她遮風擋雨的大樹,唉,可惜辛銘隻是一個普通的工人,他當不起為她遮風擋雨的重任,他太窮了,沒錢沒勢,還不如老婆能幹,他太窩囊了。


    白玲琳這時在下定決心,是時候跟辛銘離婚了,然後找一個自己能夠靠得上的男人結婚,千萬不能像現在這樣給人當小三了,無名無分,而且還得不到真感情。


    雖然已經下定了決心要跟辛銘離婚,但是白玲琳此時的心情是最軟弱的時候,在她臨時還沒有找到可以依靠的男人的時候,她還是希望這個名義上的男人能夠給她軟弱的心靈一點安慰,沒想到剛到門口就聽到辛銘說那樣的話,這讓本來就傷心難過的白玲琳更加孤寂苦澀。


    “葉廠長來了。”白玲琳強裝出什麽事都沒發生的樣子,禮節性的跟葉清河打招呼,打過招呼以後瞟了葉輝一眼,她對這個年輕人現在是又恨又怕,恨的是亓開勝之所以打她,就是葉輝挑唆的,之所以怕他,是因為她發現這個年輕人很能打,功夫太厲害了,怪不得傳說他是特種兵出身呢。


    至於辛銘,白玲琳已經習慣了無視他的存在,看都不看他一眼就直接進臥室了,關上門來,裏麵再也沒有動靜。


    其實對於辛銘來說,最讓他生氣憤懣的時刻,就是白玲琳很晚回家,然後把他當空氣一樣無視的時候,每每這種時候那種強烈的屈辱感就像毒蟲一樣在啃咬他的內心。


    “辛銘哥,你別生氣了,”葉輝看出辛銘的臉色不好看來了,俯身過去小聲說道,“對於這種女人實在不值得生氣,剛才咱們不是都說好了嗎,就按照咱們說好的去辦,你可千萬不要農夫和蛇對她心軟。”


    嗯,辛銘恨恨地點頭:“你放心,我對她早就沒有半點感情,早就心硬如鐵了。”


    這時隻聽到門鎖又是一響,白玲琳拉開臥室的門探出頭來說道:“對了辛銘,有點事,剛才我忘了跟你說,就是咱倆關係的問題,當著葉廠長的麵我也不隱瞞,咱們倆的婚姻確實是很失敗,不管是我對你,還是你對我都沒有什麽感情,其實這個問題我已經想了很久,我覺得是應該下決心來個了斷了,所以我決定要跟你離婚,你覺得怎麽樣?要是沒問題的話咱們倆明天就去把手續辦了。”


    “沒問題,”辛銘悶聲說道,“謝謝你的善解人意,其實就是你不提出來我也早就想提出來了,這種名存實亡的婚姻,確實沒有存在的必要,那好,明天咱們就去把手續辦了,不過上午我會很忙,咱們下午去辦手續。”


    “那好,就這麽說定了,吃過午飯上班以後咱們民政局門口見。”扔下這句話白玲琳的腦袋就縮回去了。


    “一言為定,哪個要是不去就是狗娘養的。”辛銘怒氣衝衝又來了這麽一句。


    雖然白玲琳這樣做那是早晚的事,早已在辛銘的意料之中,但是作為一個男人,被名義上的老婆像扔垃圾一樣毫不憐惜的扔掉,那種強烈的屈辱感還是讓他怒不可遏。


    辛銘現在恨不能馬上去民政局,也不管是白天還是黑夜了,把那些工作人員全部叫起來,加班加點給他倆把離婚手續辦了,這對他來說才算爽快,才能讓他快刀斬亂麻跟那臭女人從此再沒半點關係,省的還有那一紙婚約在約束著他。


    隻是生氣歸生氣,今天晚上想去辦手續那確實是不可能了,再生氣也隻能憋一晚上。


    第二天一上班,承祥寶鑽加工廠就在會議室召開了中層以上幹部會議。


    葉清河作為廠裏的一把手主持了會議,參加會議的還有從公司總部趕過來的人事部主任,會議的主要議題就是對廠裏的人事進行大調整。


    這位人事部主任臨來之前已經得到魏淩天的指示,不管葉清河對廠裏的人事安排作出如何調整,公司裏都不要幹預,人事部主任到廠裏來的任務就是傳達公司高層的意思,要求廠裏現有的員工全部聽從葉清河的安排。


    至於葉清河清理掉的員工,開完會以後去公司總部,總部會另外給他們安排工作崗位。


    魏淩天很清楚,葉清河既然要對廠裏的人事進行大調整,他肯定首先要把亓開勝的那些鐵杆嫡係給清理掉,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葉清河清理掉的人其實正是魏淩天信得過的人。


    別看今天他們被葉清河給清理掉了,過不幾天魏淩天重新收回加工廠實權的時候,還得重新啟用這些廠裏的老人到廠裏主持日常工作,所以人事部主任到廠裏來除了傳達公司高層的意思,另外還有一項重要任務就是把葉清河清理掉的這些人帶回公司。


    白玲琳因為昨天挨了一頓暴打,一早起來渾身疼痛,本來她不想去倉庫了,但是又想到下午還得跟辛銘去民政局辦理離婚手續,最重要的是,亓開勝昨天晚上就被魏淩天給保出去了,白玲琳是跟亓開勝一起離開派出所的,出來派出所以後亓開勝對白玲琳很生氣,氣哼哼坐車走了。


    所以白玲琳有些擔心,擔心亓開勝會在今天報複自己,會不會把自己的倉庫主任給撤了?


    她就不能不來看看。


    其實白玲琳是個有心計的女人,她跟亓開勝關係曖昧,也不是沒想到有朝一日被亓開勝一腳踢開,如果自己不早點做點準備,等到亓開勝翻臉的那一天,白玲琳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的。


    白玲琳其實掌握了亓開勝很多把柄,她都偷偷留了證據,如果有朝一日亓開勝想把她一腳踢開,那麽白玲琳會拿出手裏的證據去要挾亓開勝。


    對於白玲琳對自己有所防備,亓開勝也不是一點都沒有察覺,而且白玲琳不止一次旁敲側擊的敲打過亓開勝,告訴他如果吃幹抹淨想把自己一腳踢開,那麽他也得考慮考慮後果,亓開勝對白玲琳這種敲打根本不以為意,因為他玩著白玲琳正在上癮,很熱乎,根本就沒想跟她分開。


    反而是如果白玲琳想離開他,他還會舍不得,還會翻臉呢!


    白玲琳那樣做說明在乎他,亓開勝還為此很得意。


    倆人雖然打得火熱,但是彼此也是勾心鬥角。


    白玲琳知道隻有亓開勝還沒有失去理智,他就不會把自己的倉庫主任撤掉。


    等她到了倉庫,已經是上午九點多了,工人早就上班,隻是倉庫裏的管理人員都不在,一問才知道,今天廠裏開會,中層以上幹部全部去會議室開會了。


    白玲琳的心裏就是一沉,中層以上的幹部全部去開會,她作為倉庫主任,在廠裏也算高層幹部了,為什麽開會居然會不通知她?


    難道亓開勝真的喪心病狂,把她的倉庫主任撤了?


    “不知道今天開的是什麽會議,看起來議題好像很重要。”一個後勤人員看似不經意地說了一句。


    這讓白玲琳更加忐忑。


    雖然她手裏掌握著亓開勝的很多把柄,但是白玲琳知道,自己把這些把柄公開的時候,就是她跟亓開勝同歸於盡的時刻。


    這時候白玲琳看到熏雞了,她招手把熏雞叫過來:“你知不知道今天召開中層以上會議?什麽重要議題要中層以上全部參加?”


    熏雞奇怪地看一眼他表姨,心說你是廠裏的高層幹部,你都不知道,我哪知道啊?


    不過熏雞是走表姨的後門進來的,他一直對這個當倉庫主任的表姨畢恭畢敬,現在表姨問他了,他隻能盡可能把自己聽到的一點風言風語向表姨如實匯報。


    “我好像聽說是關於廠裏人事調整的會議,大概好像有大動作,我還聽說公司總部的人事部主任一大早也來了,呃,表姨,你怎麽沒去參加會議呢?”


    “我今天有事,請假了,嗯,家庭瑣事,我跟你表姨夫要離婚了,今天就去辦手續,畢竟是結束一場好幾年的婚姻,心裏也是有點亂,工作的事就先放一放。”白玲琳皮裏陽秋地說著,就揮手讓熏雞忙他的去了。


    其實她是要趕緊調整情緒,讓自己盡快做出決斷,是現在馬上就去會議室呢,還是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等到會議結果出來以後,以不變應萬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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