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別說了,”鍾誌安打斷馬國利的話頭,“我想我應該知道劉富貴是個什麽樣的人了,可是劉富貴當著很多的人公然暴力抗法,把戴宏武都打成那樣,如果我們縱容他的話,群眾會怎麽看?而且,你也不能因為懼怕劉富貴就偏袒他,去大東農抓人。”


    “劉富貴在開業現場打人,這事不能定性為暴力抗法,首先戴宏武這事就辦的不合適。他以城管執法的名義去製止劉富貴搞開業慶典,你看看他帶的都是什麽人?那些人都是山前鎮的地痞流氓!戴宏武去執法理由不充分,又帶了一批地痞流氓,而劉富貴搞開業慶典並沒有違規之處,所以他打的是地痞流氓,而不是城管執法人員。”


    “我之所以去大東農農資服務部,是因為造成這一切後果的幕後指使人,就是服務部的經理王侗,而劉富貴直接打110報了警,並且以王侗汙蔑誹謗為由向我報案,鍾鎮長您覺得這事我應該如何處理?”


    馬國利跟劉富貴打交道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說心裏話他算是吃過劉富貴的虧,深恨劉富貴,但他又不得不承認,他怕劉富貴,到現在為止他的結論是,凡是跟劉富貴作對的,絕對沒有好下場,現在這事情讓他夾在大東農和劉富貴之間,他知道自己必須要謹慎處理。


    就像閻老西說的那樣,現在咱們是在三個雞蛋上跳舞,踩破哪個都不行。


    到現在為止,馬國利已經成功說服了鎮長鍾誌安,也成功把包袱扔給裏鍾誌安,就看你這位大鎮長怎麽說了?


    鍾誌安思考了很久,最後說道:“既然如此,你還是要到大東農的農資服務部去一趟,我看這事最好由你出麵給調解一下,都是在鎮上做生意的,冤家易解,不易結嘛!”


    “我其實很願意從中做工作,讓他們和解,不過這事因為王侗而起,要想和解他就必須拿出一個態度來,可是剛才我到他那裏去,他的態度很抵觸,這不是還給你打了電話,如果現在我過去,他應該還是那種態度。”馬國利說。


    鍾誌安明白馬國利的意思,王侗不過仗著他們是大企業集團,根本沒把馬國利這個鄉鎮派出所的所長放在眼裏,他知道馬國利絕對不敢抓他。


    鍾誌安這下是真的為難了,他又想了好久,“我看這樣吧,你再去大東農的服務部,我給王侗打個電話,表明我們要實事求是,決不搞私利的態度,打消他仗著自己大企業的背景搞特殊的僥幸心理。這樣你的工作就好做了。”


    馬國利適時的挑起大指:“高明,鍾鎮長這一招實在是高,既不跟大東農硬碰硬,又能把咱們的工作做好。其實這事隻要王侗給劉富貴認個錯,我看劉富貴也是吃軟不吃硬的主兒,那這事不就和平解決了嗎!”


    “嗯,去吧,我隨後打電話。”


    馬國利離開以後,鍾誌安馬上給王侗打電話,“王經理呀,這事好像還有點麻煩,剛才我把馬國利叫過來訓了一頓,他呢把事情的來龍去脈也向我匯報了,到目前為止事實是劉富貴開業慶典並沒有違規之處,而你反而被他盯上了,他告你汙蔑誹謗。”


    “偏偏馬國利這人是死心眼,辦案從來都是釘是釘鉚是鉚,半點私情都不講,我剛才也勸了他半天,但是話又說回來了,我雖然能跟馬國利說上話,但我肯定不能以權壓人,幹擾他正常辦案,所以你這事我看有點麻煩。”


    王侗也就是一個二十七、八歲的年輕人,年輕本來就氣盛,再加上它背靠大東農這家超級集團,更主要的是,大東農集團的某位高管,是王侗的親戚,那位高管親戚的縱容更是助長了他的飛揚跋扈。


    王侗被調到這麽一個窮山僻壤的地方,他就感覺整個鄉鎮都盛不下他了,本來就一肚子的威風使不出來,現在好容易有了這麽一點麻煩事,對他來說,不但沒感到是個麻煩,反而有一種迎接挑戰的刺激感。


    現在一聽鍾誌安跟他這麽說,王侗立即十分反感,他斷定鍾誌安肯定跟劉富貴有關係,即使沒有直接的關係,那麽現在鍾誌安之所以改變了態度,那是因為劉富貴托了關係找上鍾誌安的緣故!


    不管怎麽說,他們大東農再強,那也隻能算是強龍,壓不了地頭蛇。鍾誌安和劉富貴都是本地人嘛,鍾誌安態度的轉變肯定是地方保護主義在作祟。


    王侗語氣冰冷地說:“多謝鍾鎮長提醒,不過事實到底是什麽樣子,這不是你們本地的派出所說了算,如果我們大東農的員工在本地受到不公正待遇,我們肯定會向你們的上一級單位反映這個問題。”


    呃!鍾誌安被王侗這話給噎著了。


    他並不是不認識王侗,大東農的基地要在本鎮立足,基地的頭頭腦腦肯定要參與公關一番,跟鎮上的頭頭腦腦肯定都很熟,大東農公關的時候鍾誌安沒感覺王侗有這麽狂妄,剛才馬國利說王侗狂妄的時候,鍾誌安還很有點不以為然。


    現在看來,馬國利還一點沒有誇張。


    “那好吧。”鍾誌安說,“既然王經理覺得派出所的調查結果跟你們認為的事實有差距,那麽確實有必要向上一級單位反映情況,不過王經理我奉勸你一句,如果事情的事實跟派出所的調查結果是一致的話,這次事件的實名舉報人可能會被依法辦理。”


    “當然除了依法辦理另外也不是沒有解決的辦法,那就是實名舉報人去給劉富貴認個錯,達成和解,劉富貴表示不再追究,這事也完全可以完美解決,到底何去何從?我想王經理肯定有自行解決的辦法。”


    鍾誌安不輕不重說完這些話,就客氣的掛了電話。


    雖然王侗的狂妄讓鍾誌安很不受用,但說來說去,他畢竟是大東農的管理人員,鍾誌安不願意大東農在他的轄區出什麽問題,所以他才能耐著性子向王侗提出善意的提醒。


    但王侗的囂張讓他怎麽可能服軟?讓他去給劉富貴賠禮道歉,達成和解,那樣的話不但丟了他王侗的臉,連大東農集團的臉都給丟了。


    危言聳聽,還能將自己堂堂的大東農管理人員依法辦理,他一個鄉鎮派出所有這能力嗎?他敢嗎?


    王侗嗤之以鼻。


    馬國利再次帶人來找王侗的時候,發現王侗的態度不但沒有收斂,反而更加狂妄囂張,言語之間十分無禮,氣得馬國利差點當場就把王侗抓了,隻不過他還是缺乏足夠的勇氣,把心頭的怒火壓了又壓,丟下兩句狠話怒氣衝衝帶著幾個手下回去了。


    僅僅過了一天,劉富貴就來找馬國利了,打聽案件的最新進展。


    馬國利還能怎麽說?他隻能對劉富貴說,事情基本上調查清楚了,王侗確實有惡意誹謗的動機和行為,接下來將會對王侗依法辦理。


    “那就趕快辦理他,”劉富貴說,“讓這樣的壞人繼續逍遙法外的話,他還指不定再出什麽幺蛾子對付我的,馬所長不是我跟你訴苦,自從我發現大東農準備禍害我以後,我確實怕了,這個你應該能夠理解,要知道咱們隻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農民,跟人家這麽大的跨國集團沒法比呀。”


    巴拉巴拉,劉富貴這張嘴一旦說開了,那簡直就像跑肚拉稀,沒完沒了,就是給他吃痢特靈都不管用。


    馬國利一聽他巴拉腦袋就大,而且他知道,拖字訣跟誰用都行,就是不能跟劉富貴用,因為他知道劉富貴跟他們縣局的一把手關係不錯。


    “富貴你說的很對,我完全能夠理解你此刻的心情,其實你就是不來,我們也決定要對王侗采取強製措施。”


    劉富貴樂嗬嗬告辭,回去等好消息去了,馬國利一個頭兩個大,懷著無比沉重的心情帶人趕向大東農農資服務部。


    劉富貴那邊不給個交代肯定是說不過去了,可是讓馬國利到大東農的下設單位去抓人,他還真沒這魄力。


    怎麽辦才好呢?


    逼得馬國利沒辦法,他在路上隻好給大東農崇山鎮種子基地的負責人孟乘風打電話,把事情透露給他,表明他並不想去抓王侗,但是人家真沃農資那邊盯著呢,不抓人又沒法交代。


    “孟總,以你看的話這事應該怎麽辦?”馬國利為難的口氣。


    “馬所長,首先謝謝你對我的信任和尊重!我也很理解你們執法者秉公執法的決心,既然我們大東農的某些員工涉嫌違法,我這當領導的肯定負有領導責任,但是,事情已經出了,我這當領導的肯定會全力支持馬所長的工作,絕不偏袒自己的員工,不管是誰?做了錯事就必須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馬國利有點兒越聽越不是味,一開始他還以為孟乘風隻是客氣,說著說著肯定會話鋒一轉,為他的員工打掩護,想不到孟乘風越說越來勁,聽他的口氣,好像真的十分讚同派出所把王侗給抓去。


    “孟總,不管怎麽說我總感覺要給你一個麵子,就怕抓了王侗,你的麵子上不好看。”


    “馬所長你過慮了,事情隻是王侗的個人行為,對我的麵子影響不大,最多就是我這個當領導的監管不力,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幹擾馬所長正常執法,歸根結底一句話,違法亂紀的事情我絕對不會做,你現在去抓王侗,雖然我事先已經知道了,但我絕對不會給王侗透露半句話。”


    人家把話說到這份上了,馬國利要是還不知道孟乘風的態度,那他就成傻子了。


    隻是馬國利感到奇怪,從孟乘風的語氣裏麵,不帶一絲一毫袒護的味道都沒有,甚至馬國利隱隱的感覺到,孟乘風似乎還有點兒煽風點火的意思,好像他希望警察趕快把王侗抓走,依法嚴辦。


    這就奇怪了,完全不正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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