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王,那是當今皇後娘娘養子、也是當今聖上庶長子的封號。


    現在朝中封太子呼聲最高的,也是這位忠王。


    因此聽到鄭宏提到這個名字,舒春蘭就眉心緊擰。“忠王不是一直都老實本分得很,幾乎不和朝臣來往的嗎?還有文成……他一個新科進士,被忠王帶走又能做什麽?”


    忠王雖然是皇後的養子,但他是十歲之後才被帶到皇後身邊去撫養的。在那之前,皇後一直想的都是自己生一個兒子出來,甚至對這個占據了長子位置的庶子很是不喜。結果誰知道,她努力了十多年都沒有生出來一兒半女,著實無奈,隻能將忠王給帶到身邊養著。


    可即便如此,她還是抱著想生一個孩子的希望,並沒有將全部的心思都放在撫養忠王之上。甚至,她對忠王可謂是嚴苛至極。天長日久,忠王對她自然是又敬又怕,慢慢就養成了一副小老鼠似的瑟縮的性子——至少,在大眾的印象裏是這樣沒錯。


    不過現在,舒春蘭突然覺得大眾的這個認知馬上就要被掀翻了。


    鄭宏隻是冷著臉。“聽他們的說法,是忠王殿下今天出門體察民情,遇到了被打得遍體鱗傷的文成。得知對方是新科進士,他心痛不已,就親自下車將文成請上自己的馬車,然後帶著人走了。這一切都是巧合。至於接下來他帶走文成打算幹什麽,我就不知道了。”


    舒春蘭撇唇。“人都是臭味相投的。忠王既然能和文成混到一起去,那想來他肯定也不是什麽好東西。那麽接下來……京城裏怕是要翻天了。”


    “或許吧!”鄭宏隻淡然應了聲,就伸手摸摸她的額頭,“的確一點都不燒了。”


    舒春蘭頓時撲哧一下。


    “你呀!今天忠王做出來這件事,現在肯定引得京城裏到處都議論紛紛呢!今晚上肯定許多人家都睡不著覺了。可你倒好,就三言兩語的和我說完,然後就開始關心起我的病情來了!要是給別人知道你私底下是這麽幹的,肯定有人要笑話你太過兒女情長。”


    “嘴長在他們身上,他們要說什麽隻管說去。反正,我隻在乎你一個。”鄭宏沉聲說著,連眼皮都沒有動一下。


    舒春蘭又無奈搖頭,就慢慢將頭落在他肩上。


    “今天我借著你的現在的地位,還有我弟弟和公主的身份優勢,可算是逼得大伯母答應把段家打鐵的一應事宜都交給你了。這些本來早就應該是你的,結果卻拖延到現在才落在你手上。而且……”她又忍不住笑笑,“我才發現,有個弟弟其實還是有點用處的。比如現在,他和他未過門的媳婦就成了我壓趴大伯父大伯母的最後一根稻草。”


    “嗯。”鄭宏點頭,“既然都已經先把人給利用了,那接下來你想和他相認就相認吧,我不攔著了。”


    舒春蘭頓時心跳咚咚加快了兩拍。


    “你都知道了?”她小心翼翼的看著他。


    鄭宏頷首。“血濃於水,這是無法割舍的親情。所以我根本就沒指望過我真能讓你們分道揚鑣。”


    聽到這話,舒春蘭心裏又一暖。“你真好。”


    鄭宏隻拉過被子給她蓋好。“身體還沒好呢,你就這麽折騰自己,是真覺得自己厲害了是嗎?現在事情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接下來你肯定隻會更忙。所以你得盡快養好身體,然後才能應對接下來的更多事情,知道不知道?”


    “我知道的。你放心好了,我肯定很快就會好起來的!”舒春蘭趕緊點頭,她連忙乖乖躺好。


    第二天,她乖巧的躺在床上,什麽事情都沒管。


    然後到了第三天,她的精氣神就已經徹底恢複了。


    到得下午,鄭宏下衙回來,他竟然是和蘇學誠一起來的!


    隻不過,這兩個人之間的氣氛依然詭異得慌。鄭宏從頭至尾都沒有看他一眼,蘇學誠也很有些小心翼翼的,和鄭宏說一句話都忍不住看他的表情好幾眼,仿佛生怕哪個字說錯得罪了他。


    把人給帶到舒春蘭跟前,鄭宏就轉身。“人我帶過來了,你想和他說什麽說吧!”


    然後就拉了把椅子過來坐下,不吭聲了。


    蘇學誠看到舒春蘭,他反倒還鬆了口氣,就連忙上前。“姐姐。”


    這聲姐姐現在聽著可算沒上次那麽別扭了。


    舒春蘭點點頭。“你來了。”


    蘇學誠老實點頭,他突然又說了句:“今天,文成去禦史台任職了。”


    舒春蘭立馬眉頭一皺。“禦史台?”她重複這三個字,轉頭看向鄭宏。


    鄭宏點頭。


    蘇學誠又說道:“是忠王舉薦的。所以他雖然今天才剛去,但在那裏的位置就已經十分穩固了。而且就這段時間,忠王已經往朝中各部安插了不少人手。看樣子,他是打算向太子之位發起攻擊了。”


    “原來是這樣。”舒春蘭點頭,“這麽說的話,寧王是不是就危險了?”


    寧王自然就是尹貴妃生的二皇子。他和忠王也就相差一歲,不過兩個人從小就不對付,據說忠王一直被寧王給踩在腳底下欺負,一直欺負了這麽多年。


    “寧王就從沒有安全過。”蘇學誠淡然擺手,“而且今天我過來可不是和你說他的。這些朝政上的事情咱們以後有的是時間再說,現在我過來……是公主跟我說,你想見見我?”


    “是。”舒春蘭點頭,“我覺得那天你和我說的還是太簡略了。我想知道,離開穀子村後,你和爹到底都經曆了些什麽?怎麽我看公主的說法,你在中探花之前還一直都在被人給欺負?”


    “不就是蘇家那些人嗎?”蘇學誠聞言淡淡一笑,“我又不是蘇夫人親生的,她和爹成親後第二年就生了自己的兒子,那她當然喜歡的就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了。蘇家的情況,你這兩天肯定已經有了解了吧?他們之前就是京城裏的富商,後來通過和京城權貴交好,給自家捐了個功名,好歹也躋身官宦之流。”


    “但這也隻是買了個麵子而已,真正的京城權貴根本就不把他們給當一回事。他們砸進去大把大把的錢,也隻被人當做人傻錢多的傻子壓榨。偏偏他們還自以為身份提高了,所以結親也必須和書香門第的子弟結,可挑來選去,他們看中的人家看不上他們,願意和他們結親的他們又覺得都是些沽名釣譽之輩。挑來撿去,蘇夫人的年歲就大了,這樣就更找不到好親事了。最終,還是蘇老太爺著實看不下去,在外頭撿到我和爹後,他覺得爹談吐不俗,學識也淵博,就做主把爹招贅進家門做了女婿。“


    “可是蘇家就這麽一位小姐,從小捧著縱著長大的。蘇家又沒有什麽底蘊,也不會教孩子,就把這位小姐給教得無比驕縱。甚至,她一直覺得爹配不上她,對爹總是橫挑鼻子豎挑眼的。所以這些年我們在蘇家的日子……很不好過。”


    “我聽出來了。”舒春蘭點頭,“就連他們家的臭小子都抓著你欺負,是嗎?”


    蘇學誠點頭。“他們雖然嘴上說著讓人管我叫大公子,可府上的丫鬟小廝從來都叫我公子,卻把他們生的長子叫大公子。那你說,我算什麽?我在那個地方是個什麽樣的存在?”


    說著,他又輕輕一笑。“上行下效,既然那一家子都不把我當回事,他們養出來的孩子自然也當我是吃白飯的,從生下來開始就不把我放在眼裏。時間一長,他還不是想打就打,想罵就罵?”


    他雖然沒有明說蘇家人是如何無視他、蘇夫人生的兒女又是怎麽打罵他的,但光是他這個低落的語氣就足以讓舒春蘭心口揪疼了。


    更別說,她馬上又想到了永泉公主說的她在小巷裏見到的那一幕……舒春蘭的心瞬時更疼得厲害了。


    “那爹呢?他就不會幫你說說話嗎?”


    “爹他自身都難保,他又能幫我什麽?”蘇學誠依然淺淺笑著,“再說了,那些孩子難道不是他的兒女嗎?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又怎麽可能教訓他的兒女來為我出頭?我又是大的,自然一直都被教導要懂事聽話,不要和弟弟妹妹一般見識。然後……我果然懂事的不吵不鬧,被打罵了也自己咬牙忍著。爹看我這麽聽話,也就放心的丟下我去照顧他後麵的孩子去了。”


    聽到這裏,舒春蘭不知不覺眼眶開始發酸。


    果然,弟弟的日子也不好過。


    她在坡子村吃夠了苦頭,其實弟弟除了衣食無憂之外,他又比自己好到哪裏去了?尤其眼看著自己的親爹一步步的放開自己,轉頭去疼愛其他的孩子,甚至還無視別人對他的欺淩,這樣的打擊才是最致命的。


    他能熬到現在,也著實不容易。


    舒春蘭連忙深吸口氣,她主動伸手去握住了弟弟的手。


    察覺到手背上一陣陌生的觸感,蘇學誠一個激靈,下意識的想把手給收回去。不過定定神,當看到撫觸他的人是舒春蘭,他才鬆了口氣,又將手放了回去。


    舒春蘭看著他這麽敏感的舉動,她更心疼得不行。


    一把牢牢抓住弟弟的手,她輕聲說道:“沒事,都過去了。以後有姐姐在,姐姐疼你。”


    蘇學誠倔強的麵容頓時出現一絲皸裂。


    他回頭看看舒春蘭,眼底立馬一抹水光開始蕩漾。


    “我知道。”他點點頭,慢慢衝她釋出一抹笑,“姐姐你從小就最疼我了。這個世上除了娘,就隻有你最疼我,我也最喜歡你了!所以我知道,我找到你的選擇是正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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