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這麽想著,這位蘇探花也已經翻身下馬。


    見到舒春蘭,他衝她拱手行禮。“真巧,我們又遇到了。我就說過,我們是有緣分的。”


    舒春蘭麵前擠出一抹笑。“是啊,我們還真是有緣。”


    蘇探花又微微一笑,又問道:“你是皇上召見麽?為了鄭鐵匠打出來的陌刀一事?”


    “應該是吧!”舒春蘭點點頭。


    “那更巧了,我也是因為這事來的!”蘇學誠臉上的笑意瞬息變得越發的燦爛,“既然如此,咱們可以一起過去了!”


    說著,他也不等舒春蘭說話,就已經把馬交給小廝,就徑自在前頭帶路。


    舒春蘭稍稍猶豫一下,給她領路的公公就連忙催促起她:“鄭夫人,這可是和蘇探花親近的好機會,你千萬別錯過了啊!這樣的好機會,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呢!”


    舒春蘭也就隻能垂下眼簾,連忙抬腳跟在蘇學誠身後。


    好在,蘇學誠並沒有提上次的事情,而是主動向她介紹起皇宮裏的種種來。他長得本來就不錯,聲音也清亮好聽,一路走來,他也將皇宮裏的一切徐徐道來,聽在耳朵裏不啻為一種莫大的享受。


    舒春蘭聽著聽著,她都入迷了。


    不知不覺,他們就已經來到了乾清宮門口。


    門口的太監連忙進去稟報,然後才匆忙走出來——


    “皇上有命,宣蘇探花進殿!”


    “皇上有命,宣鐵匠段天宏之妻舒氏進殿!”


    隨著兩聲高喊,蘇學誠和舒春蘭都連忙整肅麵容、整理一下衣裳,然後才一前一後的走進殿內。


    跨過高高的門檻,舒春蘭才發現這裏頭的人居然也不少!而且看他們的模樣,大都是須發花白,身穿紫紅色官袍。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這些人的身份都不低,在場身份最低的都是三品以上的官!


    在這些人的包圍下,坐在上位那位身穿龍袍的皇帝就顯得格外的惹眼。當然,下頭的鄭宏、段成風也一樣鶴立雞群。還有她身邊的蘇學誠,這個過分年輕的年輕人越發被反襯得格格不入。


    而且,雙腳踏進殿內,舒春蘭又察覺到一股壓迫感迎麵而來,她頓時胸口一緊,差點喘不過氣來。


    這個時候,她又察覺到身邊的少年悄悄對她說了句:“別怕,就當做那都是一排大冬瓜。”


    噗!


    舒春蘭差點沒忍住。


    但好在她心裏不停的告誡自己這裏是皇宮,可千萬不能出任何岔子!所以,她好歹還是忍住了。


    再看看身邊的那個人,他卻早已經昂首挺胸的朝前走去了。


    舒春蘭也連忙跟上。


    兩個人上前行禮,皇帝就連連點頭:“免禮,都起身吧!”


    他也沒有先理會蘇學誠,而是直接就將目光放在了舒春蘭身上:“你就是段天宏的妻子舒氏?”


    “回皇上,民女正是。”舒春蘭連忙點頭。


    “抬起頭來。”


    舒春蘭就抬起頭。


    皇帝其實也就淡淡往她臉上掃了眼,也就頷首。“的確是個不錯的小娘子。鄭宏和朕說,他能有今天的成就,全都多虧你這些年不離不棄。朕聽得十分感動,就想見見這個在他最困苦時候依然陪在他身邊,對他鼓勵支持的女子是誰。現在朕終於看到了,你果真和他說得一模一樣。”


    舒春蘭連忙低頭。“多謝皇上誇獎,民女愧不敢當。我夫君能給為國效力,這是他的本分,也是因為他自己有這個本事。我隻是做了我身為妻子應該做的事情而已。”


    “哈哈哈,好一個應該做的事情!”皇帝高興的大笑,“段舒氏你果真眼界開闊,和段天宏所說一模一樣,根本不像尋常婦人。這也就難怪他在朕跟前如此推崇你了。”


    舒春蘭聽到這話,她心裏就是一暖——原來,他在皇帝跟前這麽誇她哩!


    眼見皇帝這麽高興,段成風心裏再不樂意,也隻能揚起笑臉說道:“皇上說的是。微臣這一對侄子侄媳都是好孩子,侄子為了提高自己的打鐵技藝,特地離開家境優渥的京城,往人跡罕至的山裏去勤學苦練。他媳婦也義無反顧的跟過去,兩個人在山間一過就是五六年。這麽穩紮穩打、能吃苦耐勞的孩子,就連我們段家裏頭都挑不出幾個來呢!”


    “那是自然。不然,他又如何能年紀輕輕就改造出如此好用的陌刀,還協助安東省下頭的縣衙剿滅了山匪?”皇帝又放聲大笑。


    下頭的知府大人見狀,自然也都跟著傻笑不止。


    一行人正笑著,外頭太監又來報,隻說今科狀元郎和榜眼都來了。


    “快快宣他們進來!”皇帝連忙頷首。


    很快,就見兩個年紀三十開外的中年男子前後腳的走了進來。


    待他們向皇帝行禮過後,皇帝就笑道:“今天難得安東省的安知府進京述職,來向兵部講述他們的陌刀隊如何迅速剿滅了鄉間山匪的事情。朕和兵部吏部諸位愛卿聽過後都很是震驚,你們三個日後都是要入我朝中樞的,這麽重要的事情,你們也該來聽聽。”


    狀元榜眼乃至探花蘇學誠就都紛紛拱手表示同意。


    於是,安知府就又樂嗬嗬的將鄭宏如何向他們進獻陌刀,然後東山縣的知縣如何組建了陌刀隊,再率領陌刀隊大殺四方的故事,果然聽得這三位年輕人都兩眼放光,驚歎不已。


    “微臣恭喜皇上,賀喜皇上!”


    馬上,榜眼就連忙衝著皇帝行了個大禮。


    皇帝笑嗬嗬的問:“愛卿因何恭喜朕啊?”


    “微臣恭賀皇上,喜得一支陌刀隊。既然安東省內的陌刀隊都能如此凶猛,那麽想必皇上您在軍中設置這麽一支隊伍的話,咱們的將士在邊關也必定能所向無敵,將妄圖侵犯我天朝邊疆的外族給殺得聞風喪膽!”


    “榜眼說得對,微臣也是這麽想的!”狀元一看榜眼居然搶先一步把這話給說了,他心中一急,趕緊抓緊機會大聲附和。


    皇帝滿麵笑容。“承二位愛卿吉言,朕心裏也是這麽想的。”


    狀元榜眼二人頓時都得意的笑了。


    皇帝也笑著看向正一臉嚴肅的站在一旁的蘇學誠。“對了蘇探花,對於這件事,你就沒什麽要說的嗎?”


    “微臣想說的和狀元榜眼的一樣。”蘇學誠說道,“而且微臣年雖小,見識少,肯定想得也不如二位長遠,因此也就不在皇上麵前獻醜了。”


    “哪裏。你雖然年少,可是心思卻靈活得很,見解也向來獨到,當初你在殿上做的那一篇文章就足以說明一切。所以現在,你心裏有什麽想法隻管說出來,大不了要是太過天馬行空的話,朕不怪罪你就是了。”皇帝心情好,因而和他說話的時候態度也溫和得很。


    “既然如此,那微臣就鬥膽一言。”蘇學誠連忙開口,“微臣以為,陌刀隊是肯定要組的。但是,既然現在安東省的陌刀隊名聲已經傳遍天下,那想必鄰國也都已經知道了。他們肯定也派了探子在咱們境內,說不定現在咱們的陌刀是什麽樣子,功效如何,他們早就已經摸得一清二楚。如果還是拿著這樣的陌刀去和他們打鬥的話,咱們的將士們並不能占到便宜。不過……”


    頓一頓,他忙又看向鄭宏。“微臣相信,以段鐵匠的本事,他肯定已經鑽研出更好的陌刀來了。”


    皇帝聞言眉頭一皺,他又看向鄭宏。


    就見鄭宏點頭。“蘇探花說得沒錯,草民的確已經又把陌刀改良了一款。”


    “還真有此事!”皇帝都不禁大吃一驚,“蘇探花,朕就說過你的思維靈活得很,你看現在事實不又印證了你是正確的?”


    他再看看鄭宏,臉上笑意更深。“既然段愛卿你已經把陌刀改良過了,那不知朕何時才能見到改良過後的真容?”


    “改良過後的陌刀已經打好了,現在就在段家城東的打鐵房裏。”鄭宏就說。


    “快,派人去段家城東的打鐵房裏把最新款的陌刀帶過來!”皇帝立馬吩咐下去。


    “是!”


    外頭的太監動作也分外敏捷,趕緊答應著就跑了。


    段成風在一旁聽到這話,他卻是猛地一驚,趕緊的回頭看向鄭宏:“這事你怎麽沒和我提過!”


    “我說了啊,我在打陌刀。”鄭宏慢悠悠的回應。


    他是這麽說過,可是……他以為他隻是為了把打造陌刀的過程展示給家裏的學徒們看,才打出的那一把。結果誰曾想……


    他可算是明白為什麽段天元總是會去和他說他看鄭宏打鐵的方法不對,覺得這個人像是故意在隱瞞他什麽。原來他不是隱瞞,而是因為他已經跳過了最基礎的、還有升級版的打製陌刀的手法,直接上了最高級的打法!


    段天元還連最基礎的方法都沒有掌握呢,結果就直接被推過去學習最高級的,他自然看得眼花繚亂,越看越糊塗了。


    這個小子……


    段天元悄悄握緊拳頭——他才發現,這小子也根本不像他對外表現出的那麽老實憨厚!


    隻是,事已至此,他也不能當著皇帝的麵發作,還必須裝出一副歡喜的模樣來,千萬不能讓皇帝知道他居然連這麽要緊的事情都不知道!不然,他們之間貌合神離的事情不就被皇帝知道了?


    他是絕對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


    於是,他立馬揚起嘴角,笑得比誰都要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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