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通一聲響,文成摔得滿嘴生疼,耳邊卻聽到一陣哄笑聲傳來。


    無力的抬起頭,他就見到鄉親們正圍著他笑個不住,就連師爺和好些官差也都在捂著嘴樂。


    舒春蘭和鄭宏就更不用說了,這兩個人正在明目張膽的幸災樂禍。


    文成心狠狠一沉,他連忙手忙腳亂的想要爬起來。可越是著急,他的身體就越是不受控製,中間他還又踉蹌了好幾次,好容易他爹給幫把手,才算是讓他站穩了腳跟。


    然後,他就聽到鄭宏冷冷說道:“你還試嗎?”


    風水輪流轉,這麽快就輪到鄭宏來嘲諷他了。而且,這個鐵匠還嘲諷得如此赤裸裸,一點遮掩都沒有!


    他話音剛落,四周圍的鄉親們又是一陣哄笑。一個人大聲的喊:“我看還是算了吧!人家文舉人是讀書人,手是用來拿筆的,他哪提得動刀子啊!”


    “就是就是,鄭鐵匠你別仗著你力氣大就欺負人家文弱書生。你可別忘了,等來年文成考中了當官了,他可就是官老爺,以後咱們全村人還都指望著他提攜的哩!你今天這麽欺負他,當心他以後都不帶你過好日子!”


    “我不需要他提攜。”鄭宏當即搖頭,“我的好日子我自己過。”


    呃……


    聽到這話,鄉親們瞬時語塞。


    文成也被刺激得不行。他當即一昂頭:“我當然要試!不就一把刀嗎,我還不信我就提不動了!”


    說著,他深吸口氣,又去提那把刀。而現在等刀一上手,他又是一愣——怎麽這麽輕?雖然還是有點沉,但和剛才那直接拉著他下墜的感覺截然不同,就仿佛一百斤的重量一下變成了十斤,他現在這麽小心的去提刀子,這動作反倒看起來詭異得很。


    他立馬抬頭看向鄭宏,就見鄭宏頷首:“不錯,這次終於提起來了。”


    文成頓時又氣得火冒三丈。


    他又不是傻子,見到此情此景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剛才,分明就是這個傻鐵匠在把刀子扔給他的時候故意在刀柄上施加了極大的力道。這樣,刀子被扔過來到他手裏的時候還帶著莫大的衝勁。他又毫無準備,就硬生生的對上了這股衝勁,那他能不被拉著往下墜嗎?


    這個人就是故意讓他當眾出醜的!


    隻是這個道理他心知肚明,卻不能說出口。不然在鄉親們看來,倒還成了他輸不起,都丟人現眼了還拚命的想要狡辯。


    因此,這個啞巴虧他隻能咬緊牙關往下咽了!


    麵對他滿溢著怒火的目光,鄭宏卻依然表情淡淡的。“還需要我教你怎麽驗刀子嗎?”


    文成很想很有骨氣的大聲說不用!可是字都到了嘴邊,他還是沒有吐出來。他心裏再明白不過了:這刀子既然是鄭宏打造出來的,那麽怎麽驗這些刀劍的好壞,就隻有他最懂。自己要是繼續和他對著幹,這個人絕對還有辦法讓自己當眾出醜。


    雖說他和村裏這些鄉親們的關係已經徹底惡化不可調和了,但眼前還有師爺一行人哩!他總不能讓自己在他們跟前也顏麵盡失吧?


    心裏迅速權衡一下利弊,他就將頭一點。“要。”


    一時的丟人現眼不要緊,隻要回頭他能找到更大更好的機會向別人證明自己的價值,那麽現在的這點小失誤根本不足為慮。


    這是當初舒春蘭教給他的,後來的事實也證明的確是如此。


    隻是現在,他再拿這個話出來安慰自己,卻怎麽都覺得心裏越來越不舒坦了。


    尤其,當他看到舒春蘭正笑意盈盈的站在鄭宏身邊,雙眼也滿是情意的凝視著這個粗獷的男人、卻根本都懶得多看自己一眼的時候。


    明明他比鄭宏長得好看多了,又斯文又俊秀,還一身的書卷氣。正常女人在這裏,第一個看的人明明都應該是他才對!


    她應該是故意的吧?故意做給自己看的。沒錯,就是這樣!


    正當他心裏酸溜溜的想著的時候,鄭宏已經走過來,認真的教導起他如何驗刀。


    一旁的官差聽到了,他們也紛紛對鄭宏豎起大拇指:“鄭老板你果真是個行家,這裏頭的門道都被你給說得清清楚楚,好些事情我們都不知道哩,現在一聽你這麽說就明白了!”


    文成聞言,他也就不再多說,而是默默的按照鄭宏的交代將刀子往一塊木頭上砍了過去。


    就聽刺啦一聲響,他手裏的刀子陷進去一半,木頭上也出現了一道深深的裂痕。這道痕跡十分幹脆利落,在刀刃接觸到木材的一瞬間立馬形成,刀子卡住的刹那就停止開裂。裂出來的痕跡也是長長的一條,四周圍都沒有任何哪怕一點小小的皸裂痕跡。


    “好!”


    其他人見狀,都忍不住大聲叫好。


    那些手裏拿著刀劍的官差見狀也都忍不住了,趕緊自己拿了一塊木頭過來,哢擦一下砍下去,那塊木頭赫然斷裂成兩截,切口光滑平整,十分好看。


    看看別人的成果,再看看自己的,文成又覺得臉上一陣發燒。


    好在這些人沒有再嘲笑他, 而是又試了幾把之後,就一窩蜂的湊到鄭宏跟前。


    “鄭老板,你這些刀劍做得還不錯啊,拿在手上的感覺和鄒家的也不差多少了。看來鄒家老爺子把你舉薦給縣太爺真是舉薦對了!”


    “可不是嗎?虧得鄒老爺子一開始還叫人來和我們說,叫我們多多包容一點,一開始不要對你要求太高。現在看來,他還是太謙虛了!”


    ……


    不管這些人怎麽誇讚,鄭宏都隻是冷著臉點頭,也一本正經的和他們談論起這些刀劍的使用心得來。


    但這些話入了舒春蘭的耳,就立馬在她心頭蕩起了陣陣漣漪——


    感情鄒家人背地裏還去這些人耳邊都吹過風啊!他們計劃得還真是周道。一方麵故作大方的做出退讓的態度,還狀似給鄭宏鋪好了接下來的路。可是,這些官差都是什麽人?他們都已經被鄒家的兵器給養叼了胃口,哪裏能適應差距太大的兵器?隻要鄭宏打造出來的東西不合他們的意,他們肯定會找事,直接逼得鄭宏退讓,再主動把鄒家人給接回來。


    這樣一來,那就不是鄒家人自己要回來的,他們是被人給好聲好氣的請回來的!如此,他們裏子麵子都占了,到時候才叫真風光哩!


    而鄭宏,他就成了鄒家更上一個台階的踏腳石。


    不過還好,鄭宏終究沒有讓她失望。這第一次拿出來的成品就直接讓這些人把早準備好的挑剔的話給咽了回去。雖說這些官差看在鄒家的麵子上並沒有怎麽誇獎,可看著他們臉上的滿意之色,就能知道他們是認可了鄭宏的手藝了。


    舒春蘭頓時臉上也露出一抹暢快的笑來。


    眼看這些人都把鄭宏打出來的兵器沒口的誇,師爺也咧開嘴笑了。


    “既然大家都這麽說,那我就放心了。這次既然我們都過來了,那就不用再浪費一次人力物力,我們就直接把這一批兵器給帶回去縣裏好了。至於給鄭鐵匠你的辛苦費,這個你放心,我們一文錢都不會少了你的!”


    “這個好說。不過……”鄭宏慢慢抬起眼,“你們不是應該給我一個交代嗎?”


    師爺目光一閃。“鄭老板你這話什麽意思?你還要什麽交代?”


    一邊說著話,他一邊對那些官差們使眼色。這些官差都是和師爺長期磨合的人,一看他的表情,大家就心知肚明,開始把那些跟過來鄭家看熱鬧的鄉親們往外引。


    鄭宏卻仿佛沒有注意到這個動向,他隻沉聲說道:“昨晚上,文成父子為了避難,竟然不經過我家人的同意就跑到了我家裏。我娘子眼看他們沒有將文成媳婦帶過來,好心好意的過去幫他們找人,結果他們卻轉頭就把梯子給抽了!這件事,他們必須給我一個交代!”


    文成臉色微變,他連忙轉開頭。


    文耀則是不爽的低叫:“你要什麽交代?事情不都過去了嗎?你媳婦也好好的,什麽事都沒有,那你還有什麽好追究的?鄭宏,你可別仗著現在你和官府扯上點雞毛蒜皮的關係,就真以為自己了不得,還開始沒事找事了!”


    “我不是沒事找事。”鄭宏冷眼看著眼前的師爺。


    師爺也不禁一陣幹笑,他心裏暗罵了文耀一句,嘴上趕緊勸著鄭宏:“鄭老板,你的欣喜我理解。的確,這事是文舉人他們做得過分了,現在我就讓他們向你賠個禮。隻是看在事情都已經過去了的份上,你們兩家又都是鄰居,以後少不得還得互相幫襯的,你也就別追究太深了。”


    說完,他又向文成使個眼色,文成不得已走上前來衝他們拱手行個禮。“對不起,我錯了,以後我不會再這樣了。”


    鄭宏依然沉著臉不語,舒春蘭則是眼中一抹光亮迅速閃過,她趕緊上前一步說道:“就這麽幹巴巴的一句對不起就完了?那你們這壞事幹得也太容易了點。不管怎麽說,你們也得付出一點代價才行吧!”


    果然,隻要給她機會,她就絕對會從人身上咬下來一塊肉!


    文成咬牙。“你想要怎麽樣?”


    “很簡單,我要你們一個承諾。”舒春蘭立馬笑吟吟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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