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春蘭也不禁心一沉。


    “這是誰家賣的?”


    “省城裏的鄒家新做出來的,前些天趁著知府大人老母大壽的時候給老人家送了一套,老人家十分喜歡,當著所有賓客的麵都盛讚了一通。然後第二天,就一堆人湧向鄒家的鋪子去買這個東西。現在,全省城的人都以家裏能有一套這樣的東西為榮。”文成涼涼說道。


    居然就在這幾天!而且,還正好撞上了知府老母的壽辰來做宣傳!


    姓鄒的果然厲害,這麽快居然就給他們又找到機會對付他們了。


    舒春蘭連忙又回頭看看鄭宏,就見鄭宏的臉色已全黑了。


    “這件事我會查個清楚。”他對文成說道。


    文成冷笑。“都已經這樣了,查清楚了又能怎樣?你還能去讓他們主動把東西都給收回去不成?原本我還打算趁著現在這套東西勢頭好,找個機會送去給知府大人品鑒,然後就在全省都打響名號呢!結果現在讓鄒家搶先一步,他們做出來的東西還比你的好得多。可想而知,接下來所有的市場都會被姓鄒的給搶走了。之前我們做的那些努力都白費了!”


    他越說越激動,最後又忍不住瞪了鄭宏一眼。“再過沒兩天,下麵鎮上的人也都會知道這個消息,你猜他們會不會去鋪子裏把東西給退了,然後轉頭去買鄒家的?要真這樣的話,你可就得賠一大筆錢,怕是要連你給你妻女新買的首飾也得拿出來吧?”


    都這麽久了,他還在因為這件事怨念不休。


    一個男人,還把舊仇給記得這麽清楚,也是讓人佩服了。


    鄭宏安靜的聽著他大叫大嚷。一直到文成說完了,他才慢慢開口:“如果有損失,我賠。”


    “好啊,這可是你說的!”文成立馬點頭,“我記下了,我也會告訴吳掌櫃他們,讓他們都給記清楚!”


    “好。”鄭宏又點頭。


    文成就跟抓住了把柄似的,又瞪了他好幾眼,才恨恨的轉頭走了。


    “混蛋!”見狀,舒春蘭又忍不住罵了句,“這家夥分明又是打算隻占便宜不付出。不然,他也不會這麽快就氣勢洶洶的找過來,還把責任都推到你頭上。”


    說著,她又忍不住低頭看了眼鄭宏捧在手心裏的那一套用具。


    不得不承認,姓鄒的的確財大氣粗,這一套工具他們打造得十分漂亮。鄭宏做的雖然也輕巧好用,但在設計感上他還是差了鄒家一大截。


    見她看過來,鄭宏就將手一收。“走,回家。”他沉聲說道。


    舒春蘭連忙點頭,兩個人就匆忙回到了山上。


    如今兩個徒弟的手藝大漲,都不用鄭宏在一旁盯著了。當他們夫妻倆回去的時候,這兩個人還都光著膀子在打鐵房裏哐哐哐的砸著燒得通紅的鐵器。


    鄭宏徑自走進打鐵房,兩個徒弟還過了半天才意識到他來了。他們這才停下手頭的事情:“師父!”


    “你們倆放下東西,跟我出來。”鄭宏冷聲說道。


    明明是熱火朝天的打鐵房裏,可自打鄭宏出現後,屋子裏的氣溫就是一降。現在他再一開始,兩個徒弟都忍不住一個激靈,兩邊胳膊上竟然都爬上了雞皮疙瘩!


    他們瞬時都心口一繃,趕緊小聲答應著,就丟下手頭的事情,乖乖出去了。


    等到了外頭,鄭宏就將雙拳打開,讓他們看到他一直握在掌心裏的東西。“你們知道這個是什麽嗎?”


    兩個徒弟都不是蠢人,他們一看就明白了。


    “師父,這是您的新成品嗎?”其中一個徒弟,名叫李三的,立馬笑嘻嘻的問。


    “不,省城鄒家新出的。”鄭宏沉聲回答。


    李三就是一愣,趕緊閉嘴低頭。


    在他身邊的胡大牛也悄悄的把頭低了又低。


    鄭宏此時又慢慢開口。“這一套東西是在我原本的基礎上優化過後,又加以衍生出來的,但行內人都能清楚的看到我的原型。所以我可以肯定——鄒家是知道了我原本的設計,然後在最短的時間裏召集了最好的工匠進行了鑽研,然後才有的這一套。”


    說著,他的目光又依次在兩個徒弟身上掃過。“那麽現在,我很想知道,你們中是誰悄悄的把這個消息告訴了鄒家?”


    兩個徒弟頓時一個激靈,兩個人都趕緊搖頭。


    “我沒有!師父您明鑒!”


    說完了,胡大牛就又大聲喊道:“師父您是知道我們的,這些日子我們一天到晚都跟在您身邊,早出晚歸的,就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有點時間就抓著睡覺了。我們哪來的功夫跟外頭傳遞消息啊?而且還是您新打出來的東西,我們之前根本也都看不懂!”


    “就是就是!”李三連忙點頭。說著他還悄悄往角落裏的杜逸身上看了眼,“倒是逸小子,他一天到晚閑得很,不止往我們這邊打鐵房裏跑,就連師父你的打鐵房他都進去過幾次。明明咱們都知道,您的打鐵房是您的禁地,除了您和小師妹誰都不能進,可我提醒過他之後還進去了好幾次哩!”


    一聽他把責任往自己頭上推,杜逸立馬站起來。“我沒做壞事!我那幾次進鄭叔的打鐵房,隻因為曉丫頭偷偷的進去了。她那麽小,鄭叔每次忙起來根本什麽都顧不上,要是把她給傷到了該怎麽辦?我是為了把曉丫頭帶出來才進去的,而且每次我進去出來也就那麽一點時間,哪有空看鄭叔做東西?”


    “哼,你當然把責任都給撇得一幹二淨了,可現在這裏就你最有嫌疑!”李三厲聲嗬斥。


    胡大牛也跟著點頭。


    這兩個人這幾個月同吃同住,又一起在鄭宏跟前遭罪,早已經發展出了兄弟一般的情誼。所以現在遇到事情,他們下意識的就站在了統一戰線,一起攻擊起杜逸這個最有可能的嫌犯來。


    被兩個五大三粗的漢子一起硬邦邦的嗬斥,要是其他孩子肯定早就嚇哭了,可杜逸不。


    他咬緊牙關,任由兩顆淚珠在眼眶裏打轉,也不讓眼淚掉下來。他死死盯著這兩個人:“咱們這裏除了鄭叔外,打鐵本事最好的人就隻有你們倆了。而且鄭叔做出來的東西,別人不懂相關細節,你們做鐵匠這麽多年了肯定看一眼心裏就有個大概。而且我記得,就一個月前,李三你媳婦來山上給你送過一次衣裳。”


    “那又怎麽樣?我媳婦給我送衣裳,這事情師父他們當時都是親眼看著的,我們什麽別的話都沒說!”李三立馬大喊。


    “你們是什麽都沒說,可誰知道你們私底下交換了什麽東西?”杜逸一字一頓的說道。


    李三頓時氣得揮起拳頭。“臭小子,你可別胡說八道。不然,當心我的拳頭不客氣了!”


    杜逸被他沙包大的拳頭嚇得一個哆嗦。可他依然昂首挺胸,拿一雙蓄滿了淚水的眼睛看著他。“我說的是實話。”


    “你個小兔崽子簡直找打!”李三被氣得真要揮拳頭了。


    “三哥,你這幹嘛哩?”胡大牛一見如此,他也趕緊把李三給拉到一邊,“逸小子就一個小孩子,你幹嘛和他一般見識?你這個人光明磊落,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你就放心吧!我們不會因為他幾句話就怪你的。”


    說著,他又回頭衝鄭宏討好的笑。“師父,要說有嫌疑大家誰都有嫌疑。可是這麽互相猜忌也不是辦法,要不咱們就趁著這時候大家都沒回過房,趕緊搜一下吧!說不定能搜出來什麽哩!”


    “那就隻能搜一搜了。”鄭宏點頭,他就把這事托付給了六叔六嬸。


    六叔一家子一聽說鄭宏的東西被人給偷了,他們早氣得夠嗆,真恨不能現在就把那個內鬼給挖出來千刀萬剮!


    所以現在鄭宏把這件事托付給他們,他們當即點頭,就分別進了李三他們的房子。


    六叔去了李三和胡大牛的房間,六嬸則進了杜寡婦母子的。


    兩個人進去也就半盞茶的功夫,然後六叔就慌忙的出來了,他手裏還拿著一個小包袱。


    “宏小子,你們快來看,這裏頭是什麽東西?”


    李三一看到這個包袱,他就臉色一變。“這包袱皮是我的,可裏頭的東西不是!我明明記得這包袱皮我早疊好了放在櫃子裏的!”


    “這個包袱就是我從你櫃子裏找到的。”六叔卻說,就把包袱打開,露出裏頭的一串錢,還有幾樣畫稿。


    稿紙就是最普通的牛皮紙,上頭也就用木炭簡單的畫了幾筆。可隻要認真看看,就能發現上頭畫著的正是鄭宏現在新送出去的那一套剪刀。而且,還是每一把的細節圖都有!


    李三見狀,他身形都不禁一晃。


    胡大牛則是迅速閃到一邊,和他拉開距離。“三哥,我沒想到你真是這種人,我真是看錯你了!”


    “我沒有!”李三一臉悲憤,“這上頭的東西不是我畫的!”


    “哎,都已經到這個地步了,你與還折騰什麽勁?老實交代了不行嗎?”胡大牛搖頭歎息著,他轉頭對鄭宏拱拱手,“師父,徒弟知錯了。我沒想到咱們身邊居然還藏著這麽一個人麵獸心的東西。現在既然把人給抓到了,您就請執行家法吧!”


    “是啊,我也沒想到,我身邊居然還有個這麽人麵獸心的東西。”鄭宏頷首,他沉聲嗬斥道,“胡大牛,你還不給我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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