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舒春蘭夫妻倆。


    他們出去來來回回折騰了好幾天,也沒吃好睡好。好容易回到家裏,他們的心徹底安定下來,就飽飽的吃了一頓,再舒舒服服的洗了個熱水澡,然後一家三口一起回房去睡覺。


    隻是,或許是累得過勁了,就隻有曉丫頭一沾枕頭就著,舒春蘭和鄭宏卻是翻來覆去的都睡不著。


    兩個人也就睜開眼,小聲的說起話來。


    “那天晚上,在文家柴房裏頭,我聽到曉丫頭說了幾句話。”鄭宏突然說道。


    “是嗎?她說什麽了?”舒春蘭懶洋洋的問。


    “她說,其實文成一開始抓她過去,是真想挖她眼睛的。可是後來,文家突然發生了一件大事,文成沒來得及對她動手,就熬到我們來了。”鄭宏慢聲說著。


    一聽這話,舒春蘭立馬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


    她也趕緊把鄭宏給拉起來。“曉丫頭和你說這些了?你怎麽一直都沒和我提?”


    “之前不是時機都不對嗎?”鄭宏回答。


    舒春蘭想想也是。


    那幾天他們都不在家裏。其他地方,隔牆有耳,鬼知道有幾隻耳朵都在等著聽他們說話?鄭宏一直憋到現在才說,也是迫不得已。


    她就連忙抓緊了他的手。“那天文家裏頭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鄭宏看著她的眼,才一字一頓的說道:“文成他爹,好像是把丫鬟的肚子給搞大了。然後文耀為了麵子,強逼著丫鬟打胎,丫鬟不願意,兩個人就鬧到文成跟前去了。”


    “天!”


    舒春蘭連忙捂嘴。“文耀……他可真幹得出來!”


    宋氏送了兩個丫鬟給文耀,這事雖然村裏人都知道了,大家心裏也明白這兩個丫頭在文耀身邊是留著做什麽用的。隻是,大家知道是一回事,他要是真把丫鬟肚子搞大、弄出個孩子來,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畢竟,他對外一直表現的都是對過世的妻子念念不忘的模樣。結果到頭來,他卻和身邊的丫鬟搞出孩子來了,那他這些年的念念不忘都是個什麽東西?


    而且,他要真弄出個孩子來,文成又該如何自處?


    結果偏偏,這事鬧出來了,還要文成來幫忙善後。這就難怪文成會被折騰得焦頭爛額,都沒工夫理會曉丫頭,而忙著要把那個丫鬟的事情先給處理好了。


    然而緊接著,他們兩個人得知消息,又殺進了文家的大門。


    也虧得他們及時殺過去了!不然,一旦文成把那丫鬟給收拾了,他回頭肯定又要對曉丫頭下手!


    那個人的德行,她實在是太了解了!


    想到這裏,舒春蘭趕緊深吸口氣,才讓心情慢慢平穩了下來。


    “虧得曉丫頭那一口亂七八糟的話你能聽得懂。”她拍拍胸口,長出口氣。


    “那是我女兒。”說到女兒,鄭宏嘴角又翹起了一抹傻笑。


    舒春蘭看在眼裏,她無語搖頭。“你呀……算了,我懶得說你了!”


    她是真不知道該怎麽說他才好。這個男人,平時看起來悶悶的,可他總是不聲不響的就把事情都給幹了。而且他雖說每天都要在打鐵房裏打上半天的鐵,可省下的半天時間,他全都留下來陪女兒了。


    小丫頭現在一歲了,正是開始學說話的時候,隻是這小家夥小嘴裏含糊不清的,經常說個東西別人都聽不懂。舒春蘭聽個幾回,她就沒興趣了。可隻有鄭宏,他會一直聽著,然後不厭其煩的猜,直到猜對了為止。所以現在,家裏唯一能聽懂曉丫頭所有話的人就隻有他一個。


    因為這個,她可沒少嘲笑他。畢竟,曉丫頭慢慢長大了,口齒就清楚了,鄭宏鑽研的這個根本沒多少用處啊!


    結果現在,他的這個本事就派上用場了!


    她簡直歎為觀止。


    在她感慨的時候,鄭宏也垂下眼簾不知道在想什麽。


    “我知道了!”


    冷不丁的,他一拍床板,低叫了一聲。


    舒春蘭被他這動作嚇了一跳。


    眼看這個男人又要跳下床去,她趕緊一把把他給拽回來。“你幹什麽去?”


    “那一塊精鐵,我知道要幹什麽了!”鄭宏回頭看她,眼中滿是激動,“我要給曉丫頭打一套防身的利器!”


    什麽?


    防身的利器?還是一套?


    舒春蘭被他的話給驚呆了。


    “你知道曉丫頭才多大嗎?你就要給他打利器?還是用那一塊精鐵!你就不怕她把自己給弄傷了?”


    “沒關係,我教她怎麽用。”男人毫不猶豫的搖頭。


    舒春蘭一愣,她徹底無語了。


    “算了,我不管你了。不過,現在大晚上的,你就少出去折騰了。你還記得你當初答應過我什麽嗎?”


    “我答應過,以後晚上陪你睡覺。”男人立馬想起來,他趕緊就又回床上躺下了,“我錯了。咱們睡覺。”


    可為什麽她看他這模樣勉強得很啊?


    舒春蘭越想心裏也不是個滋味,可也知道和這個傻子是吵不起架的。她就幹脆拉過被子蓋住頭,睡覺!


    一夜無話。


    第二天,鄭宏一早起來,果然就鑽進打鐵房裏開始侍弄起他那一塊精鐵來。


    而且,侍弄了三天後,他還覺得不夠,就又跑去龍門鎮的生鐵鋪子裏想要再要一塊精鐵回來。結果鋪子裏沒有,他就給夥計留話,請他們千萬要給他再弄一塊回來,他有急用!


    夥計們看他這麽義正辭嚴的模樣,趕緊就點頭答應了。


    舒春蘭看到這一幕,她就更無力了。


    不過,除此之外,家裏一切安好。


    自打他們和文成和解過後,村子裏的人對待他們的態度也柔和了許多。雖然舒春蘭和鄭宏依然不往村子裏去,但每次下山的時候,遇到村裏人,大家都不會再跟躲避蝗蟲一樣躲著他們了。


    而六叔一家也都可以光明正大的下山去探親訪友,不用再躲躲藏藏。而且隨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多的人都樂意和他們來往,不用顧及文家高興不高興了。


    這也算是一個不錯的進展,雖然舒春蘭和鄭宏都覺得這個進展對他們來說沒多少用處。


    然後一轉眼,又半個月過去,他們的家門再次被一群陌生人給叩響了。


    這一天,正好六叔去山下看地,六嬸帶著寧丫頭姐妹倆去隔壁村走親戚,家裏就隻有舒春蘭一家三口。


    聽到敲門聲,舒春蘭特地問了句:“誰呀?”


    外頭一個畢恭畢敬的聲音回答:“在下是天門鎮的裏正徐元,今天特地上門來拜訪鄭老板和鄭娘子。”


    天門鎮的裏正?


    舒春蘭心裏下意識的就已經對這個人生出了幾分反感。不為別的,隻要想到前年她和鄭宏去鎮上擺攤時遇到的那些事,她心裏還很不高興。


    這群趨炎附勢的惡狗!


    之前為了巴結文成,想方設法的欺壓排擠他們。結果現在,看到文成和他們和好了,他們又得了縣太爺和知府大人的誇獎,就又巴巴的找上門來了?


    他們倒是把算盤給打得精!


    不過,雖然心裏不舒服,舒春蘭還是走上前去打開了房門。


    入目所見,除了一個年紀四十上下的中年男人外,在他身後還跟著好幾個人。這些人現在全都滿臉堆笑的看著她。


    “鄭娘子。”他們紛紛向舒春蘭行禮。


    伸手不打笑臉人。舒春蘭雖然心裏對他們這等行徑很是不齒,但她還是回了個禮:“幾位請進吧!”


    “多謝多謝。”餘裏正趕緊道謝,就回頭嗬斥,“孔二狗,你還不趕緊過來向鄭娘子認錯?”


    馬上,就看到一個油頭滑腦的男人從他背後走出來,兩手抱拳不停的朝著舒春蘭行禮:“鄭娘子,我錯了。之前是我有眼不識泰山,得罪了你和鄭老板。現在我已經知道錯了,求求你們大人不記小人過,就不要和我一般見識了吧!”


    這個人正是當初把他們從天門鎮的集市上趕走的集市一霸孔天祥。


    當初趕走他們的時候那麽氣勢洶洶的一個人,現在卻縮頭縮腦、跟個孫子似的小心翼翼的對著她賠禮道歉。


    這世界變化還真是快。才短短不到三年時間,這個曾經把他們才在腳底下的人就主動趴在他們腳下隨便他們蹂躪。


    不過……看著他們這般模樣,舒春蘭心裏也大概料到他們的目的是什麽了。


    “你們來幹什麽的?”她淡聲問。


    “我們來上門探望鄭老板和鄭娘子啊!”裏正笑嗬嗬的回答。


    “胡扯。”舒春蘭冷哼,“你們是來讓我男人和你們合作,去天門鎮上開鋪子的吧?”


    裏正笑臉微微一僵,緊接著就笑得更膩歪了。


    “鄭娘子你真聰明,這麽快就把我們的目的都給猜到了!好吧,既然你都已經說出來了,那我們也就不拐外抹角了。的確,如今鄭老板的手藝可是全縣皆知的好。隻不過,你說他明明是咱們天門鎮的人,可打的鐵器卻都賣給了龍門鎮的人。你都不知道外頭的人是怎麽笑話我們的!所以我想,咱們很有必要在龍門鎮上也開上一家鐵器店,專門賣鄭老板打的鐵器!”


    “哦,這樣啊!”舒春蘭點點頭,“我知道了。”


    “那麽,您是不是可以把鄭老板給請出來,咱們一起商量商量具體的事?”裏正忙說。


    舒春蘭又扯扯嘴角。“不過,我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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