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倆展望起未來,隻覺擺在麵前的是一條無比寬敞的康莊大道。因而心情也大好,就算現在桌上的酒菜不怎麽好,可也還是你一杯我一杯的都喝了個爛醉。


    第二天一早,就有村裏人過來串門了。


    文成連忙又收拾得人模人樣的去迎接。


    很快,他就從這些人嘴裏知道了一個消息——老族長生病了!


    “說是昨天半夜裏突然咳血了,一大早的就去鎮上請了大夫過來瞧,剛才人才走。”說話的正是住在族長家隔壁的,也是族長的遠房侄子。


    文成一聽,他立馬就站起來。“族長爺爺這是因為我才累病的啊!既然如此,我必須過去看看他才行!不然,我於心何安?”


    然後,他連衣裳都來不及換,就匆忙的跑出去了。


    “哎,成小子就是這麽心誠啊!”村裏人看了,又都不住嘴的誇獎,“都是舉人老爺了,還一點架子都沒有,天下這樣的人也就隻有他一個了!”


    “哎,這孩子還小哩,你們別可勁的誇他,當心把他給誇壞了!”文耀趕緊搖頭,可是那高高揚起的嘴角還是泄露了他的好心情。


    隻說文成匆匆忙忙的跑到族長家裏,正好遇到同福居的廚子們收拾好了東西,正打算告辭離開。


    文成一看這是個好機會啊!連忙提起衣擺要過去和他們打招呼。


    卻沒想到,人還沒走到近跟前,他就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鄭鐵匠家?好好的,你們打聽他們家幹什麽?”族長小孫子板著臉一臉不高興的樣子。


    廚子聽到這話愣住了。“咦,你們還不知道這件事嗎?”


    “什麽事?”族長小孫子忙問。


    文成見狀,他不由自主的找了個角落躲起來,慢慢豎起耳朵。


    “就是這套刀具啊!這就是你們村子裏那個鄭鐵匠給我們同福居打製的!”廚子指指他懷裏現在跟寶貝一樣緊緊抱著的布包。


    “你說什麽!”這下,族長小孫子連同文成一起驚呼出聲。


    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族長小孫子和廚子們才反應過來,幾個人齊刷刷回頭來看。


    稀裏糊塗的暴露了身份,文成有些尷尬。他連忙從角落裏走出來,臉上擠出一抹笑:“我聽說族長爺爺生病了,特地過來瞧他的。他現在怎麽樣?”


    你還有臉過來?老爺子之所以生病,還不都是被你給氣得?族長小孫子心裏氣呼呼的罵。


    可是,想到爺爺昨晚上的交代,再聯係起文成的身份,他就算有一肚子的氣也隻能咽了回去。隻是現在他也實在對文成擺不出來好臉,就隻能要笑不笑的扯扯嘴角:“大夫給紮了幾針,現在我大哥拿著藥方去抓藥了。大夫說,先吃上幾貼藥看看情況再說。要是不行的話,那就得去縣裏請大夫了。”


    “哦,這樣啊!那看來情況真挺嚴重的。”文成眼中一抹喜色一閃而逝,但馬上就被濃濃的關切給替換了,“我還是去看看吧!族長爺爺的病多半都是因為我才生的,我不看到他好好的怎麽也放心不下!”


    族長小孫子知道攔不住他,幹脆放手讓他走。


    隻是等文成走遠了,他還是忍不住唾了口。“呸,假模假式的狗東西!”


    “那個……”眼看著這兩個人互相虛與委蛇完了,廚子才又小聲開口問,“你們村裏的鄭鐵匠家在哪呀?麻煩小哥你給我指個路吧!多謝了。”


    “就在那邊山上,你們沿著山道一個勁的往上爬吧!”


    族長小孫子隨手一指,就拉著個臉把門給關上了。


    砰地一聲響,木門就在他們鼻子尖上死死關上,還濺起了一地的灰。


    幾個廚子被嗆得直咳嗽,趕緊往後退了幾步。


    “這村子裏頭,看樣子故事也不少哩!”


    幾個人對視一眼,才一邊說著閑話,一邊背著鍋碗瓢盆上山去了。


    等他們氣喘籲籲的爬到舒春蘭他們家門口的時候,舒春蘭正做好了午飯,和鄭宏還有大黑坐在一起吃著。


    冷不防聽到外頭的敲門聲,他們第一反應都是自己耳朵出問題了!


    但敲門聲一直沒斷,後來還有人在問:“請問這裏是鄭鐵匠家嗎?”


    他們才確定——是真有人在敲門!


    舒春蘭連忙看了眼鄭宏。鄭宏放下筷子去把門拉開。


    對於出現在門口的這些人,說句實在話,舒春蘭都已經沒印象了。不過這些在同福居見過他們一麵,到現在還印象深刻,所以一進門就趕緊向他們問好。那姿態,諂媚得很。


    一直到對方自報家門,舒春蘭才反應過來了。


    “原來是同福居的廚子啊!”她點點頭,“不過,你們不是去給黃家做酒席的嗎?平白無故的跑來我們這幹嘛的?”


    “黃家的酒席不是已經做完了嗎?今天我們是奉我們掌櫃的交代,特地來和你們談生意的!”廚子笑嗬嗬的說。


    “你們還想做刀具?”舒春蘭立馬反應過來。


    “刀具當然是還要再做幾套,還有鍋子什麽的,我們也要上幾個。”廚子忙說,“你們家打出來的這一套刀子可真好用,我們用慣了都使不順別的刀子了!掌櫃的也說了,既然你們家把刀子給打得這麽好,那想必鍋子也不會差到哪去。所以,你們就看著打吧!有什麽樣式就打什麽樣式,價錢好商量!”


    這些日子,他們是嚐到了甜頭了,當然樂意抓緊時間再度出擊,爭取把同福居的生意給弄得更上一層樓。


    不過,他們的豪言壯語對舒春蘭並沒有多少效果。等他們說完了,她才慢悠悠的的開口:“你們既然來了坡子村,那就應該也聽說了這裏的一些事情。我們夫妻倆可和村子裏新考中的舉人老爺不對付哩!還接著和我們做生意,你們不怕舉人老爺一個不高興,轉頭把你們一起給對付了嗎?”


    “不怕不怕!他才剛考中舉人,手頭能有多少本事?我們董家雖然隻是個鄉紳,可在省城那邊也是有關係的!他想動我們,那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廚子毫不猶豫的回答。


    說完了,他又忍不住降低音量來了句。“對了,接下來的日子他們指不定有多忙哩!又哪還有空來管咱們兩家的事?”


    哦?


    舒春蘭挑眉。“你們是昨晚上聽到什麽消息了?”


    廚子就嗬嗬笑著把昨晚上族長家裏看到的那一幕幕都給老實交代了。


    舒春蘭聽完,她也不禁笑了。


    “原來是這樣啊!這事挑開得還真快,難怪族長會被氣得吐血了。不過文成今天還敢主動往黃家跑……他的臉皮也真夠厚的!”


    “可不是嗎?這個新舉人真不是個東西!”廚子唾棄的低聲罵。


    就算隻是個身份低賤的廚子,但昨天親眼見識了文成過河拆橋的表演,他心裏也對這個人鄙夷得不行。


    “隻可惜,再不是個東西,他也是坡子村的寶,族長以後還是得把他當祖宗一樣供著。”舒春蘭笑說。


    廚子幹笑兩聲,連忙又問:“現在我們是真心想在你們這裏在定幾口鍋子,價錢你們定,隻要不離譜就行。這單子生意,你們是做還是不做?”


    “做!當然做!”舒春蘭連忙點頭,“我們手頭正缺錢哩,誰又會和錢過不去?”


    “那就行了!”廚子立馬歡喜的點頭。


    雙方一拍即合,廚子掏出一筆定金交給他們,也商議好半個月後再由他們夫妻倆一起往龍門鎮去交貨,廚子才滿意的走了。


    送走了這群廚子,舒春蘭連門都沒來得及關,就轉身拉上鄭宏的手笑個不停。


    看她心情這麽好,鄭宏的嘴角也跟著往上勾了勾。


    兩個人相對傻笑了半天,鄭宏才問:“你笑什麽?”


    噗!


    舒春蘭又噴了。“你個傻子!都不知道我笑什麽,那你也笑得出來?”


    “你笑起來很好看。”鄭宏卻說。


    舒春蘭臉上一陣發燒。她趕緊雙手捂臉:“都是夫妻了,你還說這種話,也不嫌害臊?”


    “我說的真心話。”鄭宏卻一本正經的回答。


    舒春蘭愣一愣,她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算了,和這個傻子說這些,她不是自找麻煩嗎?而且……好吧,看他這麽正經的說出甜蜜的話語,她心裏其實還是很受用的。


    又忍不住開心的笑了好一會,她才整理好了心情。“你聽這些廚子說了,剛才他們從族長家裏出來的時候正好遇到了文成,那他們那套刀子是你打的這事他肯定已經知道了。你說,現在的心裏會是什麽滋味?”


    “很不是滋味。”鄭宏回答。


    “那是肯定的!”舒春蘭用力點頭,臉上的笑容仿佛春花綻放,絢爛無比,“而隻要知道他心裏不高興,我就高興了!”


    聽到這話,鄭宏的雙眼也變得亮晶晶的。


    男人立馬一把拉上她的胳膊。“走。”


    “啊?幹什麽?”


    “打鍋子。”男人回答,“你畫圖,我來打。”


    “哦,好。正好我心裏已經有一些初步的想法了。”舒春蘭連忙點頭,夫妻倆立馬把文成給拋到腦後,雙雙把心思都投進了振興家業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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