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小娘子,居然也知道比對刀口這樣的手段?”縣太爺沉聲喝問。


    舒春蘭扯扯嘴角。“既然我都已經到了這裏,縣太爺您就應該知道我的身份。我之前好歹也是文秀才的童養媳,閑來沒事的時候也翻過幾本書,正好在一個戲本子裏看到過這一出。”


    “那你還真是夠趕巧的。”縣太爺笑了笑,卻沒有再追問她什麽,而是又叫人喚來仵作,再把舒天一的屍首給抬過來,當堂比對傷痕。


    那天過後,這還是舒春蘭第一次見到舒天一。看樣子他死得很不安詳,到現在一張臉還扭曲得厲害,而且臉上、手上都慘白慘白的,看不出一點血色。這模樣,還真像是血流幹了死掉的。


    眼看他的屍首被抬進大堂,許多膽小的人都已經被嚇得捂臉直叫喚,那幾個小混混也沒好到哪裏去。可舒春蘭和鄭宏兩個人依然一動不動,舒春蘭還新奇的往舒天一身上看了好幾眼。


    倒不是她不心虛,隻是想到舒天一對她的所作所為,她隻覺得這個家夥早就該死了!所以,現在他死了,那完全在她的預料之中。因此她雖然心裏還是有些發虛,卻一點都不後悔。


    如果再給她一次機會,她一樣會一刀劃過去,解決掉這個家夥。


    仵作早習慣了麵對屍首,所以他表情如常,還認真的拿起兩把匕首對著舒天一失去四根手指頭的手掌比劃了半天。


    這個時候,舒成功已經主動湊了過來。


    “怎麽樣?是他們幹的嗎?”他焦急的問。


    仵作比對了半天,他才站起來,卻不是麵對舒成功,而是對縣太爺說道:“啟稟縣太爺,屬下已經比對過了,這兩把匕首並非砍掉死者手指的凶器。”


    “什麽?”


    “你看錯了!絕對看錯了!這明明就是凶器,當時我們親眼看到她把舒天一的手指頭砍下來的!”


    此話一出,立馬又激起了一陣驚濤駭浪。


    等這些人叫喚夠了,仵作才繼續慢條斯理的說道:“縣太爺請看,這兩把匕首都隻有人一掌寬,匕首尾部還刻有花紋,就連前頭的刃上也刻上了。因此,如果死者真是被這把匕首所傷,那麽死者的傷口上也一定會呈現相應的紋路。可是屬下查驗了半天死者的傷口,卻發現傷患處整齊平滑,顯然就是被一把至少平滑麵要長於手掌的利器所傷,這兩把匕首明顯並不符合條件。”


    聽到這些,一群小混混頓時臉都白了。舒成功看著他們的眼神裏也帶上了幾分淩厲。


    “這個……肯定他們手上還有一把匕首,沒有刻花紋的,被他們給藏起來了!”一個小混混又大喊起來。


    這個時候,才聽鄭宏開口:“這兩把匕首是用的上好的西域精鐵打造的,我花了一百文錢一共就買到了一小塊,都用來打這兩把匕首了。當初買鐵的時候我在冊子上記得一清二楚。”


    冊子當然也早已經被官差給一並帶到公堂上來了。師爺一翻,果然在兩年前的賬簿上找到了相關記錄。


    當然,他們不會就這麽信了鄭宏的說辭,而是立馬又叫人去販賣生鐵的鋪子那邊找人要來了冊子,將上頭的明細和鄭宏的一對比,發現數據一點都不差。


    於是乎,在場所有人看向舒春蘭和鄭宏兩個人的眼神裏才沒有了狐疑的神色。


    這下,舒成功的冷眼就直接衝著這幾個小混混而去了。


    小混混們也嚇得渾身發抖。


    “二伯,您信我們啊,求求您了,您別被這對狗男女給騙了!天一哥就是他們殺的,我也不知道他們使了什麽陰謀詭計……對了,這男人不是個鐵匠嗎?那把匕首肯定被他動過手腳了!肯定是這樣!”


    一名官差聽到這話就忍不住笑了。“你們外行人說起這話來可真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容易得很哩!可你知不知道,要對一個鐵器動手腳,那就得先把它給融了,再重新打出器型,熱鍛冷鍛少說也要十來次,才能打出形狀來。尤其是這樣的精鐵,還要在上頭打出來花紋,少說也要用上三五天,那還是不吃不喝的情況下!舒天一才死了幾天?三天都不到!這兩個人還被我們抓來關了一天哩!算上這個時間,他們也就隻有一天時間來收拾這東西。一天時間!要給一把匕首重新鍛造再打出花紋,這天下能做到的就隻有一家,那就是汝南段家!”


    “可是段家什麽情況你們知道不知道?那可是赫赫有名的軍械大戶,現在軍中將領們的兵器全都是他們親手打造的,還每天都有人排著隊等著他們給自己打製東西哩!你覺得他們會有那個閑心思來玩這等小把戲?”


    小混混們被噎得說不出話。


    這下,舒春蘭和鄭宏兩個人身上的罪名是徹底洗清了。


    既然如此,舒成功的眼睛也不再往他們身上掃視,而是冷冷瞥了一眼那幾個小混混後,徹底變得堅毅下來。


    他撲通一聲重重跪下:“縣太爺,我知道了——肯定就是這幾個人殺了我兒子,還請縣太爺您為草民主持公道!”


    “那是當然。”縣太爺看了一場好戲,現在心滿意足,他連忙又一拍驚堂木,“堂下幾人,你們還不速速將你們的惡性惡狀老實交代?”


    小混混們當然又滿口喊冤。縣太爺再三審問無果,就命人用刑了。


    幾個小混混被折磨得生不如死,一個人實在扛不住,連忙扯著嗓子大喊:“縣太爺,我認了我認了!求求您別再用刑了,我承認舒天一就是我們弄死的!”


    居然承認得這麽快?舒春蘭雙眼微眯。


    縣太爺也目光一閃,當即叫人移開刑具。“那好,你且從實招來。”


    小混混疼得齜牙咧嘴的,隨便抹了把臉上的鼻涕眼淚就趕緊交代了:“其實事情是這樣的,之前舒春蘭被從坡子村趕出來回去穀子村,結果她叔叔嬸嬸也不肯收留她,她隻能在村口躺著。那時候舒天一就對她起了心思,結果誰知道竟然叫這個賤人給跑掉了!舒天一很不高興,一直念叨著非得把她給按在身下爽一回才行。然後三天前,正好我們幾個在一處喝酒解悶,突然……”


    “咳咳咳!”


    他話說到這裏,旁邊的耳房裏突然傳來一連串重重的咳嗽聲。然後黃遠的聲音在裏頭響起:“爹,您怎麽了?是太高興了嗎?哎,其實我也是哩,原來鄭鐵匠他們真是被冤枉的!這可太好了!不過,雖說錯是穀子村的人犯下的,他們想拖下水的人還是咱們坡子村的人。不過,念在他們年少輕狂的份上,隻要他們幾個受了罰,咱們就不多和他們穀子村計較了,您說是吧?”


    聽到這些話,這個說話的小混混身體猛地一顫,他慢慢低下頭,才又接著開口:“突然,我發現這個鐵匠居然沒在山上守著舒春蘭這個淫婦!我們覺得時機到了,就趁機跑到山上,想趁機和她成了好事。結果沒想到這個女人好厲害,還有那條大黑狗也護著她,叫我們根本碰不到她一根手指頭。到頭來,我們什麽好處都沒沾到,被狗追的時候還跌了個狗吃屎。”


    “後來好不容易跑了,可大家心情都糟透了。舒天一是族長的親孫子,一直在我們跟前充大爺。這次他又把責任都推到我們身上,對我們又打又罵。我們也是氣不過,又喝了幾口黃湯,這酒勁一上來,一個沒忍住,就……”


    “好啊,還真是你們殺了我兒子!我要殺了你們這群沒心沒肺的小王八蛋!”舒成功聽了,他氣得撲過來按住這個小混混就揍。


    現場又一片混亂,虧得官差眼疾手快把舒成功給拉開,才保住了這個小混混一條命。


    既然已經有人帶頭承認了,其他幾個人自然也繃不住,心態也紛紛崩塌。沒過多久,這群人全都認罪,幾個人的供詞串聯起來一看,事實完整、條理清晰,完全可以將這件事給解釋清楚。師爺記錄下來後,就叫他們挨個在認罪書上簽字畫押。


    舒天一的命案就此告一段落。至於相應的後續還有凶器等物,隻等官差去他們供認的地方搜出來補上就行了。


    把認罪書收上來,縣太爺也鬆了口氣。他一手抓起驚堂木,正要再次拍下去,不想一個清脆的聲音突然響起——


    “縣太爺且慢,小女還有一個狀要告!”


    縣太爺高高舉起的手放下了。


    “舒氏,你要告誰?”


    “小女要告的,就是坡子村族長的兒子黃鬆還有他的兒子黃遠!我告他們以權謀私,公器私用,竟然想要借助這個案子把我和鄭宏誣賴成凶手,以達到報複我們的目的!他們太狠心了,不過就是因為我曾經身上掛了個文成童養媳的名號,他們想把自家姑表小姐嫁給文成,生怕我擋了路,就想滅了我,甚至還連鄭鐵匠這個無辜的人都不放過!這件事,他們必須給我一個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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