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醫院往外走的時候,佳音心裏老大的不忍,對他說:“赫連正雲,你這樣對碧絲說話太殘忍了!”


    “隻有快刀才能斬亂麻,也隻有狠下心來才能讓她認清現實,早點死心,這樣對我對她都有好處。”赫連正雲沉聲說,“我不怕被她恨,隻要日後她能幸福就好。”


    他看著佳音,目光意味深長:“你的快刀呢?”


    佳音愣愣。


    “你不忍心動快刀,到最後隻會將何亦彬傷得更深,同時也會傷害我。”


    佳音咬了嘴唇沒說話,心裏卻想,也許他的話是對的,自己是不是應該跟何亦彬說明自己和赫連正雲的關係了呢……


    回去的路上,佳音想了一路,同時鼓舞了自己的士氣。


    傍晚回到家裏,何亦彬正在和愛嘉玩耍,父女兩人笑得那樣燦爛我無憂。


    佳音看著小愛嘉的笑臉,想起三年前收養她的情況。


    自己落海流產之後,一直對於孩子沒了的事心中鬱鬱,何亦彬看在眼裏記在心上。過了一年,他突然帶佳音去了孤兒院,領養了小愛嘉。


    佳音是知道的,何亦彬領養愛嘉完全是為了自己,為了安撫自己失子之痛,他做一切事都是為了自己,然而現在,她卻要跟他攤牌……


    佳音再次糾結猶豫,遲遲的開不了口。


    何亦彬看見佳音呆呆地站在不遠處看著他和愛嘉玩耍,笑問:“佳音,你幹嘛呢,呆呆的站著。”


    佳音這才回神,過去俯身親了親愛嘉。


    “你今天去醫院看碧絲情況怎樣?”何亦彬一邊跟愛嘉玩著洋娃娃一邊問。


    “她身體應該是沒事,就是心理上有點過不去。”


    何亦彬抬頭看她一眼:“碧絲和赫連正雲是怎麽了,為什麽鬧到自殺這麽嚴重的地步?”


    他這麽問,讓佳音不自覺的想起赫連正雲和他的話來,定定地看著他,她說:“亦彬,晚點我想找你聊聊。”


    何亦彬還在跟愛嘉玩,漫不經心地問:“什麽事啊,還要晚點跟我聊?”


    佳音抿抿嘴回答:“是跟我們倆有關係的事。”


    何亦彬抬頭看她一眼,目光深深,沒有說話。


    吃了晚飯,佳音給愛嘉洗了澡,正準備去房間哄愛嘉睡覺,何亦彬進來:“今天愛嘉說好要和爸爸睡的呢!”


    愛嘉立刻拍手應和:“是啊,是啊,愛嘉要和爸爸睡。”說著從床上跳下去,爬到了何亦彬的膝蓋上。


    何亦彬對佳音笑:“我好久沒和愛嘉睡覺了,今天我來哄她,你休息休息。”


    “我們說好要聊聊的。”佳音提醒。


    何亦彬笑答:“等我哄她睡著了,來找你。”


    佳音隻好等著,等啊等,等了好久都沒見何亦彬來找自己,她就去他的房間找他。


    房間裏靜悄悄的,推開屋門,佳音看見何亦彬摟著愛嘉躺在床上,兩個人竟然都睡著了!


    愛嘉就算是睡著了,小手也緊緊摟著爸爸的脖子,可見這父女倆感情真的很好,想到的自己要跟何亦彬分開的話,何亦彬也許不會讓她帶走愛嘉,她的心裏就有點疼。


    悄悄退出房間,她的心裏打了退堂鼓,找個借口安慰自己:今晚還是算了吧,把何亦彬從睡夢中叫起來談分手的事,實在是太殘忍。


    這晚,她睡得有點不踏實,以往小愛嘉都是在她身邊的,今天卻不在了,她總是覺得心裏有點小小的空虛。


    然而,接下來的兩三天,何亦彬似乎都很忙,白天忙著文化產業園的事,晚上要不就是回來很晚,要不就是有朋友找出去吃飯,總之,佳音想要跟他平心靜氣地聊聊,都沒有找到機會。


    這天,赫連正雲給佳音打過來電話:“晚上有空嗎,碧絲說要約我們兩個一起吃飯。”


    佳音出乎意料:“碧絲約我們吃飯?”


    “我想她大概是想開了。”赫連正雲說。


    反正何亦彬這幾天都很忙,佳音與他見麵的機會都少,也就不用想借口出去了。


    晚上下了班,佳音直接開車去了碧絲約他們去的那個餐廳。


    碧絲今天精心打扮了,穿了件紅色的羊毛長大衣,越發襯托得身材修長。臉上化了淡妝,重新露出往日裏那種幹練優雅的氣質來。


    看見這樣的碧絲,佳音心裏鬆口氣,覺得她大概是真的想通了,能夠從對赫連正雲的執著裏走出來了。


    佳音來得稍早,赫連正雲還沒來,她就先坐下和碧絲一起喝咖啡。


    “看見你今天意氣風發,我真高興。”佳音笑對她說。


    碧絲微笑,笑意卻總覺得有種拒人千裏的疏遠感:“那也是托你的福。”


    這話說出來,佳音感覺怪怪的,不知道她是嘲諷還是什麽。


    碧絲朝她略略傾身,聲音悠悠地問:“你先生那邊,你跟他攤牌了嗎?”


    被戳中痛處,佳音心裏有點難受,一時沒答話。


    她似乎也沒等她回答,而是轉頭把視線在餐廳裏掃了一圈,然後定格在了佳音的身後。


    順著她的目光,佳音回頭,看見赫連正雲正大步朝著他們的桌子走過來。


    他剛剛在桌邊坐下,碧絲就笑起來:“你可來晚了,正雲,讓女士等不是紳士的風範吧?”


    赫連正雲笑答:“好,為了表示歉意,今晚我請客。”


    碧絲拍手:“那是再好不過了,今天總裁大人請客,我們一定要大塊朵頤!”


    她語調輕快,神情活潑,跟往日大大不同,看來是真的對他們沒有心結了。


    赫連正雲見她這樣,心情顯然也是大好,叫來服務生點餐。


    等餐的時候,赫連正雲對佳音說:“明天我要去m市,上次的行程耽誤之後又有很多事羈絆,一直沒成行,這次是真要去了。”


    佳音心有餘悸:“你怎麽去,還是坐飛機嗎?”


    赫連正雲笑:“不然坐什麽?”


    “不然坐火車好了,高速鐵路也很快的!”


    赫連正雲溫柔地笑起來,握住她的手:“沒事的,我福大命大,怎麽可能再遇到失事這種事?”


    佳音還想再說,卻聽碧絲重重的咳嗽兩聲,笑嗔:“我說你們兩個在我麵前收斂點好不好,秀恩愛死得快,不知道嗎?”


    知道她是開玩笑,佳音笑笑沒說話。


    碧絲斜著眼睛瞧了會赫連正雲,說:“既然你明天要去m市,那就把你的賓利車借我開兩天吧?我的車正好送去維修保養了。”


    赫連正雲一時沒答話,她勾起嘲諷笑容:“怎麽,婚約解除了,我們連朋友也不能做了?”


    “怎麽會呢,赫連正雲一直當你是很好的朋友。”佳音生怕赫連正雲說什麽再破壞這來之不易的和平,趕忙替他回答了。


    碧絲把手對赫連正雲一伸:“既然如此,車鑰匙給我吧,正好我今天是打出租車來的。”


    她朝著佳音呶呶嘴:“我這也是為你們好,今晚,正好可以讓佳音開車送你回去,延長你們兩個相處的時間。”


    赫連正雲一笑,將車鑰匙放在了碧絲的手心裏。


    這頓飯,碧絲很活潑,說笑調侃樣樣在行,氣氛十分活躍。吃完晚飯,佳音的心情變得很好,開車送赫連正雲回家。


    回去的路上,佳音問赫連正雲:“你去m市多久?”


    “大約三四天。”


    佳音沒答話,他俯身湊過來,故意將氣息吹在佳音的耳邊:“怎麽,三四天是不是很久,你會想我,晚上會睡不著是不是?”


    佳音的臉立刻就紅了,啐他:“你可真夠自作多情的。”說著一推他,“你離我遠點,別幹擾我開車。”


    他卻不離開,反而把嘴唇湊上來在她的臉頰上吻了下,車子的速度一下子就降了下去。


    他輕笑,調侃:“你的車技真的不咋樣,一個吻就降速了!”


    不等佳音回答,他又認真了臉色問她:“你跟何亦彬說清楚了嗎?”


    一提這件事,佳音就心虛,嚅嚅的說不出話來。


    看她這表情,赫連正雲沉了臉:“你打算拖到什麽時候?”


    “我是想說的,但他最近似乎好忙,文化產業園那邊似乎很多事要做啊。”佳音趕忙解釋。


    赫連正雲瞪眼:“忙什麽,他一個總裁需要親力親為的忙那些細節嗎?”他想了想,語調忽然降下來,“他不會是故意在躲你吧,他大概猜出我們的事了?”


    佳音心裏一動,過去的一些小細節慢慢浮上心頭。


    她手機裏赫連正雲發給她的短信和來電那陣子總是莫名其妙的不存在,她一直猜想大概是何亦彬刪除的,因為除了他沒有別人,隻不過她一直不願意相信而已。


    還有就是,她跟他撒的謊,他顯得格外的寬容,絕對的相信。現在想來,如果他真的早已知道自己和赫連正雲的關係,那就應該是逃避了。


    佳音心裏想著的時候,赫連正雲已經分析起來了:“他躲著你讓你沒有機會跟他談,那就可以暫時不用麵對了。”


    他說著冷哼:“隻不過,這種事是遲早需要麵對的,避而不談難道就可以當不存在了嗎?女人可以理解,何亦彬是個男人竟然也選擇這樣做。”


    他的話說得刻薄,佳音沒有搭話,她非常能理解何亦彬的心理,因為隻有她才知道何亦彬對自己用心有多深。


    “等這幾天,我找機會跟他好好談談吧。”她悶悶地回答。


    車子很快到了赫連正雲的別墅,他下車的時候握住佳音的手,眼睛裏蕩漾起瀲灩的湖光:“晚點再走?”


    佳音紅著臉,咬著唇,沒答話。


    他就行動了,長臂一伸將她抱進了別墅裏去。


    這天晚上,兩人纏-綿悱惻,佳音莫名的有種奇怪的不舍感覺,顯得格外主動。


    事後,赫連正雲摟著她輕笑:“隻不過是離開三四天而已,搞得好像我要離開三四年似的。不過——”


    他含住她的耳垂,聲音低醇迷離:“不過我喜歡!”


    佳音回家的時候,已經是半夜十二點,她沒有故意輕手輕腳,因為已經下定決心要跟何亦彬說清楚,這個時候倒是希望何亦彬能看見自己晚歸,希望何亦彬問自己去了哪裏。


    然而佳音失望了,以往她晚歸從來都會等著她的何亦彬一直沒出房間,好像上次那樣,已經熟睡了。


    過了兩天,佳音接到碧絲電話:“中午有空不,出來喝杯咖啡,正好,我把正雲的車子還給你。我們在你公司附近的咖啡館見麵吧,你步行出來,把他的車子開走。”


    中午,佳音步行去了咖啡館。


    碧絲來得早,佳音剛剛坐下,她就把赫連正雲的車鑰匙給了佳音:“喏,還你們了啊,別說我占他的便宜。”


    佳音笑:“怎麽是你占他便宜呢,他的車給你用是他的榮幸呢!”


    兩個人喝了咖啡,點了牛排,剛剛吃完,碧絲的電話響起來,她接通電話聽了幾句,臉色微微的變了。


    等掛了電話,她看向佳音:“佳音,剛才縣城裏的護工給我打來電話,說你-媽媽的情況有點不好。”


    佳音頓時心“怦怦”跳,緊張起來:“我媽媽怎麽了?”


    “說是你-媽媽的生命指標這兩天開始波動,昨天血壓就有點不穩,今天據說心跳驟停了半分鍾。”


    “啊!”佳音低呼一聲,站起身來,“我要去看我媽媽!”


    碧絲點頭:“確實要去,你趕緊去吧。”


    佳音轉身就走。


    因為自己沒有開車來,佳音又急著去縣城看媽媽,她就直接開了赫連正雲的賓利車。


    一路飛馳,走了大概有十來分鍾,佳音的手機忽然響起來。


    低頭,看見是赫連正雲打過來的,她接通了,赫連正雲在電話那邊說:“你剛到s市,你在哪裏呢?”


    佳音心裏掠過訝異,他說三四天才回來的,怎麽兩天就回來了?


    然而,她顧不上去問這些瑣事了,她需要趕緊地趕到縣城去看媽媽!


    “我正開車往縣城去呢,碧絲說我媽媽的情況有點不好!”她急匆匆回答。


    “怎麽會突然不好了?你別著急,我打電話問問。”赫連正雲說著掛了電話。


    過了一分鍾,他又打過來:“我這就打出租車去高速公路口,你在高速公路口那裏等我,我跟你一起回去。”


    他這麽說,佳音的心裏更加焦急了,顯然他剛才打電話回去問過了,碧絲應該沒有騙她,她的媽媽真的有危險了。


    見佳音沒答話,赫連正雲的聲音提高了:“佳音,你別著急,必須等著我一起去,知道嗎!”


    “那你快點,我怕我等不及。”佳音聲音都變了。


    “好,我會盡快,你一定等我。”赫連正雲再三囑咐,掛了電話。


    佳音繼續開車,大約開了二十分鍾來到了高速公路口,老遠的,她就看見赫連正雲的身影站在路邊。


    她停車,他拉開了駕駛座的門:“我來開車,你坐副駕駛。”


    佳音知道他是擔心自己情緒不穩定,開車發生危險,也不堅持,出來坐進了副駕駛座。


    車子駛上高速公路,赫連正雲提了速,車速一下子就飆到了120。


    佳音心裏焦急,坐立不安地扭著自己的手,恨不得能長了翅膀飛到媽媽的身邊去。


    “護工怎麽說,我媽到底是什麽情況?”她忍不住問他。


    赫連正雲一隻手握住她的手,溫暖的手心傳來熱度:“別太擔心了,隻是有點小反複而已,那裏有很好的醫生,你-媽媽不會有危險的。”


    然而佳音卻還是很不安,失而複得的媽媽,她真的不能再失去了啊!


    就這樣,車子在高速路上行駛了一陣,赫連正雲忽然看著後視鏡“咦”了一聲。


    佳音敏感地問:“怎麽?”


    “我怎麽感覺那輛車總是不緊不慢地跟在我們的後麵?”


    “啊?”佳音愕然地回頭看,正好看見後麵的車子忽然加速朝著他們的車子衝過來。


    佳音驚呼一聲想要提醒赫連正雲注意,卻已經晚了。那車子的前麵重重地撞在了賓利車的屁-股上。


    賓利車的車速此刻幾乎是120,而那個車在追趕他們,速度更加的快。這麽快的速度發生撞擊,猝不及防,就算是赫連正雲車技再好,也沒法控製。


    隻聽“砰”的一聲響,賓利車發生了巨大的震動,接著猛地飛了出去。


    “抓緊扶手!”危險的時刻,佳音聽見赫連正雲高喊了一聲,接著是他的怒吼,“刹車失靈了!”


    佳音驚恐的看著他們像是坐飛車,朝著高速公路中間的隔離帶撞過去。


    巨大的衝擊力之後,他們的車子撞斷了隔離帶飛向了對麵反方向的車道!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輛厚八輪的大掛車迎麵駛來,巨大的刹車聲震天響,卻依然無法阻止這場悲劇的發生。


    佳音隻看見大掛車的車頭狠狠地撞向他們的車頭,接著便感覺自己失重了,似乎被高高的飛拋起來。


    這個瞬間,她驚恐地扭頭看向駕駛座的赫連正雲,看見他正在看自己,一隻手握住了她的手。


    她下意識緊緊地握住他的手,但是下一秒,巨大的衝擊波襲擊了她,她隻覺巨大的疼痛襲上身體,好像將她身體的每塊骨頭都碎裂了似的。


    眼前一黑,她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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