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音看到他的時候,他也看到了佳音,但目光隻是與佳音對視了一秒就轉開,落在了佳音的左手邊。


    佳音順著他的視線轉頭,看見自己左手邊現在走著的正是天兒。


    今天天兒穿著個粉絲的連衣裙,長長的頭發披散著用緞帶箍住,十分甜美可愛。


    原本他多看她兩眼也不奇怪,但是佳音竟然從他的目光中捕捉到一種格外的溫柔,這讓佳音十分奇怪。


    腦海裏不由自主的回想起那天來,那天他奮不顧身去救天兒的時候是那樣緊張,好像那是他的女兒一樣。


    他的女兒!


    佳音心裏一驚,趕忙甩頭,暗罵自己神經病,竟然胡思亂想到這個地步。


    轉眼間,她們就走到了赫連正雲的麵前,佳音不得不集中注意力對他露出個笑容來:“赫連先生,謝謝您今天幫我們的忙。”


    赫連正雲臉色平靜,對待她似乎永遠沒有溫和的時候,隻淡漠回答:“是昊天非要讓我幫忙的,你謝他就好。”


    見他這麽冷淡,班鳳華有些不安地看了佳音一眼。


    佳音倒是覺得,這樣的赫連正雲才是正常狀態,拉著班鳳華在他的對麵坐下了。


    赫連正雲叫來服務生直接讓上菜,大概是他們沒來之前他已經點好了,等著菜上來,佳音驚訝的發現,這裏麵的菜倒是有大半是天兒愛吃的!


    怎麽感覺,這頓飯是衝著天兒來的呢?佳音一邊吃飯,一邊默默沉思,排除了赫連正雲對天兒有歪心思,她真是想不到其中的原因。


    一頓飯就這麽吃完了,佳音心事重重,班鳳華忐忑不安,赫連正雲心不在焉,隻有兩個孩子說說笑笑,享受了單純的快樂。


    最後是甜品,服務員上了幾杯冰激淩,兩個娃拍手歡呼。


    天兒不知天高地厚,挖了一勺冰激淩竟然爬到赫連正雲的身邊,遞到他嘴邊:“叔叔,這個冰激淩好吃,你嚐嚐。”


    赫連正雲看著天兒的冰激淩勺,沒動,佳音頓時明了,這個勺子天兒剛才剛剛挖了冰激淩吃了一口。赫連正雲有潔癖,雖然不反感天兒觸碰她,但是用一個勺……


    她趕忙低喚一聲天兒,對她說:“天兒,你別鬧,叔叔自己有冰激淩。”


    “但是我這個味道和叔叔的不一樣嘛,我的比較好吃。”天兒噘著嘴說。


    在她的印象裏,共用一個勺子,似乎顯得更加親近,她和媽媽可以用一個勺,她和昊天也經常用一個勺。


    “叔叔不愛吃你的。”佳音低斥天兒。


    話音剛落,卻聽赫連正雲說:“誰說的?”說完竟然張口把天兒勺子上的冰激淩給吃了。


    旁邊的昊天鬧起來:“爹地,你從來不用我的勺子吃飯的,怎麽吃天兒的?”


    赫連正雲白他一眼,沒答話,埋頭吃自己麵前的冰激淩。


    天兒嘚瑟了,對昊天傲嬌的說:“當然是我可愛啦,哈哈哈!”


    佳音詫異震驚得要死,看著赫連正雲的目光都有點發直了。


    吃完飯之後,自然由保鏢開商務車送他們回去,搬家順利完成。


    接下來就是天兒去上幼兒園了,除了白班由班鳳華送她去上學,別的時間,佳音都可以送她,倒也還算方便。


    上學第一天回來,天兒就非常興奮地告訴佳音,她十分喜歡這個幼兒園,她現在和昊天是班上的小明星。佳音看見女兒這麽快樂的樣子,覺得自己這個決定做得還是沒錯。


    如此過了幾天,這天上午,佳音剛剛下夜班,忽然接到個電話,是佳文許打過來的。


    這麽多年來,她和佳文許通話的次數屈指可數,原本她是不想搭理的,但又好奇,他大著膽子頂著被自己老婆發現的危險給她打電話是為什麽。


    接通電話,就聽見佳文許溫和的聲音:“佳音,你能接我電話,真是太好了。”


    “有什麽事?”佳音完全不想跟他寒暄直接就問。


    “我想跟你和你-媽媽見個麵……”


    佳文許的話讓佳音出乎意料,愣了下,她才從鼻子裏嗤出一聲來,毫不掩飾地嘲諷:“怎麽,你不怕你老婆發現嗎?”


    “她不會發現的。”他回答。


    佳音冷哼:“那可說不準,就算你不怕她發現,我們可怕啊,怕死了呢!你老婆和你女兒都是我們小老百姓惹不起人呢!”


    佳文許在電話那邊支支吾吾:“佳音,你別這麽說……”


    “我看見麵還是免了吧,我媽媽身體不好,我還想讓她多活幾年呢。”佳音冷冷打斷他的話,說完就掛了電話。


    回家的路上,她的心裏充滿了憤懣和嘲諷。


    這個男人是什麽意思,拋棄她們母女不聞不問二十多年,現在突然要見麵?是他想見就能見的嗎?做夢!


    公交車到站,進了小區快走到自己住的樓前的時候,他忽然看見個人在不遠處徘徊,竟然有那麽幾分眼熟。


    等著看清楚那人是誰時,佳音不由地咬住了牙齒,氣哄哄地上前去。


    “佳文許!你在我家樓下鬼鬼祟祟的幹什麽!你到底有什麽目的?”佳音沉聲厲喝。


    佳文許嚇了一跳,看清是佳音才撫著露出心虛的笑容:“是佳音啊……你下班啦?”


    佳音不說話,冷冷地看著他。


    他有那麽幾分尷尬,從口袋裏掏出一張銀行卡來遞到佳音麵前。


    佳音不接,也不說話,隻這麽冷冷地看著他。


    他嚅嚅的說:“佳音,這個銀行卡是我給你和你-媽的,你收下吧。這些年,我虧欠你們太多了,這點錢是不能彌補的,但是是我的一片心意……”


    佳音看著這張銀行卡,感覺有種莫大的諷刺,冷笑一聲:“你不覺得你的這張卡給得有點晚了嗎?五年前,當我媽需要錢的時候,你能給張卡,那該多好呢?”


    佳文許露出愧疚神色:“佳音,不是我見死不救,是我當時真的沒有法子啊……你爸我也是有難處的。”


    “別自稱是我爸!我字典裏就沒有爸這個字!”佳音冷斥,伸手將他那張銀行卡重重打到地上,“我不知道你現在來獻殷勤是什麽目的,但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不管你是什麽目的,我都不會讓你達成!走!”


    佳文許苦了臉,近乎哀求地喚了她一聲:“佳音,你不要這樣……”


    佳音冷著臉,不在理會他,用門禁卡刷開單元的門就要進去。


    進去之前,她停住步子,回頭看他:“你是怎麽知道我住這裏的,是盧雪嬌告訴你的吧?你幫我告訴她,如果她還想對我怎樣的話,隻管放馬過來,我不怕她!”


    佳文許趕忙搖頭:“不是的,不是的,她不知道我來找你了,也不知道你搬回來了,我這次是偷偷來找你們的。”


    聽他這樣說,佳音多少鬆口氣,再不管他,進了門去。


    上了樓,她在門外平複了下心情才開門,看到班鳳華正在忙著洗菜,她早起送了天兒回來之後順便買了點菜。


    看見母親沒有異樣,她略略鬆口氣,看來母親沒有看見佳文許,她絕對不能把佳文許來過的事情告訴她。


    她走到陽台上,想要看看這個人離開她家樓下沒有,往下一瞧,卻看見樓下圍了幾個人。從上麵往下看,似乎人群中間有個人躺倒在地上,不知是出了什麽事。


    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感覺那個躺倒的人是佳文許,佳音返身往外走,下了樓,撥開圍觀的人群,果然看見是佳文許躺在地上,似乎昏過去了。


    保安已經打了急救電話,佳音給母親打電話說朋友臨時有急事找自己,自己要離開一陣子,等著救護車到來,她就跟著救護車去了醫院。


    急救室門外她等了會,醫生就出來了,告訴她:“病人已經醒了,家屬可以進去探視。”


    佳音問醫生:“病人這是怎麽了?”


    醫生訝然:“你是他的家屬竟然不知道嗎,他有很嚴重的肝硬化。”


    佳音愣住,半天才回神,原來,佳文許突然來找她是因為這個,人有病了所以良心發現了?


    走進病房,她看到了一個麵色頹黃的佳文許。往日裏,他英俊瀟灑,一旦有病,所有的風度都消失殆盡。


    看見佳音進來,佳文許露出頹喪神色,輕聲說:“佳音,你現在知道是為什麽了吧,我快死了……”


    “那是你活該!為了錢,拋妻棄女的人就應該有這樣的報應!”佳音咬著牙說,“你要死了來找我幹嘛,去找你的有錢老婆呀,她和她的女兒才是你的家人,不是嗎?”


    被罵,佳文許露出羞愧神色:“她們還不知道我的病這麽嚴重……我今天去找你們,就是想要在我人生最後的一段時間能補償一點過去對你們母女的虧欠。佳音,你答應讓我補償好嗎?”


    “不用!”佳音斷然拒絕,她恨他恨了這麽久,不想原諒他,接受了,就是原諒,如果原諒,之前那麽多年因為他的拋棄,她和她母親受過的苦楚怎麽算?


    他到死,她也不會原諒他!


    想到此,佳音轉身就走:“當我們今天沒見過麵吧,你回到你的妻女身邊,治你的病,我和我母親過我們自己的日子,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互不相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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