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女人就是這裏的老鴇,看她滿臉的濃妝,不用靠的太近都能聞到那刺鼻的廉價香水味。這是個可以用鈔票打動的女人,就要看我願不願意出手,或者出手大不大方了。


    咬了咬牙,我又掏出三張粉紅的毛爺爺塞了過去:“麻煩了。”


    中年女人立馬笑得咯咯:“好說好說,我們這裏啊就是幾個院子,女孩們都是自願的,你找人歸找人但是一些讓大家都不開心的事,我勸你還是少做。”


    這一語雙關的暗示再明顯不過,我點頭:“一定一定。”


    我隻是來找薑虹珊,對拯救失足婦女沒有興趣。


    走過最外麵一間客廳就是一個敞亮的院子,院子兩邊各有兩排房間,一共八間。其中有一半的門都是半掩著,裏麵能看到好奇警惕的目光朝我們投過來。


    突然,其中一間的大門砰的關上,那聲音來的突兀,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力。


    身邊還是那位積極的大姐,她一邊給我提供著情報服務,一邊看著我不讓我亂來。看到這一幕,她憋著嘴搖頭:“這女人來了幾天了,其實也不年輕,也就長得好湊合,在我們這種地方生存不容易,她還挑三揀四的不願意。”


    說著,她眼睛一瞪,那兩條眼線看得格外清晰:“不願意就滾蛋,當我的房子是給你白住的嗎?!”


    我心裏有數了,走過去敲了敲門:“薑虹珊,你在裏麵嗎?如果是你話就出來吧。”


    我的聲音不算高,但足以讓門裏麵的人聽見。


    回答我的還是一片安靜,我又有耐心的將剛才的話重複了兩遍,最後我說:“你爸找過來了,這是你唯一離開這裏的機會,如果你不出來的話我就走了,我會告訴你爸沒有找到你,你就在這裏當一輩子的廉價ji女吧!”


    我的話又狠又利,毫不留情。


    事實證明了,就是這樣的話才有用。


    話音剛落,門就被刷的打開了,站在裏麵的正是薑虹珊。她的臉蛋還算幹淨,隻是身上就未必了。


    這兩天陰雨不斷,老舊的房子裏傳來淡淡的黴味,在這樣的環境裏生活,我很難想象這是從前那個驕傲的薑虹珊。


    她已經被秦江未逼到出賣身體的地步了嗎?我看著眼前的薑虹珊,心裏一陣唏噓。


    她瞪大了雙眼看著我,嘴唇在不斷的顫抖著,也不知是因為憤怒還是因為害怕。


    我淡淡的看著她:“走吧,我送你去你爸那。”


    薑虹珊警惕的看著我:“……你有這麽好心?”


    我冷笑:“當然沒有,所以我今天來找你所花費的時間和金錢都會雙倍跟你討回來,你付不起的話,還有你爸。”


    薑虹珊還是瞪著我:“我爸……來了?”


    我點點頭:“你走不走?”


    老實說我有點不耐煩了,要不是牽扯到的人太多,我也不用走這一趟。現在看薑虹珊這幅模樣,我除了精神上覺得暢快之外並沒有其他的收獲。


    人總歸還是要向現實低頭的,薑虹珊還是乖乖的跟著我離開了房間,她低著頭,步伐出奇的快,像是迫不及待想要離開這個噩夢一般的地方。


    那個大姐反倒叫了起來:“誒!你跑什麽?你剛才拉的生意還沒給我抽成呢,還有這個房子,你已經欠了幾天的飯錢了!現在想一分錢不給就走?想得美!”


    別看這個大姐已經不再年輕,但是身板卻意外的利索。薑虹珊走的快,也沒有快過後來者居上的她,這大姐直接橫在了前麵,將去路堵了個嚴嚴實實。


    薑虹珊的臉上頓時慘白一片:“你昨天不是收過錢了嗎?怎麽還要?”


    那大姐斜著眼睛冷笑:“昨天收的可是房錢,你這幾天吃喝都是我的,難不成你來我這裏不是做小姐而是討飯的?那你早點說啊,早點說我就不讓你進門了!”


    她的冷笑一收立馬又換了一副惡狠狠的麵孔:“今天不把錢給足了,你就別想出這個門!我就不信了,你個不要臉的小biao子還敢報警不成?”


    她揚起一個巴掌:“五百塊,一分錢都不能少!”


    我在身後冷眼看著這一幕,再也沒想到薑虹珊也有這麽一天,如此落魄如此頹喪,像是街邊一條最肮髒可憐的流浪狗。


    薑虹珊掏了掏裙子口袋,從裏麵拿出了皺皺巴巴捏成一團的幾張紙幣。


    全部展開,也不過一百七十五塊錢,多一個鋼鏰都沒有。


    薑虹珊咬著牙,眼裏都快有淚水:“……你先拿著這麽多,餘下的我回頭就給你。”


    這大姐還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我實話跟你說了吧,進我們這個門的女人有很多,有多少是離開了還願意回來的?你第一天來的時候我就猜出來,你估計家境還不錯,你這樣的人一旦脫離了這裏,還會想承認在這裏做過ji嗎?你當我是第一天出來混的嗎?”


    這話說的薑虹珊呼吸急促,偏偏又找不出一個字來反駁。


    家境不錯是真的,在這裏做ji賣身也是真的,薑虹珊怎麽可能承認,可她更不能否認,因為眼前這個人就是最大的證人。


    跟在我旁邊的爸媽也看傻了,尤其是我媽,她晃了晃我的胳膊小聲的說:“她真的在這裏做、做做那個啊……”


    我不著痕跡的點點頭,冷眼看了一會,說:“這五百塊我給她出。”


    說著,我又肉疼的抽了五張毛爺爺出來遞了過去。


    至於那一百七十五塊還是讓薑虹珊自己留著吧,這是她這幾天勞動的成果,我可不能隨意破壞。


    這大姐看到鈔票立馬喜笑顏開,變臉的速度堪稱一絕,她沾著唾沫數了數五張鈔票,然後讓開了身子:“來來來,你們請。”


    走到門口的時候,估計是平時職業素養培訓的好,這大姐居然還來了一句:“下次再來啊!”


    我聽了差點笑場,再看我身後的爸媽和薑虹珊,無一例外都黑著臉。


    尤其是薑虹珊,臉黑的跟鍋底似的。


    我坐在副駕駛,我爸媽和薑虹珊坐在後麵,我媽苦哈哈的坐在中間,一臉的苦大仇深。


    按照約定,我們把薑虹珊送到了薑父下榻的酒店,在這裏進行了父女會麵。


    薑父再見到女兒時老淚縱橫,薑虹珊這會才真的哭成聲來,等薑父問我們在哪裏發現薑虹珊時,她的目光頓時忐忑了起來,直勾勾的盯著我。


    我彎起嘴角:“在景花巷,那裏是一個拆遷區。”


    薑虹珊以為我會落井下石嗎?那她真的是想錯了。


    我不會多說什麽,同樣的跟薑父要錢時我也不會手軟,所以我算了算這一路上的開銷,直接將自己的損失給彌補了回來。


    薑虹珊聽我算的數目足足漲了三倍,雖然一臉的不情願,但好歹沒有再開口反駁。想想也是,讓她怎麽反駁呢?流鶯街的一切最好是深埋心底,再也不要提起。


    出了酒店的大門,迎麵來了一個男人,我定睛一看,這是舒偉!


    我爸媽顯然也認了出來,他步伐匆匆,低頭似乎還在想著事情,根本沒留意到旁邊的我們。


    我鬆了口氣,能沒有交集最好不過,況且看起來舒偉這次是為了薑虹珊而來。這兩人也是分分合合幾年了,居然還沒有斷清關係。


    結束了一切事情後,我回到家裏安心的休養生息,晚上窩在黎堂峰的懷裏我跟領導好好的匯報了一番今天的所見所聞。


    正說的興起,黎堂峰突然吻了吻我的頭發:“我跟秦江未說了,那個姓薑的女人我們保下了,隻要她以後不出現在平城,秦江未就不會對她再出手。”


    我愣住了,心裏明白這是領導在幫我善後。


    我剛才囉囉嗦嗦講了那麽多,其實就是想給這個善後來個鋪墊,我想問問黎堂峰的意思。


    沒想到的是,領導竟然早就出手替我解決了。


    薑虹珊是秦江未要對付的人,卻被我保了下來,這一點上我始終說不過去。秦媽的去世是秦江未的心結,他不會放過薑虹珊也在我意料之中。


    原本我還想著怎麽應對秦江未,這下有黎堂峰出麵,事情就簡單多了。秦江未可以不賣我的麵子,但說什麽也要給領導三分薄麵。


    想到這裏,我忍不住往他懷裏又蹭了蹭,半帶撒嬌似的說:“還是我老公最好了。”


    黎堂峰深歎,將我摟了摟:“你啊,以後這樣的事情就少摻和了,給我安安心心的在家裏好好養著。”


    “除了店裏和家裏,哪都不準去。”他點著我的鼻子,給我下了最後通牒。


    領了領導好處的我自然乖巧的連連答應:“那醫院呢?我總要產檢的吧?”


    黎堂峰抵著我的鼻子,輕輕的在我的唇上啄了啄:“那也是我陪你去。”


    夜還很深,房間裏卻暖意融融。


    這是我人生裏最後一次見到薑虹珊,在後來漫長的歲月裏,我和這個與我人生有多重糾葛的女人竟然再也沒有相遇過。


    孕期說短不短,說長不長,好幾個月的時間都要在做豬似的環境裏生活,不得不說這也是一種享受。


    這天,店裏正忙的可以,藍戈隻身一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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