趨吉避凶,人之常情,檀玄並沒有因為姚華的所作所為有什麽抱怨,畢竟非親非故,在知道自己大難將至與自己徹底劃清界限都是正常不過的事情,隻是來得過於突然,讓檀玄有些措手不及而已。


    「良人局沒了,說沒就沒了,聽著怎麽有些可笑呢?令那些妖魔鬼怪聞風喪膽的良人局,不是被那些魑魅魍魎團滅了,而是毀在了姚華那個女人手裏,連點掙紮的機會都沒有,真特麽慘啊,慘啊,嗬嗬……」檀玄說著說著竟然笑了起來,隻是笑得比哭還要難看。


    「老公,你不要這樣,花姨把良人局解散就解散了吧,我想如果師父在,他老人家也不會阻止的,畢竟那是花姨的自由,而且其他幾個長老都已經同意了。」


    檀玄無力地搖了搖頭,說道:「你不知道良人局對我意味著什麽,良人局沒了,我就感覺我的過往被人給徹底刪除了一樣,連個回味的都沒有了。」


    「是啊。」大嘴在一旁一邊哭一邊附和道,「良人局是我的童年、青年,是我所有的回憶,沒了良人局,你至少還有個師父,而我連師父都沒有了,我被這個世界再一次拋棄了。」


    檀玄看了眼同病相憐的大嘴,安慰道:「大嘴,你不要這麽說,或許你師父是為了你好,可能是她害怕有什麽事情牽扯到你身上呢。」


    大嘴嘶吼道:「放屁,我什麽都沒有了,哪還有比這更糟糕的事情了。現在不要我了,當初為什麽還特麽救我,還不如當初就讓我死了算了。」


    「你和誰說話呢。」檀玄照著大嘴的後腦勺就給了一巴掌,兩眼通紅地說道:「別以為沒人能管得了你了,你什麽都沒有了,但是你至少還活著,你師父她就是為了讓你活下去,我可以罵她,但是你不行。」


    大嘴搖了搖頭,發箍被檀玄打掉了,頭發散開,跟個瘋子似的,嘟囔道:「是啊,我沒理由怨恨她,可我什麽都沒有了,活下去還有什麽意義呢?既然我命該如此,我當初就應該死在墳地裏了,至少一了百了,現在她後悔了,那我就把一切都還給她。」


    說著,大嘴拔出她隨身的短刀就往自己心口刺去。


    檀玄急忙按住了大嘴的手,下了她手裏的短刀,回手抽了她一個大嘴巴,怒道:「你特麽瘋了,怎麽還特麽要自殺了呢?」


    大嘴使勁掙紮也沒掙脫檀玄的手,抽泣道:「良人局沒了,師父也不要我了,我本來就是個被人嫌棄的人,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如果這樣就尋死覓活,那你真是把自己的命弄賤了,我告訴你,你活著不是為了你師父,也不是為了良人局,你就是你,你是為自己而活的,和我一起這麽多年,這個道理還需要我總告訴你嗎?」


    「你說的輕鬆,你沒經曆過,怎麽能理解我的絕望。」


    檀玄鬆開了大嘴的手,摸了摸刀刃,苦笑道:「是啊,我沒有絕望過,怎麽能理解你的感受。但是話說回來,絕望又有什麽用呢,有那工夫不如想想該怎麽去解決問題才對。如果你覺得你離開你師父就沒有活下去的意義了,那你更應該活著,等看到你師父的時候和她問清楚了再是也不遲,作為曾經的暮夜良人,你也不想因為執念而彌留在這世上吧?到時候想死就死得徹底點兒,做不到的話,我可以幫你。」


    「可是……」


    「沒什麽可是的,死都不怕,你還怕活不下去嗎?是死是活都不要緊,但是千萬別變成自己討厭的模樣。」


    檀玄一甩手,短刀回到了大嘴的手裏。


    大嘴拿著愣在了那裏,不知道是聽進去了檀玄的話,還是沒明白檀玄的話,反正是一動不動,連眼睛都一眨不眨。


    蕭笛走到大嘴身邊,拉住了大嘴的手,幫大嘴擦去了臉上的淚痕,說道:「大嘴,如果你沒地方去


    ,不如你就搬到這邊來住吧,反正這裏房間很多,前院後院都有地方,彼此還能有個照應。檀玄說得對,隻要你不拋棄這個世界,這個社會就永遠不會拋棄你。你看檀玄,他不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麽。」


    大嘴愣了一下,看著檀玄問道:「我搬過來,可以嗎?」


    檀玄嗬嗬一笑,說道:「就像你沒在這裏住過似的,和我客氣什麽,隻是住到這裏會有危險,你要想好了才行。」


    大嘴冷笑道:「有什麽危險?我現在死都不怕,我還怕什麽危險。最好是真的有危險,不然我都瞧不起你。」


    檀玄笑嗬嗬地說道:「這個危險是危及生命的,你忘了在野長城那裏遇到的那條黑蛇麽,要害我的就是它主子?不過對方就是想要我的命,廂房住的那幾位就是幾個不知死活的,如果你不在乎這些的話,就一起住下來吧。」


    大嘴不屑地哼了一聲,「我在乎這個?那條蛇有什麽可怕的,當時是我脫力了,不然我能把它晾成肉幹。廂房那幾個什麽來頭?她們比我厲害嗎?蛇!別忘了,我可是和你一起出生入死多少回的,即便是同生共死,我也比她們和你更有默契,她們也配和我比?」


    蕭笛在一旁哈哈一笑,也就是她心大,估計換一個人聽到大嘴那滿是歧義的話一定沒個好臉色,說道:「既然你答應了,我就讓春姑給你收拾房間。」


    「不用你費事了,我自己去找春姑說吧,我就和她一起住在外院了。」


    說著,大嘴便出去了,留下檀玄和蕭笛在那兒麵麵相覷。


    檀玄苦笑道:「你何必要把大嘴拉下水呢?她師父和她斷絕關係就是不想讓她受到牽連。」


    蕭笛辯解道:「如果花姨真的不想讓她受到牽連,早就用別的借口把她弄到遠離你的地方去了,既然把她留下,就是讓她自己選擇。這樣你就多了一個助手,又多了一絲勝算,何樂而不為呢。」


    「是嗎?」


    想想大嘴剛才傷心的模樣,檀玄歎了口氣。


    「明明隻是我的劫難,我不想讓其他人跟著我一起犯險,沒事還好,如果有事,我又怎麽和她們交代呀。」


    蕭笛白了檀玄一眼,說道:「沒有人需要你給她們交代,你做好你自己就行了,趕緊去洗漱,一會兒就吃飯了。」


    春姑明顯受到了大嘴的影響,早飯雖然弄了不少樣式,但是完全沒有以前弄的精細。


    「你們是來幫檀玄的?」


    大嘴端進來一個菜放在桌上,然後也在桌邊坐了下來,望著對麵的緋玉三人問道:「你們是檀玄請來的幫手?」


    緋玉點了點頭,笑著回答道:「我們是來幫檀玄的,但談不上請,是我們自願來的。」


    大嘴哼了一聲,和檀玄冷冷地說道:「她們身上帶著一股陰晦之氣,你確定她們是來幫你的?你不會是看到美女就放鬆了警惕吧?」


    「你……」緣君立刻有了不滿,但是被緋玉按住了。


    檀玄笑著和緋玉解釋道:「你們別多心,大嘴她對陰氣比較敏感。」


    然後又轉身和大嘴說道:「她們身上的氣息與她們修煉的功法有關,你注意點你的語氣,以後都是自己人,別開口就出言不遜。」


    「我……哼!」


    大嘴再次哼了一聲,指著湯淼和檀玄問道:「那她又是怎麽回事?天南湯家的大小姐也開始混江湖了?她能幫什麽忙,是來幫你來了,還是添亂來了?」


    湯淼立刻拍桌子站了起來,怒懟道「你這人怎麽回事?我怎麽就成添亂的了,一見麵就瞧不上這個,瞧不上那個的,戴個墨鏡就是江湖人了?吃飯還戴個口罩,遮遮掩掩的,你這是有多麽見不得人啊。」


    「渾蛋,你找


    死!」


    大嘴一下子從座位上躥了起來,手拿一根筷子刺向湯淼麵門。


    「小心!」緋玉將湯淼連人帶椅子往回一拉,擋在湯淼麵前,伸手拿起麵門的筷子,一手一支,一擋一攔,夾住了大嘴的筷子,擋住了大嘴的進攻。接著二人各自發力,一個用力去刺,一個全力去夾,兩個人隔著桌子僵持起來。


    檀玄眉頭緊皺,怒道:「你們幹什麽?都給我住手!」


    「你別管。」


    大嘴非但沒有立刻住手,反而左手拿起另一支筷子朝緋玉刺去。緋玉旁邊的緣君拿著筷子也站了起來,學著緋玉的方式夾住了大嘴的又一刺。然後三人同時發力,桌子也隨之晃動起來。


    「都給我住手!」檀玄拍桌子怒吼道,可惜根本沒人聽他的,而且湯淼也回到了桌邊,拿起桌上的叉子朝著大嘴的手紮去。


    「都給我住手,你們拿我的話當放屁嗎?」


    檀玄徹底怒了,臉色黑得嚇人,「謔」地一下站了起來,突然出手截住了湯淼的毒手,一巴掌將她手裏的叉子打落在桌上,然後又兩手分別抓住了那三個女人手裏的六支筷子,隻聽「哢嚓」一聲,六支筷子應聲而對,接著那三個女人同時往後一仰,像是被人推了一把似的,紛紛跌坐在身後的椅子上。


    「啊……」


    三個女人都喘起了粗氣,剛才那看似不激烈地鬥爭中暗藏的驚險也有她們三個當事人清楚。


    檀玄掃視了一圈幾個女人,一把掀翻了桌子,桌上的盆盆碗碗都掉落在了地上,摔得七零八落,一桌好好的飯菜沒吃一口就不能吃了。


    「啊……」


    湯淼驚叫一聲往後躲去,看到檀玄的臉色陰沉得嚇人,她又緊忙閉上了嘴,低著頭坐在了那裏。


    「怎麽了?」


    春姑的身影突然出現在餐廳門口,看到餐廳內的情形又悄悄離開了,比她出現時的身法還要迅速。


    檀玄看了一圈椅子上的幾個女人,額頭上的青筋都顯現了出來,咆哮道:「都特麽給我滾蛋,哪裏來的給回哪裏去。沒你們我不一定死,有你們這幫玩意兒,我早晚被你們氣死。都給我滾,這裏不需要你們,誰想弄死誰出門打去,別特麽來煩我。」


    四個剛剛還拚死拚活的女人瞬間都沒了動靜,沒人解釋,當然,也沒有人滾蛋,都將頭深深埋在胸口,甚至都呼吸都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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