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周圍一片漆黑,宿營處的光亮完全照不到這邊,閉上眼,四周一片安靜,就連蕭笛和湯淼的嬉笑聲也完全被身邊的流水聲掩蓋。


    將自己埋進溫暖的水裏,感受著涓涓細流緩緩流過自己的身體,衝刷著渾身上下每一處肌膚,重新感覺著這久違的舒爽,好像一切都在夢裏。除了爽,檀玄不知道該如何自己此時的心情。


    身體放鬆了,心裏緊繃的弦也鬆弛了下來,檀玄漸漸進去了夢鄉。中間蕭笛過來了一次,見檀玄出門這麽久難得睡的安穩,她沒有叫醒檀玄,轉身就回去休息了,檀玄放鬆,她也感覺不到緊張,同樣費心費力的過了這麽多天,她也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啊……”


    檀玄在熟睡中被左手手心的疼痛疼醒,他呻吟一聲,將左手按在水底,沒有蕭笛在身邊,他沒有再強忍痛苦,齜牙咧嘴,隻是沒讓自己叫出聲來,呼吸聲都變得異常沉重,一會沉入水中,一會從水中站起。折騰了半天,隨著疼痛消失,他才軟綿綿的靠在河邊,任由河水帶走他身上的臭汗。


    “我靠,這特麽到底是什麽毒啊,屍毒再提煉也不至於如此陰毒啊……”


    檀玄一邊喘著粗氣,一邊不停的罵著顏駱和顏萬海那個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混蛋。


    抬手看了看表,時間快到半夜十二點了。“這幾次毒性發作都是在十二點左右,一次白天,兩次夜裏,看來發作的時間是固定的,一次在子時,???????????????一次在午時,正式陰陽轉換的時候。”


    檀玄長出了一口氣,知道了手心這毒發作的大概時間,他的心裏又輕鬆了一些,隻是每次發作都要弄個精疲力盡,而且還不知道要持續多久,他的心裏又是一陣火大,用力拍打周圍的水,將火氣都發泄到了水裏。


    “這特麽什麽時候是個頭啊?難道以後天天都要遭這麽兩回罪……”


    “啊!”


    檀玄突然一激靈,全身上下猶如針紮的一樣,所有沾到水的地方都是一陣伴有灼燒感的刺痛。


    “我特麽怎麽又忘了這茬了……”


    檀玄心裏不停的罵自己,他也隻能在心裏罵自己了,因為一張嘴灌了一口水,嘴裏,舌頭上,都跟針紮的似的。


    “我靠!我不會兒被自己給堵死吧?”


    檀玄心裏一驚,立刻起身想要爬出去,可是沒等他站穩,身上從頭到腳又是一連串的酥麻,渾身像是爬滿了蟲子一樣,從全身各個地方向他左手手心匯聚,麻得他根本不能站穩。


    “撲通!”


    檀玄又摔倒在了河裏。


    “咕咚……”


    一口水嗆的檀玄清醒了不少,立刻掙紮著往岸邊爬去,可是本來身上就沒什麽力氣,現在身上又麻又疼,剛爬了兩下就趴了下去,全身都沒入了水中,明明就在河邊,但是卻根本上不了岸。


    “啊!”


    檀玄用盡全力翻過了身子,雙臂伸開搭住河邊的石頭,一點一點往後邊蹭。可是他手上越用力,排到水裏的毒就越多,身上的針刺感也就越加強烈。越痛苦越用力,越用力越痛苦,陷入了自己製造出來的惡性循環,關鍵是現在想找蕭笛幫忙也無法求救,檀玄終於體會到了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絕望。


    “我特麽寧可被毒死,也不能被溺死。”


    檀玄緊咬牙關,用盡了不知道從哪來的力氣,終於靠到了岸邊,雖然沒能逃離水麵,但是腦袋隻是露在外麵了。一陣陣刺痛,一陣陣酥麻,全身沒有一處能夠幸免,而且還不是疼過癢過就沒事了,一波剛過去就又來一波。檀玄終於沒頂住這接連不斷的刺激,腦袋一沉,暈了過去,雙手摳著河邊的石頭。不過沒過一會兒,他就變成了右手摳著石頭,而左手則是空空蕩蕩。


    “啦啦啦……啦啦啦……”


    一陣虛無縹緲的歌聲傳了過來,已經半天沒有動靜的檀玄耳朵微微動了一下。


    檀玄睜開眼,入眼一片漆黑,側耳聽去,確實有一陣若隱若現的聲音,雖然聽不真切,但是能聽出這個歌聲出自女人之口,而且年齡不會太大。


    “我這是活著呢,還是死了?”


    檀玄感覺有些憋悶,動彈了一下身子,結果自己胸口以下都已經陷入了河邊的沙石之中,隻有右手和腦袋還露在外麵吃飯一動彈,熱乎乎的河水又灌進他嘴裏不少。


    “哈哈……看來我還活著。”檀玄忍不住笑了起來,大難不死,喝了幾口地下的熱水他都覺得無比甘甜。


    檀玄右手按住河邊的石頭突然一用力,整個人瞬間躥出了水麵。


    “啊……”


    檀玄也沒料到是這個結果,發出一聲驚呼以後,“撲通”一聲又落在了水裏。


    “誒呦……”


    檀玄站起身子,在水中揮動了一下拳腳,感覺身上的力氣比暈倒前增強了不少。


    “這是什麽情況?難道昏迷了一回,我還因禍得福了?”


    檀玄搖了搖頭,黑暗中摸索著來到了岸邊,又磕磕碰碰的摸到了自己的背包。不過他沒著急去找衣服,在這個地方,他一點也不害怕會走光,不僅因為這裏沒光,更是因為這裏沒人。


    他先找到了頭燈,打開開關,借著光亮先是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目所能及的地方還是以前的模樣,沒少胳膊也沒少腿,就連一道傷口也沒增加。


    接著檀玄又伸開了左手,看到手心的印記後,他一下子就愣住了。


    “怎麽變成這個樣子了?”


    他手心的梅花印記還在,不過卻比昨天笑了很多,隻有黃豆粒大小,已經很難分辨出花瓣,隻是顏色已經由原本帶有紅邊的黑色變成了血一般的通紅。


    檀玄扣了扣那個印記,那裏已經和皮膚一樣柔軟,他攥了攥拳頭,也沒有絲???????????????毫的不適。


    “難道剛才在昏迷的時候,手裏的毒都已經拍的差不多了?”


    檀玄用力拍打了一下身邊的一塊大石頭,大石頭晃動了兩下,上麵落下了一個一兩厘米深的手印。手印處就是石頭的正常顏色,沒有像以前那些東西被毒侵蝕之後的樣子。


    檀玄將手伸進那個手印之中,手心微微一熱,然後就一切恢複正常,沒有以前刺痛和酥麻的感覺。


    “這……這是我適應這個毒了,還是我已經麻木了呢?”檀玄有點懵,不解的搖了搖頭。


    “管它呢,愛咋地咋地吧。”


    “啦啦啦……”


    歌聲再次傳來。


    檀玄看了看時間,早上五點剛過。


    “我還以為就我泡澡泡了一晚上呢,看來她們兩個比我還興奮。洗就洗唄,怎麽還唱上了呢,難道不休息了?”檀玄忍不住笑了起來,“想洗就多洗一會兒吧,都是愛幹淨的人,難得能洗個痛快,等你們餓了就出來了。”


    檀玄從包裏拿出一根煙,光著身子坐在河邊抽了起來,伴隨著斷斷續續又不真切的歌聲,回憶著一路的艱辛,猜測著將來會遇到的情況。


    “不對!”


    檀玄驀的一下站了起來,扔掉手裏的煙頭迅速的穿上了貼身的衣褲,然後將頭燈戴在了頭上,然後拎著匕首跳到水中,關掉了頭燈,沿著河水往下遊摸去。


    歌聲是從下遊傳過來的,唱歌的不是蕭笛和湯淼,這裏還有別的人,檀玄的神經立刻繃緊了。


    順著水流的方向走了一段距離,轉過了幾個彎,歌聲漸漸清晰,雖然聲音很好聽,而且唱歌的人年齡一定不大,但是檀玄卻沒有半點驚喜。在這沒有人煙的深山老林裏遇到人,那會是真的人嗎?或許不是人的可能性更大。


    又轉了一個彎,檀玄故意放緩了腳步,因為除了離那那個聲音越來越近,他還看到了一絲光亮。檀玄上了岸,靠著溶洞的石壁躡手躡腳朝著那邊走去,黑暗中,他已經看見了模糊的人影。


    河邊有四根石柱,確切的說是四根連接地麵和頂部的四根石筍,四根石柱間落著帷幔,看著跟涼亭似的,河水有一分支流經那裏,正是一處天造地設的泡池。帷幔中亮著燈,燈光伴隨著水汽將裏麵那人的影子映在了帷幔上,遮遮掩掩,朦朦朧朧,別有一番旖旎風光。帷幔中放著音樂,裏麵的人不時跟著音樂唱上兩句。


    “這深山老林怎麽還有音響呢?”檀玄一陣疑惑,麵前的場景雖然有倩女幽魂有些類似,但是此時此景不是應該和古琴更配嗎?而且那燈也不是油燈,更不是蠟燭,光線雖然柔和但是亮度卻是不低,有點像暖光源的地燈。


    “白瞎這氛圍了,不是所有的女鬼都是聶小倩,想必是現在的女鬼也不學無術,想附庸風雅也沒那能力吧。”


    檀玄小聲嘀咕了兩句,悄悄轉到帷幔附近。隔著帷幔,他不僅能聽到裏麵的人撩動水的聲音,也能看清那人的輪廓。確實是一個女的,坐在池邊,雙腿泡在池子裏,像是沒來多久,還在用腳適應水溫。光影中,隻見她一頭秀發散在背後,身材姣好,凸凹有致。


    “咕嚕……”


    檀玄不爭氣的咽了一下口水。沒辦法,年輕氣盛的他,進山這麽多天沒有和蕭笛親熱過,現在看到一個女人的身影便有些心猿意馬,浮想聯翩。


    “嘩……”


    檀玄腳下一滑,地上的石子突然發出一聲異響。聲音不大,但是在這個地方卻是格外突兀。


    “誰!”


    帷幔內的音樂突然停了,緊接著便傳來一陣冷厲的質問,同時帷幔微微一動,兩道寒光突然穿透帷幔,朝著檀玄的方向襲去,一高一低,一明一暗,分別打向檀玄的胸口和小腿。


    “好毒的女人!”檀玄縱身一躍,躲到了一根石柱的後麵,緊接著手腳並用,身法輕盈的爬上了石柱,將身子隱藏到了黑暗之中。


    “哪裏來的混賬東西,給我出來。”帷幔內傳來一陣嬌喝,緊接著又有幾道寒光從帷幔射出,分別打向幾個不同的方向,然後引起一連串帶走火花的叮呤當啷。


    “這個聲音怎麽有點耳熟呢?”石柱背後的檀玄眉頭一皺。


    “給我出來,現在給本姑娘賠禮認錯,本姑娘可以饒你不死。如果不出來……”


    “是她!”檀玄突然麵露喜色,縱身從石柱上跳下,???????????????跳進了帷幔之中,隻是他低估了自己昏迷醒來後的能力,明明想落在那人的對麵,結果跳過了,直接落在了池子裏,與那人來了一個麵對麵。


    “啊……”


    帷幔裏的人也沒想到一句話就能把人叫出來,而且還會如此大膽。她驚叫的同時,從池邊摸起一把短刀就朝檀玄刺去,角度刁鑽,手法狠辣,簡簡單單的一下就飽含了“快、準、狠”三大要素。


    可惜,她快,檀玄更快,她的手剛到檀玄跟前就被檀玄一把給抓住了。


    “啊!”女子先是一驚,身上立刻泛出不盡的怒氣,隻是等她看清麵前的人,她剛散發出來的怒氣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錯愕。


    “檀玄?”


    女人既驚訝又詫異。


    檀玄冷冷一笑,“很意外吧,沒想到我們這麽快又見麵了,緣君姑娘。這次你倒很坦誠,完全沒有任何偽裝。”


    原來在這裏洗澡的正是那個假湯淼,也是當初被呂正陽寧死守護的青君。


    緣君的臉瞬間就紅到了脖子根,喃喃道:“流氓,登徒子!”


    “放開我!”掙紮一下沒有掙脫,緣君又狠狠的瞪了檀玄一眼。


    “嗬嗬……”


    檀玄肆意的一笑,言語中雖有輕薄,但是眼神卻是非常清澈,收走了她手裏的短刀後就把她推到了一旁,同時拿起池邊的衣物扔給了她,將她那具玲瓏剔透的身體遮住。朦朧的美他可以欣賞,但是過於直白的接觸就是耍流氓了,他還沒有和麵前這位耍流氓的意思。


    “你怎麽在這裏?”兩個人異口同聲的問道,然後都是一愣,接著又忍不住都笑了起來。


    “檀玄……檀玄……”


    一陣呼喚傳來,聲音越來越近,


    緣君的臉色突然一沉,問道:“還有人和你一起來的?”


    檀玄點了點頭,“都是你的熟人。”


    “你們不該來這裏的,趕緊回去吧,就當我們今天沒見過。”


    說完,緣君拾起地上其他還沒來得及穿好的衣服,拿起燈和音響走出帷幔,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什麽意思?”檀玄有點懵,等對方已經走遠了,他才反應過來,“你給我站住,哎!我讓你走了麽。”


    讓走不讓走,緣君都走了,不僅身影不見了,而且還把周圍僅有的光亮給帶走了。檀玄想要去追,但是背後有光線晃動,呼喊他名字的聲音已經到了附近。


    “我在這裏。”


    檀玄出了帷幔大聲回應道,同時打開了自己的頭燈,用目光迎接那兩道越來越近的光線。


    “你怎麽跑出來這麽遠?我和蕭笛醒來找不到你,你知道我們兩個多擔心你麽,我們還以為你遇到怪獸了呢。”


    沒到跟前,湯淼便不停抱怨,等她看到檀玄身後的帷幔,她愣住了,神色也變得緊張起來。


    “這是什麽東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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