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左泗說話時的微表情,宓八月知道他所謂要相商的事和宓飛雪相關,就讓他和裴蓉蓉一起進了老宅。


    四人一起吃過晚飯,桌麵被收拾幹淨後,宓八月沒有換地方,直接讓左泗說明來意。


    左泗笑道:「自殿下與我說了夜遊使曆練一事,我就去訓練場看了這一批弟子的資質,又問了薑通這些弟子師的意見,心裏有了一批人選。」


    宓八月抬了下眼眸,心裏已經猜到左泗的目的。這些司夜府弟子人選是次要,他真正要商量的是……


    「不過我看來看去,發現這些弟子沒一個能和神子殿下相比。」果然,左泗話語一轉,話題就落到了宓飛雪的身上。


    他說到一半有意停頓一下,偷偷觀察宓八月的表情。


    宓八月沒有任何表情變化,但是那雙平靜的眼神再次讓他有種被看穿的穿透感。


    左泗掩耳盜鈴般的又添一句,「還有蓉蓉。」


    這去往靈州的修煉機會自然不能少了自家弟子,同時也是向宓八月表明:我絕對是以資質選人,絕不是有別的小心思……好吧,就算有那麽點別的小心思,那我把自己弟子都放進去了也算是誠意了吧!


    宓八月依舊沒有說話。


    這份沉默令左泗略感不安。


    他想把宓飛雪坑走,一是宓飛雪的能力太好用了,去了靈州之後有個能祛除靈毒的人形修煉作弊器在身邊不要太棒。二是以宓八月對宓飛雪的疼愛來看,有宓飛雪在的話,宓八月肯定會對這支去靈州的隊伍更關注,也就更能確保隊伍的安全和資源供給。


    但是若是這個打算不成,還惹惱宓八月,讓她把這個機會給收回去就得不償失了。


    左泗故作自然的笑道,「當然,如果殿下覺得這樣不妥就當我什麽都沒說。」


    宓八月淡道:「已經說出口的話沒有當做沒說的道理。」


    左泗後頸汗毛直豎,直覺到不好。就這麽一個念頭就觸到宓八月的底線了?往日可沒見宓八月這麽容易生氣。


    隨即左泗就想起來,他第一次看見宓八月時招惹她,宓八月沒什麽反應。第二回差點要他命,卻是和宓飛雪相關的時候。


    左泗心中又驚又疑,若不是兩人的年紀看起來不對,瞧宓八月對宓飛雪的照顧程度,他都要懷疑這小子是她親兒子了。


    又或許是因為宓飛雪的身份比他所想更重要?受神主眷顧的程度也比他所想更重?


    左泗心思轉得飛快,表麵上則一副無辜認錯的表情。


    宓八月自然不被他這副表象迷惑,卻也沒有繼續深究,而是轉頭看向身邊的宓飛雪。


    要說一開始看穿左泗那點利用宓飛雪的小心思,她的確是生氣的,不過這點怒火很快就被她平息下去。


    因為左泗這點利用總是來說的確對大眾有益,對宓飛雪並不存在多少惡意。更因為宓八月發現從左泗進門吃飯,到現在說出想把宓飛雪一起帶去靈州,宓飛雪全程都沒有任何異動。


    換做是往常,光是同桌吃飯這點就會引來小家夥的不滿,早就給左泗臉色看了。


    宓飛雪一直都在盯著宓八月,所以宓八月一轉頭就對上她的視線,也看到小孩臉上的緊張和不安。


    宓八月微笑。


    這個笑容讓宓飛雪表情變得放鬆。


    「寶寶想去是嗎?」宓八月問道。


    宓飛雪遲疑了下,抿了抿嘴唇。如果八月不想寶寶去的話……


    宓八月一眼就看穿她的心思,深深望著她,然後故意說:「如果我不想寶寶去,寶寶還是想去嗎?」


    宓飛雪僵住,眼睛眨了好幾下。


    八月不要她去,她就不去了


    。可是想不想去,這個問題,寶寶不能騙八月啊。


    宓飛雪糾結著到底是點頭還是搖頭時,發頂就被熟悉的手撫住。


    她抬起頭,有些不知所措,躁動的心情卻在宓八月的安撫下平靜下來。


    宓八月溫和的問道:「他有沒有和你說清楚要去哪裏曆練?」


    宓飛雪點頭。


    左泗見縫插針的表無害,「關於靈州的人文風氣,該注意的危險和事項,我都與小神子說過,絕無坑害之心。」


    宓八月見宓飛雪神情認真,「真的那麽想去?」


    其實不用問的,憑她對宓飛雪微表情的了解,很清楚宓飛雪的心思。


    隻是在她的計劃裏,本不想宓飛雪這麽快涉足靈州。而且宓飛雪的特殊體質,到現她還沒搞清楚為什麽對方不能開靈,沒開靈的宓飛雪體質還是個普通人,哪怕詭怪難傷她,有時候比詭怪更恐怖的人卻可以。


    而救世主的故事裏,把她弄得遍體鱗傷的都是人。


    宓八月眼神轉深。


    宓飛雪一直看著她自然沒錯過,突然往前一衝把宓八月抱住。


    被突然抱了個滿懷的宓八月愣了下,低頭就見宓飛雪用力搖頭。


    不去了,寶寶不想去了,八月不要生氣。


    宓八月先是疑惑,很快想明白其中緣由,失笑的把宓飛雪抱起來放在腿上坐著。


    「不是生你氣,既然要出遠門那就要做好準備。」


    見宓飛雪還是不太安定的模樣,宓八月捏了下她的鼻頭,笑道:「說不定我們還能在靈州見麵。」


    這句話顯然戳到了宓飛雪,她一直都想看看八月在外麵的生活,之所以今天被左泗一下說通,就是因為心裏一直想幫到宓八月。


    她每天按時上學放學,努力學習練武,就是怕給八月添麻煩,想快點成長起來能給八月分擔。


    她知道八月每天都很忙很忙,有一次還忙得起不來床忘了吃早飯。如果她能厲害一些,能為八月做一些事的話,八月就可以不用那麽辛苦了。


    這些心理活動無法用言語表達出來,宓飛雪隻是點著頭,然後從主動離開宓八月的懷抱,指著門外的方向,意思是要回房裏做作業了。


    宓八月笑著說:「去吧。」


    宓飛雪離去。


    左泗知道自己計劃的事成了,這會兒也不繼續留著觸宓八月的黴頭,以防宓八月心裏依舊存著幾分氣,笑著說:「那我也不打擾殿下了,神廟那邊沒我在進度怕是會慢下來,這就告辭。」


    宓八月往他看一眼。


    左泗已經提起裴蓉蓉。


    快出院門時,左泗把裴蓉蓉放下。


    裴蓉蓉落地整理一下衣領,羨慕的說道:「神女姐姐好溫柔。」


    左泗瞥來,「什麽意思?為師對你就不溫柔了?」


    裴蓉蓉默默揉揉自己的後頸,用行動無聲表明一切。


    左泗「嗬」了一聲,道:「你腿短跑得慢,為師帶你快些還嫌棄上了。外麵人多,為師顧忌你的臉麵將你放下,這些你都看不出來?」


    裴蓉蓉說:「看出來了。」


    左泗挑眉。看出來了還不端起來。


    裴蓉蓉便擺出被她師傅一手調教出來的超凡脫俗姿態,一步步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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