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太平洋,


    大海揚波而細碎的浪濤滾滾之間,一支船隊正在靠上北新洲大陸西海岸的第一大港——金山藩的三番港。


    而在其中最大一艘雕梁畫棟的客舶上,身為軍造總監兼格物院監事的孔吉吉,也在對著一眾各色人等慷慨激昂陳詞著。


    “我曾對今上有言。。”


    “我就一個軍中搞技術研發的,怎麽就被安排去做這代表國家宣旨出使的外藩之務呢。”


    “怕是能力不及有所辜負了國朝和君上的信任。。”


    “然而今上卻是當麵拍著肩,親口勉勵我說,便是你了,”


    “你堂堂一個再續聖脈的孔門嫡流。怎麽就擔負不起著宣撫新洲,代牧群藩的職分呢”


    隻是他眼眶上的兩團隱隱青腫,多少削弱了他所說著這些謙遜豪邁言語的效力。


    “正可謂是,*******,*******。。”


    “這是今上給我手題的臨別贈言,讓我有空就拿出來念一念。。時不時的領會一二真諦。”


    “據說對於完成行程和一路的氣運,亦是大有好處的事情。”


    “據說每每念一次,都能長壽增福片刻呢。”


    根據在大溪地的盟會所達成的協定,以及後來在津山藩的補充條款。新朝除了繼承前朝作為宗主上國的一切權益之外,還增加了在南北新洲沿岸駐軍和巡航的專屬權益;


    並由此通過新洲各藩競相獻土的行為,從他們手中得到包括這處三番港在內,十幾個東部沿岸的優良港口,作為新朝北洋水師東翼艦隊的永久駐泊地,及其沿岸三十裏範圍內的防務和軍民管轄權;作為交換條件,則是宗國新朝開放新舊大洲之間的長期通航往來,水師定期的巡航和跟隨保護的義務。


    因此,這次隨他出使的船團一路護送兼移駐過來的北洋水師東翼,足足來了來了兩隻分艦隊,總計約四十七艘的大小戰艦、運兵船、輜重船和工程船,甚至還有幾艘專門在海上飼養牲畜的畜船。


    此外,隨同船團運載的還有數千戶前往新洲駐屯的軍戶及其眷屬,主要是海兵隊,以及各種工匠、醫師等配套的駐地服務人員。


    作為同船使團的護衛隊長,則是出自老牌主戰勁旅——滄州軍,最資深的白兵士官長之一王秋;


    也是那位橫掃五嶺之外而直取廣府,又平定了安南、黔中、南平諸道和都護府的當代名將,人稱“平生不識大鵬鳥,便稱英雄也枉然”,被比做了“當代馬伏波”,又比作佛門護法“大鵬金翅鳥”的西南五路都部署鄂候嶽鵬舉,麾下親信大將別號“陳王孫”的安南第一統製官交州鎮守使陳淵,所親自舉薦的軍中精銳。


    同行過來的此君一切都好,就是有些話撈子的傾向,說起話來滔滔不絕如黃河之水天上來,而奔流到海不複還的節奏,讓人無不是瞠目結舌而歎為觀止;


    而且,他善於從捕風捉影的各種八卦和緋聞之中,掌握各種要點和關鍵所在,進而在出海之後就挫敗和破獲了好幾次,在駐泊地和中轉港口當中所發生的,前朝餘孽的破壞行動和刺殺的圖謀。


    因此,孔吉吉也一度才想過,在這位口若懸河的表現背後,也許還擔負有秘密部門的兼職呢。


    在下船之時,隆重而盛大無比的迎接典禮,還有前來圍觀和夾道歡迎的人山人海,再次給他留下尤為深刻的印象;盡管本家孔氏親長尚且的遠在內陸,但是在這裏無論是同文館還是宏遠社,孔氏宗會還是聖教商盟,與孔氏有關的一應人等,都帶著殷切無比的燦爛笑容,出現在了迎接他這個前家門逆子的現場上。


    雖然他早年一直生活在新洲的孔氏莊園裏,後來在許多地方遊曆過,一貫留下的總體印象都是地廣人稀;但從未想到光是在這三藩港,就可以聚集起這麽多的人來。


    這與他當初隻身一個人改頭換麵逃脫諸多家人的尋找和懸賞,偷偷上船呆在滿是汗臭和屎尿味的底艙,遠渡重洋來到中土的經曆,簡直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和寫照了。


    隻是還沒有等他和眾多隨行幕僚、扈從和衛士,在下榻的同心館安頓下來沒多久,就有當地派來的禮官在外唱報道。


    “墨西國大馬氏世子馬千竹,”


    “瑪雅國小馬氏國主馬吉祥”


    “前來拜見宗國上使。”


    “另奉上土產饋儀若幹。”


    “還請吝緣一見。。。”


    片刻之後,站在同心館建築群四樓的欄杆上


    看著外麵熱鬧非凡的街道上,插著摩西國的旗號而一眼望不到頭,足足用數十輛車裝載的所謂土產,孔吉吉的嘴角也忍不住抽搐起來。


    “突然禮下於人,必有所求啊。。”


    接下來由瑪雅國奉上的土產雖然沒有摩西國那麽誇張,卻讓孔吉吉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


    因為這一份土產居然是活生生的人,足足有數十個形貌各異,膚色如蜜而身形窈窕有致隻著輕紗的少女。按照禮單上的介紹和說辭這些乃是瑪雅國的一大特產;


    乃是比照中土流傳的“新羅婢”“僰奴”故事,而以俘獲自泰西的白皮夷種男子,配以當地土族女子生生出來的混血少女,再由王家收買和調校之以歌舞儀態乃至房中手段,遂成為這南北新洲,甚至遠及西牛賀州亦是聞名遐邇的一大出產所在,美名其曰“維京人的秘密”“維密之女”“維密女郎”。。


    隻見,這些名為“維密女郎”的小娘,雖然才不過豆蔻年華,卻沒有同齡女子的那種拘謹和生澀,而是毫不羞澀的搔首弄姿而極力將自己最美好最為有人的一麵展現出來,天真無暇又熱情奔放的撩動著在場每一個男性的心思和意趣。


    然而在這些美妙當前,孔吉吉隻覺得自己才消退下去的青紫眼眶,卻又忍不住隱隱的作痛起來了。


    然後,在見到了這兩位開洲聖王馬氏誨伯庸公的當代後人,他就明白了為什麽墨西國大馬世子馬千竹和瑪雅國小馬氏國主馬吉祥,會奉上如此一番大禮的緣故了,


    因為他在瑪雅國境內的嶽家,當地著名的土族強藩孫氏邦,因為一場海外維京夷的海上入侵而就此滅亡了,而老邦主孫思順在內的舉族也在這場有叛黨呼應,而裏應外合的入侵當中死傷殆盡了;


    以至於這位馬千竹世子帶著諸藩聯軍來救之後,將這個坐擁沿海數百裏之地十幾處處城邑的歸化土邦,當做無主之地而被分封給諸多有功臣下了。


    因此這就便有些尷尬了,他的妻子孫氏自此無家可歸了,作為南下的探親和巡遊之旅之中重要一站,也就變得毫無必要再去了。


    接下來,孔吉吉直覺得不但要眼眶泛疼,就連腦門子也脹痛起來;這下,家裏的葡萄架又有要倒下來的趨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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