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對陣零星的交鋒與遊騎的前哨戰中,我也正在城頭上觀望著這些敵人的陣容。


    這些新出現的敵人看起來數量極多而無邊無際的,充斥著整個沒有被丘陵遮擋的原野當中;但是從旗幟和陣形、次序上,大致分作好幾個不同來曆的集群,而在原野中梯次排開;


    當然了,通過連夜突擊審問陣前所獲俘虜的一手資料,我也初步知道了對方的來曆。


    這是一個由多方勢力構成的大雜燴聯合,主要以昔日大同、金山一帶的北朝邊軍殘餘為核心,又匯聚了大量塞外諸侯領下的中小藩部,以及安東北境諸州的地方勢力;然後又過些了沿途不少人口,才形成如今的規模。


    此外,還有許多是按照各自大小聚落分布,所謂的林中百姓和黑水之民,濱海之部什麽土族勢力,按照前哨偵騎和埋伏暗哨的觀察,甚至隱約可以看見一些有穿魚皮或是樹皮的身影和存在。


    因此,整體上看起來人數雖然眾多,但是除了在後方輸送和看守輜重的老弱婦孺之外,尚有大量的牛羊騾馬的畜群隨行,並且還在陸陸續續的從北邊去趕過來匯合當中。


    當然了,其中比較能夠引人注目的,還是那些北朝殘餘的邊軍,以及那些山外藩部組成的部隊而已。


    這些前北朝邊軍基本都是步卒,大都身穿大襖而外套鐵網罩甲,另一部分人則穿著看起來頗為陳舊而打著補丁的布背甲或是泡釘甲,帶著皮帽,而隻有少數頭目和軍官,才穿著全鐵質的柳葉甲或是圈條甲。


    對方看起來也不是完好無損的,而是經過了一連串新舊的戰鬥,而在讓身上占滿了泥塵或是將身上某些部位包紮起來。


    而其中的騎兵主要則是那些山外草原的藩部構成,他們的裝備就雜亂的多了,從鏽跡斑斑的鑾兜鱗甲、鎖帷子、鏈甲、紮片甲、鑲皮甲,到隨大流的羊皮背心、毛邊袍子和大氈帽、纏頭什麽的,甚至就是一塊破毛氈裹住半邊身子都有。


    從陣前表現出來的數量看,他們所占據的比例並不算大;當然這也不排除對方刻意藏拙或是有所保留的做法,畢竟如此之眾的人馬混雜在一起,想要藏住些什麽手尾和底牌並不是太困難的事情。


    而且,對陣主帥的名字也讓我有些在意,居然是耶律大石,沒錯就是那個在另一個時空中,帶著遼國殘餘西遷萬裏而在西域河中之地,重新建立起一個傳續數代的西遼政權的耶律大石的同名人物;


    而且更加令人介意和覺得微妙的是,在這個時空的他同樣也有一個大石林牙的別號,卻是宿元景麾下唯一邊藩出身的邊帥大將,也是如今北朝殘餘序列當中碩果僅存的鎮邊重臣之一。


    正所謂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光是這份資曆放在任何一個人身上,都不能被當作等閑對待了。


    隻是,如今的局勢雖然明顯對我方而言還算順利,但接下來的發展方向也很有些微妙。


    雖然我軍占據了城堅牆厚的先手之利和守勢的上風,完全可以充分發揮火器的優勢而攻守自便;但不代表就能夠一直在內有頑敵困獸猶鬥,外有賊眾大部的情況下,就這麽與之長期僵持下去。


    盡管對方看起來也不可能堅持太久,一方麵是在經曆了長途遷徙之後,嚴重缺乏能夠攻堅的大型器械,而除了直接堆人命之外,似乎對遼東城很難形成像樣的威脅;


    另一方麵,如此之多遠道而來的人吃馬嚼,光靠他們自帶的糧草畜群未必能夠維持多少時日;但是隻要他們在這裏多呆上一天,對遼東地方上的破壞和抄掠就多上一分,畢竟,我可不想接收一個滿地廢墟人煙絕跡的遼東之地。


    更何況,我雖然不用擔心這些大多數是烏合之眾的戰鬥力,反而要憂慮這麽一大群人如果不能好好的包抄圍殲掉的話,就算被成功擊敗擊潰了之後散與地方上,也是一個相當麻煩的手尾和後續事情。


    畢竟我可沒法和後世財大氣粗的美帝相比,就算是遍地經濟危機還是可以靠一邊開動機器印鈔票來收割世界財富,一邊還可以在滿世界不停挑起戰火打治安戰,而把海量的財富給名正言順的,飄沒到具體的利益集團和個人口袋當中。


    真要把我寶貴的力量拖在這遼東兩三年話,足以耽誤和錯過許多事情了。所以我需要一個短期內能夠盡快解決其大多數有生力量的方略。


    “左騎都趙良嗣何在。。”


    看到這裏我突然有所想法,對著身邊喝道。


    “屬下在。。”


    趙良嗣應聲出列拱手道。


    “著你率騎部三營並步騎兩營,自東角門輕裝簡行出城,向西渡過太子河待機。。”


    “以三至五日為一周期。。”


    “伺機襲擊和打掉後方輸送的畜群和聚落。。”


    “不管用什麽手段和方式。。”


    “盡所能將敵側後方麵牽動起來。。為本陣製造機會和間隙。。”


    “諾。。”


    他慨然領命而去。


    “右騎都羅克敵。。”


    我繼續發號施令到。。


    “著你部獵騎三營出東正門,繞往北城牆下。。”


    “負責接應趙秉淵所部,以團為單位輪換退入城中休整補充。。”


    “令第七兵馬使種師中所部三營,並防戍兵一營,戰鬥工程兵一團,”


    “自北門驅入城下接防左右外營。。”


    隨著這一係列命令,遼東城內外原本已經陷入短暫對峙和相互觀望的戰場態勢,也再次被牽動和流轉起來。既然對方保持了足夠的謹慎,那我就想辦法逼它動起來好了。


    而此時此刻,就像是響應城外的戰鬥一般的,於城中也逐漸傳出了喊殺聲,卻是被困守在內城的敵軍,再次開始嚐試性的突圍了。


    不過,在此之前他們發起的數次反擊,都被圍困內城的陣地給遊刃有餘的打了回去,甚至連支援的炮隊都沒有派上用場,就輕易讓對方組織的攻擊勢頭,被粉碎在壕溝與鐵絲攔網之間,甚至連車陣的邊上都沒能摸到。


    因此,這一次我的關注重點依舊還是在城外,


    半響之後,就在城下紮營的後陣部隊,開始與城內派出的生力軍進行分批輪替的時候,對方也再次有所動了起來。


    但是最先衝上來的卻是一大片雜亂無章的人群,從咫尺鏡裏仔細看起來基本上都是一些衣衫襤褸,滿臉愁苦而哭泣和哀民生不斷的百姓,其中夾雜著許多的老弱婦孺之流;人人手無寸兵而身上唯一物件的就是他們背負的一個破土袋而已。


    這些被趕過來作為攻戰前驅,顯然是從沿途地方上搜刮來的臨時人力,居然是打算玩炮灰一波流加堆土戰術麽。


    不過對方的這個樣子和動向,反而讓我暗自放下心來了。


    至少證明對方是不用指望收聚地方人心了,而是打著存地換種的心思;另一方麵對我見慣了屍山血海的淮軍大部而言,也並沒有下不得手的理由和忌諱,隻要彈藥足夠充足的話,這些雜兵炮灰再也也是填壕的命。


    唯一反應比較激烈的,隻有那些安東籍的將士,乃至昔日大羅氏或是羅藩治下的族人子弟,就算是羅氏內亂當中,也絕少直接拿這些地方父老,直接驅前填壕的事情;因此不免各種瞠目裂舌和咬牙切齒的群情洶湧,而戰意激昂的紛紛向我請戰出陣。


    然而這些被皮鞭和刀槍驅使下的人潮還在繼續推進,雖然他們的速度相當緩慢且雜亂無章,但是數量實在足夠多,因此在督陣的道搶下倒下來一些遲疑猶豫的身影之後,還是慢慢逼近了城下的陣營。


    而城下互為抵角的左右陣營當中,不同部伍之間出入的交替還在有條不紊的繼續著,就像是絲毫不為外物所動一般的平靜。直到第三遍喇叭過後的哨子聲吹響成一片,才有整列整片的銃兵從胸牆、壕溝和柵牆、拒馬後麵站了起來。


    而那些人潮已經是靠的如此之近,如此的擁擠和密集,眼看到要踩到用來陷馬的大片蹄坑裏,以至於根本不用刻意瞄準了,就隨著揮下的手戟和小旗,對著大致方向成排連片的放射出去,而絲毫沒有落空的可能性了。


    霎那間就像是被烈風吹倒伏地的麥穗或是稻田一般的,這些負土的人群中也像是向後推倒壓翻的骨牌一般,


    那些被打中的人就像是徹底解脫了一般,驟然身體一僵的匍匐在地,或是在麻木的慣性下繼續跌走幾步才癱倒;期間似乎是嚴重缺乏營養或是沒有進食的緣故,中彈之後甚至連鮮血都沒有濺出來多少,就這麽一片又一片的倒在地上。


    似乎是因為某種前後視線遮擋的麻木遲鈍和反應後延,他們像是無動於衷的行屍走肉一般,接二連三被打中又迅速的填補上來,直到第三輪放射掃蕩激落在他們之中時,剩下還活著的人才像是被某種慘烈的現狀給驚醒過來。


    隨後爆發出一陣鋪天蓋地的叫喚和哭喊聲,而不約而同的返身丟下土袋,而在爭相踐踏之中奮力向後方奔逃而去。


    而淮軍的陣地上依舊沒有任何歡呼雀躍的聲響,或是其他嘈雜的動靜,隻有一片細碎如春蠶嚼葉的檢查武器和裝填彈藥的動作和聲線;唯一還在活動的,僅有那些低身奔走在陣線之間,輸送彈藥和的輔兵和夫役而已;


    因為對他們而言,這就是一場毫無懸念的屠戮式熱身而已。


    隨著這些返身奔逃的人群逐漸變得稀疏單薄,然後又被紛紛踩倒在地之後,也終於露出了一直藏匿在其中順勢掩殺到近前的另一些存在。


    皮袍氈帽的胡騎,持著彎刀和單手斧頭,夾著輕而細的木矛,口中呼嘯著尖銳哨子和怪叫聲,像是遊曳的餓狼一般的,接二連三的從被踩翻人群的缺口裏,飛馳滾滾而出。


    在這一刻,真正的攻勢才接踵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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