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東道睦州,遂安縣(今浙江遂安)境內的大鄣山下,


    一路輾轉逃亡和流竄之下的法大力,終於在這江東道與兩浙道的交境處,遇到了一支打著大雲教聖軍的外圍武裝,隻覺得熱淚盈框而不勝唏噓起來。


    畢竟,對於這位聖教護法而言,曾經橫行十數州而煊赫一時的數萬大軍,隻剩下眼前這衣衫襤褸蓬頭垢麵,形同乞兒的四百多個人了。


    若不是他們手中還抓著一把同站滿血垢汙泥的兵刃的話,就算站在那些流民或是路倒當中,也絲毫不會有任何的違和感。


    事實上,戰亂中滿地流離失所的難民,也多多少少為他麽這隻餘孽提供了暫時的掩護和片刻的喘息之機,不然他這最後一點人馬早就在精神和肉體的雙重疲憊下,半路就崩潰和垮下來了。


    但是作為相應的代價是,那些負責追擊和搜尋的官軍和地方武裝,也因此以絞殺賊寇的理由,屠戮了好些個大型的流民群體,而為自己的功勞簿上做出了顯著的貢獻。


    而為了能夠苟活下去和逃離死境,他們也毫不客氣的鼓動和驅趕大隊流民吃大戶為掩護,偷襲過官軍和土團的巡邏隊,也短暫搶占過官軍的據點,或是地方大戶豪強的鄔堡莊子,而獲得暫時的落腳點。


    然後又在被驚動的官軍合圍之前,從那些吃大戶的流民當中玩了一出金蟬脫殼,而把他們丟給了那些官軍充做戰績。因此,在這一路轉戰下來,他們甚至和部分過路的地方武裝,達成了某種心照不宣而不能名言的默契。


    他們負責驅使流民打開那些對頭的鄔堡和莊宅,然後撈一筆之後讓這些地方勢力來善後和刷人頭;


    但是最近一次卻是他在戰場上所養成的,某種敏銳直覺和高度的危機感再次發揮了作用,而得以在這些出爾反爾的地方勢力,過河拆橋卸磨殺驢式的準備合圍上來,將他們一舉解決之前;


    乘夜斷然拋棄了一切財物和輜重,騎乘著所有能找到的代步牲口,一路狼奔鼠突的沒命狂奔出上百裏,有掉隊和走失了三分之一的人手,才得以擺脫了被圍殲的下場。


    因此在吃掉了那些牲口徒步翻過大鄣山之後,他們已經斷頓了足足有兩天了。


    現在終於得到了好消息,而且是大雲教在兩浙的格局,前所未有好的消息。雖然這隻武裝隻是打著大雲教旗號的地方鄉勇,屬於外圍中的外圍,根本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大雲教部眾,但是還是給他們提供了幫助和消息。


    可以說,除了諸如臨安、明州城等尚在官軍堅守下的幾處大邑以外,整個富春江沿岸到太湖流域的大片土地,都已經成為了殺出閩中的大雲教部眾,及其沿途投奔附從的各隻地方武裝,所肆虐縱橫的樂土了。


    為此,大雲教的總壇所在也從閩中移鎮到了東陽府,而開始著手策劃組織起新的官製,以及各路區劃管轄和治理的總體事宜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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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徐州,新落成的宅院的茶話會上。


    相對在軍隊和地方上的露臉,對於淮鎮下轄的行政和官吏體係而言,則就變成了一次非正式的人才推舉兼見麵會,因為這方麵也將是謎樣生物如後負責的重點。


    像是這次蔡元長就給我推薦了一個審計部門選拔出啦的人才——趙開,


    這個趙開,字應祥,劍南道的普州安居(今遂寧市安居區)人,底層官吏的家庭出身,曾經被征辟為青州鹽鐵判官的屬官。


    他擅長心算而是個精通數學的專家和理財的能手,通過他手上精密的計算和統籌之後,各種流通緩解的損耗和維持成本,都會比別人低上兩三成。


    因此他經手下來之後,無形間也犯了原有體製內的眾怒,而被上司和同僚聯手構陷,以監理調運的軍淄汙損失期的罪名,在彭城的大獄裏呆了足足七八年,才因為青徐鎮的滅亡被釋放出來。


    後來陰差陽錯的碰到淮鎮的前身,大肆招募有學識的人選;為了一份保障日常的收入和基本待遇,就在新成立的官辦聯校裏充任一名數算的教員;然後又在後續的幾次甄別和遴選當中,被人給認了出來而隻排到了新成立審計部門去。


    然後再審計部門期間,他不但遊刃有餘的完成本職工作,還被其他對口和銜接的部門,拉去幫了幾次忙又發現和指出若幹弊端之後,才重新進入蔡元長的視野裏;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和考驗,覺得他繼續留在審計部門有些浪費資源和人才了,這才但不被列入定期推薦的名單,而送到我的麵前來


    但是我更感興趣的是他在數算上的造詣,畢竟,在這個年代能夠在紛亂不止的北地,找到一名像樣的數學家和財計類人才,也實在是太過麟毛鳳角了。


    隻可惜像是趙開這種既是有所一技之長,而又能主動接受新變化類型的舊式人物還隻是少數例子;


    畢竟天下動蕩離亂的太久了,沒有足夠給他們這樣人物成長起來的資源和舞台,許多人就因為各種意外和打斷,已經夭折在了中途或是起步階段了。


    如今淮東核心六鎮的官僚和行政體係,雖然沒有軍隊中那些年輕將校們一般,在戰場上獲得表現和祿聯的機會,但是通過足夠數量和基礎的積累,和製度上的完善與健全,還是相繼湧現和選拔出了,一批在各自領域具有專業,或是兼長多能的可用之才。


    可以說除了最初一批以趙鼎、蔡元長、虞允文為首的,因緣際會被征募、招辟或是留用的傳統文士和管理之外,其他都是從基層或是基本的部門辦事人員,一步步的通過具體事務性工作,而慢慢升遷和提拔起來的存在。


    雖然在傳統官僚所具備的詩詞歌賦等才藝和文采上乏善可陳,乃至政治敏感性也或許有所欠缺,但是在事務的經驗和手段上,卻是相當接地氣和貼近普羅大眾。


    也可以說是一隻有淮東特色的官吏隊伍了。這個趙開就是其中之一了。


    現在,也要讓他們逐漸習慣多出一個可以匯報的對象,乃至在我不在的時候代行部分日常運轉的職權;以後這些枯燥無味的數據和表章就主要交給她,我可以抽出更多的額時間和精力,投注到軍隊建設和攀科技樹上去了。。


    我隻要軍隊和情報,財政和人事這幾個核心要點抓住了就可以了,其他領域整體大方向以外的的細節,就完全可以勞心於人,而隻是扮演好監督和糾正、最終裁決的角色。


    因此,我的態度也很明朗和直接,這次不那麽正式的人才見麵會,就是給他們對此提出意見和表達想法的場所了;而如果他們在正常渠道上不做表態和溝通,卻在背後或是私下裏嚼舌頭或是傳播非議的話,那也不要怪我不客氣起來讓人給我一個交代了。


    隻可惜在有些拘謹和平淡的氣氛當中,除了趙鼎為首的幾名高層官員比較謹慎的以請教和討論為名,輪流提了幾個各自領域比較專業問題和疑點之外;大多數人居然還是在明哲保身式的在觀望,並且按部就幫的表示服從一切我的決定。


    而通過這次有些波瀾不驚的見麵會,讓大多數官員初步接受了這個現實之後;她的第一把火就燒向了傳統應用的公文體裁和各式,將併四變六的前綴和後題感言都給通通給砍掉,再大大壓縮了正文的內容,而要求盡量簡明直白的就算是剛學會千字文的人,也能輕鬆閱讀出來,


    用她的話說是,


    “又不是律師治國的德行,非要把規範性文件寫得又臭又長,好讓普通人就無法掌握了。”


    “這種絕大部分普通人幾乎無法了解和掌握的條例和文件,其意義何在?”


    “詞章寫得再華麗,考據的再深奧有什麽用,僅僅是為了滿足極少數人自嗨的烏托邦情節麽。。”


    “難道還要回到上古,專靠祭祀集團來掌握和解讀的甲骨鍾鼎文時代。。”


    當然,這也是一個比較容易敲打和撬動淮地新式官僚體係,而且還是比較關鍵卻又對日常運作潛在影響甚廣,但反彈相對較小的契入點,我自然是舉雙手雙腳,外加第五隻來全體讚成和支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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