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搖晃和踢踏嘶鳴的聲響當中,隨著飛快倒退而去的風景,隱約籠罩霧靄中的鬱洲島大港也在飛快的而離我們遠去。


    而我的女人們也大都流露出了一副好奇寶寶和驚訝的表情,因為我們所在的車廂正在軌道上運行著,隻是前頭拉動的是八匹挽馬而已。


    這種不倫不類的東西,原本是礦山碼頭等地方,用來裝運大宗貨物的權宜之計。這兩年為了滿足日益蓬勃增長的流通需要,才痛下決心修築了這麽一條實驗性運行的軌道線路。


    因為這種硬木包鐵墊以碎石和橫枕的原始軌道,還是比較容易磨損和毀壞掉的,因此在路線的設計上隻能優先穿過人煙稠密的區域,來獲得最大的效能加成和沿途的維護水準。


    而且這種原始的軌道隻適用於平原地區,稍微曲折或是起伏大一些的地勢,就很容易造成成本飛漲,而且這個時代也沒有高架橋和穿山隧道的技術,純粹用人工堆的話成本和造價就高的嚇人了;


    所以雖然類似的軌道應用早已經在淮東各地的礦山和碼頭出現了,但是作為跨州過縣的長線工程,目前也隻嚐試性的修了這麽一條,海州到沂州的兩百多裏線路;


    還是在治所遷移到了地勢更加開闊和平坦的徐州,之後才正式開始聯通出第一條分叉線的事情。起碼在運河河網上架橋的技術和基礎,淮鎮如今是已經初步具備了。


    而伴隨軌道還有沿途並行的馬車直道和杆線式通訊路線,差不多每隔一定批次馬力消耗的距離,就有驛站改造而來的車站,以提供沿途上下客貨和換馬、維護所需。


    因為是明顯的硬化道路和盡量取直的結果,在具體的行速上比是普通馬車要快得多,續行能力也更加長久的多,因此在最大滿載重的測試下,全線不停靠來回一趟也不過是一天一夜稍多點的時間而已,在同樣馬力的配屬下拖掛貨物的效率,卻是最大號馬車的十幾甚至二三十倍之多。


    至於我們所乘坐的這一節三聯車廂,則是為了滿足南下接應我們搬家的需要,而以臨時布置出來的原型車廂,用作運兵差不多能夠裝下半團一百多號人及其隨身裝備;因此,在在減震結構上還有待改良,經過一些丘陵地區還是可以感覺到明顯的顛簸和起伏的,


    不過雖然是臨時的準備,內在的環境和陳設還是經過用心布置的,並劃分出諸如臥室、客廳之類不算狹促的不同功能區間來,相應生活起居的器物用度也配齊了,就連牆壁也有掛毯和帷帳包裹起來,琉璃窗口罩上了絲綢簾幕,門邊和過道上甚至安置了小塊的園圃和盆栽的花卉,來改善環境;


    因此,我也不免有所心思,這一掛臨時“專列”幹脆保留下來,等到淮地其他支線的軌道陸續修通之後,就可以作為我本身或是家人快速出巡的代步工具。


    窗外緩緩晃過的主要是大片收割之後,而呈現出灰褐色的田野,時不時還可以在看見遠近分布的露天架手架和輪式吊車,以及堆滿各種大大小小木料、土石方的半截子不明用途建築或是工地。


    這些年下來淮鎮的治下就像是個大工地,一年到頭總有接連不斷開工的項目和建設工程;修完了道路修河渠,修完了河渠就修堤壩,修完了堤壩就修屯圍,修完了屯圍就去修城牆,修完了城牆修就修堡壘。。


    總而言之一年的大部分時間內,隻要有相對充足的物資供應和流民的來源,這些新舊工地就放佛士永遠也別想停下來一般;等到這些外來人口在繁重無暇的工地勞役裏,被磨平了多餘的心思、雜念和其餘的躁動,才會被分派到各個新屯墾區去作為開拓田土的勞力。


    而按照外來流民,被裹挾的人口和俘虜,相應編管勞役的周期也是長短不等的。


    而這一切,也隻有等到下了幾場大雪之後,才會真正消停下來直到重新開春前的半個月。


    在無數主動跑出來圍觀的合城軍民,各種夾道歡迎之下穿街過巷,來到了內城又走進了牙城的後半部分,就到了我新近營治和布置出來的新家所在。


    而做小婦人打扮的湄湄,帶著一左一右的抱頭蹲和三枚,牽著小伽嘉的手兒已經站在門外迎接了。因此笑容可掬的迎上來,低眉順眼做足了禮數和排場之後又是一番寒暄和問候,才重新引著謎樣生物一行人入內。


    相比青州益都那裏純粹是用作充場麵的官邸,新家的主體建築是在原有聯成數片園林的格局上,完全是仿造了廣府羅氏本家的樣子,而全新建起來的。


    典型的廣式騎樓和外置回廊,將周邊數座不同功能和用途的樓層,以某種回字形棱堡的布局,與足足七層高鬥拱漆梁彩瓦覆頂的主體樓層,在一個緊密貼合的距離內連接在了一起。


    而主樓和副樓、附廊之間,則是被用花草覆蓋的園圃給填充起來,形成一處處綠意盎然的隔斷和遮蔽地帶。而在幾處副樓的頂層露台上,還有大塊白琉璃板搭建的溫室和暖房。以及矗立在其中的小型觀測台和瞭望塔。


    而在左右兩側和後方,則被不同風格的數片園林所覆蓋著,其中的假山花石,亭台樓閣,水榭回廊,層疊如障的掩映期間,讓人一時半會似乎都找不到邊際的所在。


    隻是,大多數人搬進新家的女人們的注意力,並沒又過多的停留在這些使用還沒有多久的嶄新建築陳設上,很快就被其他的東西所吸引了。


    “熊貓。”


    謎樣生物難得露出某種驚異和喜悅的腔調來,看著懶洋洋的端靠在圍籬裏曬太陽,抱著一叢竹枝慢條斯理埋頭大啃的大熊貓包子。


    “好大一隻滾滾啊。。”


    “這就是你所謂的驚喜麽。。”


    而在低沉的咪嗚聲中,長出一身濃密長毛的貓咪薛定諤,也在一群女性的圍攻下,側躺著露出毛茸茸的肚子裹卷著大尾巴,任由多雙手在它身上爭相撫摸和擼摩著,付出某種呼呼的愜意聲響。


    隻是,我的心思也不再這些上頭,而是打量著家裏幾個較為年長的女性,之前出兵在外夷州又牽掛她們逃出來了沒有,說實話我已經很多天不知肉味了。


    。。。。。。。。。。。。


    嶺外,管桂道東路,連州的桂陽城下,平叛的戰事依舊是如火如荼。


    槍林彈雨箭雨如飛的交錯之間,城頭上不斷有人被擊墜而下,城下源源不絕的攻城士兵也被連片的打倒砸翻在地,時不時還有火團和塵煙在他們當中綻放開來。


    “子藥,我要更多的子藥


    踏白軍兼禦營後軍統製的徐慶,也在對著軍淄都管大聲叫嚷著,


    “不要問我什麽時候才能拿下來。。”


    “但在我配下的那數千隻火銃,沒有了子藥也不過時燒火棍而已”


    突然就有淒厲的喊聲叫起來。


    “小心,炮擊。。”


    話音未落,就見幾發炮子相繼落在他們的附近,轟然濺起數蓬沙土和碎石來;高高落下來的時候細碎的顆粒打的徐慶和身邊親兵的荷邊圓瓣盔,就是一陣叮當作響。


    但是附近另一架三床弩就沒有這麽幸運了,哪怕被搽邊掛了一下也是在霎那間變得支離破碎,而轟倒下去將好幾名操作的軍士給一起掃倒在地。


    “真是見了他娘的鬼了。。”


    抹開臉上沾到的泥土,徐慶再次大嗓門的抱怨道


    “為什麽叛黨會有那麽多銃炮和擲彈可用。。”


    “而我們隻能拿北地繳獲的車弩和發石炮來湊數。。”


    “那些水師和軍造世家的狗賊,都該去死。。”


    這時候,一騎飛奔而至喊道


    “捷報,東路的右武衛和勝捷軍,已經分別擊破了南雄州和龍南州之敵”


    “南下在英州境內會師了。。”


    “兒郎們加把勁頭,”


    然後,徐慶也隻能按捺下心中的不快,轉頭對著部下呼喝道


    “打破桂陽之後,管桂東路就再沒有妨礙我們的了。。”


    “大夥兒就可以長驅直入畿內,校閱君前好好的風光一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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