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野之中的秋操聲還在轟然繼續著。


    而我卻不得不有些百無聊賴的,聽著自稱是新朝通政司左使的來人站在我麵前,聲色俱全的痛陳


    厲害。


    他約莫四十多出頭,生的是一副精明幹練外貌而老於城府的氣度,說起話語來也是頗為煽動性和


    感染力的。


    “如今正是天大的機緣和變局啊。。”


    “國朝的人怨都歸於幕府,而天子始終品德無暇。。”


    “因此隻要能大政奪還之後,自然是重聚人心。而勵精圖治了。”


    “這對大帥亦是天大的好處,。。”


    “不但可以光複家名,洗刷啟年公當年的。。”


    “還能為宗藩之表率。。”


    “。。。。。”


    雖然對方還在口如懸河的誇誇其談,說實話,我已經很有些失望和不屑了。


    阿萌的兄長之死實在太不值得了,就因為這些豬隊友一般的存在,反襯出來的隻有黯淡無光的前


    景和未來。。


    而這些讀作正定黨人,實為保皇派沿襲下來的這些殘餘力量都是什麽貨色啊,眼裏隻有奪取政權


    之後的各種好處和便利。


    卻從來不談也說不出來,如何進行政權和組織上的建設,如何平穩的過渡權力和保證中樞的權威


    ,更別說解決眼下一連串社會問題和矛盾的決心或是腹案。


    連個長遠規劃都莫有,隻有模糊的憧憬和理想而已,以及一廂情願的幹勁和莫名其妙的信心。


    好像推翻了幕府的管領之後,就可以將國超內外積累下來的一切問題迎刃而解了,這種天真和幼


    稚,我建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難怪幕府一直以來並不把他們當回事。而始終將其針對的重要性,也一隻排在那些朝野非法勢力


    和反對派的最末。


    “此乃天子親封的敕書。。”


    “無論是東海社的船運,匯源號在嶺外的專營。。”


    “也無需貴部如何動作,隻消做出聲援朝庭的態勢就好。。”


    “將來無論是列土封疆,諸侯一邦,或又是敘功論賞,登閣拜相,自當是貴不可言呼。。”


    好吧,我終於聽到了有點實質性的東西,稍稍打起精神來做出一副有點感興趣的樣子。至少,我


    還要和他虛以委蛇幾天時間,直到我南下的船團有所消息回複,才能決定如何處置他。


    然後作為兩手準備,設統調和馬統調也在背後深挖,他這一路過來的背景被線索;


    畢竟,雖然在南邊已經亂成了一片,但是能夠穿過名義上還在江寧方麵控製下的勢力範圍,而及


    時出現在我的麵前,顯然是處心積慮的事先準備好的手段了。


    而這個線索,現在又再次隱隱指向了東海社,這真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啊,怎麽什麽事情都能牽扯


    到這個龐大的半官方組織的身影呢。


    “夷州也生變了。。”


    第二天,我就得到另一個意外的消息,卻是第二批南下的加強船團,到了外海半途突然緊急反饋


    回來的。


    原因是他們在南下為數不多的,幾個可以視為淮軍實質控製下可靠據點和安全區,的港口駐泊地


    和中轉點之一,夷州桃山港進行整備和補給的時候,卻遇到了當地駐留糧台大使鄭艇的求援和通


    告。


    就在多日之前,有一隻規模不等卻裝備精良的人馬,在夷州南端登岸後一路攻城掠地,而迅速在


    裏應外合的配合下,鎮壓和控製了當地的數家分藩;而他們打出來的旗號居然是四大公室之一的


    澄海公家。


    因此,夷州地方上一片嘩然大驚,澄海家雖然一度是東海三藩的總管領,也是如今夷州藩名分上


    的宗藩上家,但是實際上管領夷州已經好幾十年前的事情;因此,在地方上也是反響不一的。


    再加上海峽對岸的閩地已經大都淪陷,一時半會主持東南的江寧行在和相應的水師,也是一時半


    會沒法顧及的上這裏了。


    但是相對已經是各種牽扯自顧無暇的江寧方麵,由此受到影響和波及更大的則是我控製下的淮鎮


    。


    要知道,夷州一直都是淮鎮所經營的,南北海域大三角貿易的重要節點和中轉地;而夷州本地相


    對豐富而穩定的產出和資源,也是一貫被當作大後方來經營和滲透的重要理由。


    同樣的,淮鎮的老兵安置地和榮軍療養所在,也是部分預期規劃在夷州地方上。更糟糕的是南北


    之間的航線和傳訊往來,還有派往嶺外先遣部隊的後路,也由此被截斷的風險;


    因此,這一亂起來那就不免牽連甚廣了。但正所謂風險之中也蘊含著機遇和變數;


    這顯然也是一個難得的機會,如果對應的當並且能夠及時掌握事態的話;就可以成為全麵插手和


    武力介入夷州藩五府十六州,而將其大部納入實際控製當中的理由和借口。


    畢竟,我也是國朝親封的副管領兼善後處置事宜大使,擁有與之對抗的身份和地位;


    而作為承平日久的夷州各藩,領下藩兵,或又是那些地方上鄉勇、團結兵的戰鬥力,除了用來監


    管和鎮壓藩奴之外,其他方麵簡直可以忽略不計了;倒是那些形形色色長短期受雇於各藩,而相


    對經驗豐富的東海義從們,或許還有些棘手和麻煩。


    因此以現今淮軍的體量,全麵壓製和介入夷州藩從來就不是問題,缺乏的隻是大義和名分上的理


    由。現在,顯然這個理由自己送到了我的麵前。


    隻是前後幾次分兵之後,我手中可以運用的實際軍力,也變得緊巴巴起來;雖然境內還有五隻軍


    序約八萬多名軍額,但是經過北伐之後的損耗之後,實際的在編率大概隻剩下差不多六萬左右;


    其中守捉軍大部隨趙隆東征去了新羅之地,模範後軍和前軍都缺損的厲害,現有編製以補充的新


    兵居多,實在不敢放心用在一些特殊用途上。


    剩下兩個軍序的部隊一方麵要支持對河北的壓製,對海對麵那幾片飛地經營和維持,另一方麵要


    聚集在沿淮,以對應南方的變局。


    而我直屬部隊的衙前兵和左右虞侯軍,也已經被抽調出來分成兩批相繼南下了,


    但是這次作為淮上就糧地的夷州生變,卻也給了我一個全麵動員地方備戰的理由,正可謂是利弊


    兼有了。


    “召集留守將官升帳。。”


    我當即下令道。


    “傳令二路船團。。分兵就地協助。”


    “務必守住相關據點,直到更多後援前來。。”


    。。。。。。


    夷州,都蘭縣,


    年久失修的屏山關外,一場短促的伏擊戰剛剛結束,而邊上的深溪裏,已經滿是漂浮的屍體和血色了。


    在彌漫不去的火器煙氣當中,別號肥孔已經改名為宇文基督的小孔特裏諾亞,也在皺著眉頭打量著戰場。


    那些打著澄海家旗號的叛黨,果然分兵一支攻殺過來自己這邊了;好在對方明顯有些輕敵更兼是良莠不齊,居然是一路大張旗鼓毫無掩飾的,人人大包小包的順道一直搶掠過來。


    因此,被葛蘭港當地倉促聚集起來的民壯、巡丁和一隻守備團,在關口外埋伏起來以寡敵眾的打了個大敗虧輸,至少留下了一千多個人頭。


    但是因為臨時倉促的配合和銜接未能盡如人意,還是有一小部分的敵人,利用各方向伏兵一擁而上產生的混亂,沿著來路強行突出去而跑掉了。


    審問俘虜才發現,其中隻有很小一部分是外來人,主要都在見勢不妙跑掉的那群當中;其他居然都是本地投靠駐軍或是被裹挾驅使在前的藩兵;


    這個結果也讓他的心情有些沉重,顯然下一次在過來的敵人,就不會讓人這麽輕鬆了。


    “宇文副使。。”


    那名守備團的都頭,也湊了過來詢問道。


    “下一步該怎麽打算呢。。”


    “死守下去看來是絕無幸理了。。”


    小孔特裏諾亞歎聲道


    “隻怕要暫時放棄這裏的產業。。北上避一避風頭了”


    “港中能征用的船都盡量用上,把能帶走的全帶走。。”


    “在此之前,隻怕你我還要冒險再做一件事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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