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北,鄆州境內


    一處新設的營地裏,別號金眼彪的施恩,也在對著幾個盆子埋頭大快朵頤。


    醬汁煮得酥爛的大塊豬頭肉,還有切成薄片用油煎過的膘子,再夾到掰開的蒸餅裏,就著熱乎乎的老梗茶湯,可謂是又實惠又美味的一頓吃食。


    自從離開塞外草原之後,他可是多久沒有嚐過像樣的肉味了,吃的大都是不知放了多久咬起來韌的讓人腮幫子發麻的死麵餅。


    惟一的幾次牙祭,卻是在偷偷宰了幾匹受傷的畜馬之後,才得以品嚐到半生不熟且沒有放血而腥味十足的烤肉。


    而作為當初約定的某種妥協和後續措施,以施恩為首的一批安東籍降兵,最終還是說服友軍以棄暗投明的反正之功,被選拔進了建生軍的序列當中,獲得了自己的專屬編製——整編第五十六營。


    施恩也做了一名白兵副尉,算是勉強脫離士官的層麵,而步入道最底層的額軍官階序等中了。


    如今,作為淮鎮八十三營建生軍編製下的一分子,他雖然沒有主戰部隊或是二線防戍營那種三天兩頭吃肉的羨慕待遇;但也是可以三五天開一次葷,天天雜糧餅子和濃粥管夠吃飽,餐餐有各種豆製品和鹽醬物作為配菜。


    當然了,自從有了遼東盛產大豆的來源之後,這些重體力活的人群中,最常見的還是各種豆製品,從炒豆麵、豆餅、豆包,豆幹、豆條、腐竹,再到硬豆腐、水豆腐、豆腦兒、豆漿、豆汁兒,至於剩下的豆粕、豆渣兒,也是飼喂牲口補膘壯實的好東西。


    若是遇到大工程或是軍事勤務,則還有實打實的硬葷菜供應;不再是那些凝結成塊的代肉罐頭或是下水燉煮,或是炒豬皮凍子,或又是醃鯨肉,而是雞鴨豬魚風幹臘製****的現成肉食。


    如是趕工期間,則還有丸子餃子疙瘩的熱食加餐的供應和額外罐頭、粗點心的犒賞。


    因此,他們雖然大多時候幹得都是敢為大軍先,而最苦最累的活計,但是除了傷病之外,願意退出的幾乎沒有,反而是有的是人要想爭相擠進來。


    另一個原因,則是建生軍雖然不在戰鬥序列,但是比起地方的守備團,卻又一個無法比擬的優勢;就是隻要遵紀守法的服役滿五年之期,或是表現卓異獲得一次以上的嘉獎,則可以比照正戰老兵的序列進行授田,然後在服役期滿後即可得到相應安置的田地。


    像主戰部隊老兵授田的基數是二十五畝起,防戍營的基數是二十畝起,而建生軍的技術則是十五畝起步,各種累計增給的標準,依照服役期限和表現情況,優勢有所差別而同在一個考核評績體係內。


    如果能夠被選拔入隸屬工程部隊那十幾個營頭的話,則可以獲得等同於正兵的待遇和好處。


    。。。。。。。。。。。


    “李唐最後的皇族血脈?。。”


    我看著花園裏那個亦步亦趨,怯生生跟在抱頭蹲身後的新尾巴和身影。


    從高潛那裏的審訊結果居然是這個東東,我根本沒有怎麽讓人拷逼用刑,他就迫不及待的痛痛快快坦承一切。


    按照他的說法,這個小家夥乃是是那位北朝大攝在局麵敗壞的情況下,所製造出慘絕人寰的一場血案的最終幸存者。


    在決定棄城出走之前,北朝攝政已經將所有被轉移到皇城大內的李唐宗室,及其親眷全部誘騙進了燿儀城裏,進而用弓弩和刀兵不分男女老幼通通加以屠戮殆盡;將也就是我們在燿儀城裏見到的那一幕。


    也隻有身為皇道派殘餘的高潛等少數人,帶著這個事先被隱瞞下來的漏網之魚或者說是死剩種,躲進了含嘉城中的密道中才得以逃過一劫。


    好吧,對我來說總算有了那麽點奇貨可居的價值,雖然很可能隻是象征性的。但畢竟也是被唐王朝,乃至更早的李唐前朝留在世上唯一的後裔了。


    或許還不是世上唯一的幸存者,一想到我家那個形貌上有點相似的抱頭蹲,我不由在心中有些複雜和憐惜起來;當初是怎樣的遭遇,才讓她流落到了梁山附近,又半死不活的漂溺在水裏,才遇到了同病相憐的我啊。


    想到這裏,我在心中已經下了決斷。


    因此,為了保護我家的抱頭蹲不受打擾和免除其他的麻煩,對於知情人的北朝前閣老元宿高潛什麽,就當他是死人好了;


    反正我已經有了個活著獻俘的“宿元景”,再加上一個疑似高潛的人頭,也不見得會失色和折扣上上多少。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蘿莉空對床。。”


    我腦中突然冒出這麽一句來,然後忍不住走上前去,想玩下光天化日之下的棒棒糖喂食和身體檢查的醫生遊戲什麽的。


    隻可惜天不遂人願,再次出現的新狀況打斷了我的心情和萌動。


    “那個後百濟國又派人前來交涉了。。”


    我皺著眉頭反問道。


    “這次是他們的所謂王太弟兼大對盧弓高?。。”


    隨後,我牽著兩條打扮成母犬還帶著口器的肉玩具,躲在幕後旁聽了整個過程。


    這次後百濟再度前來交涉的人員身份雖然拔高了不少,但是相應的姿態卻是放得更低,可謂是卑顏相求,屈膝以待的各種軟聲款語。


    最初是希望能夠與淮鎮和解,而聯手鎮壓當地新羅剩餘的諸侯勢力,而瓜分北部各道。


    當然了,這種想要讓淮鎮目光短淺的自壞名聲和信譽,為人火中取栗的癡心妄想,根本不用我示意,就被負責交涉的羅思謹當場嚴斥回絕了。


    雖然說有足夠利益的話,盟友不是不可以出賣和坑陷的,跟別說這些臨時求助的新羅諸侯,但是其中的好處和利弊得失,肯定沒有大到過能讓我決定與博羅會這種老對頭扶持勢力攜手的程度。


    被當場喝斥之後,對方卻又不死心的退而求其次提出新條件:願意割讓新羅藩南部與全羅道比鄰的江原道和忠南道,再贈給五萬青壯男女,換取我方在三年內不插手全羅道以外紛爭的短期承諾。


    當然了,這一次我就在沒有是以拒絕,而是重新提出那個前提條件,一切先等對方把後百濟國裏與博羅會有關的人頭,全部送過來再說。


    然後,給一點希望和可能性將其吊住,就把他留下來慢慢的消磨意誌和拖延時間。,


    反正這時候趙隆帶領的東路軍,應該已經開始攻入後百濟國的勢力範圍了,這樣也算是某種情報上的誤導和遮掩吧。


    。。。。。。。。。。。。。。


    而在夷洲南端沿海,一膄東海社所屬船社名下的客船,也在一處不起眼的小漁港中靠岸了。


    “終於到了麽。。”


    一名形容憔悴而臉色慘白的年輕人,推開了身邊一名麵白無須的富態中年人攙扶,慢慢的走下船來。


    他雖然打扮的相當平凡,但是身處在一片泥灘狼藉之中,卻是舉手投足自有一種屈尊紆貴的味道。


    “從這裏開始。。”


    他抬頭看著籠罩在一片灰蒙蒙天色中,而顯得雜亂無章的小村子,一字一句慢慢的開口說話道。


    “餘失去的那些東西,都要一樣樣的拿回來。。”


    然後,他就被裹挾濃重鹹腥味海風給吹的劇烈咳嗽起來。


    “主上,保重身子啊。。”


    那名富態中年人也趕忙在身邊攙住,然後遞過一塊繡工精美的帕子;


    “無妨的,些許旅途勞頓餘身上還受得住。。”


    然後卻被年輕人揉團丟在了地上,然後才緩聲道。


    “你還是去替我盯好了那些人。。”


    “他們之中願意追隨前來的,可大半不是為了忠義。。”


    “或許還有替幕後那幾位,督促監視餘行事的。。”


    “所以,發現了端倪和嫌疑,就盡快處置掉把。。”


    “既然已經安然到了夷州,他們的用處也就不是那麽大了。。”


    而這時,這處平日裏打漁為生,也兼作臨時走私窩點的漁港之中,已經開始彌漫淡淡的血腥味,以及零星慘叫和其他的嘈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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