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吃泰西菜,加了很多香料的西方傳過來的菜譜,比如用鼠尾草、迷迭香、百裏香、肉桂等精心調製的雜伴菜和葷素亂燉,還有各式各樣餡料的死麵餅。


    還有大秦菜,也即是拜占庭風格的飲食,同樣隨著東西方交流的頻繁和密切,而與波斯菜、天竺菜成為了廣府破局異域風情中的諸多菜係中,重要的存在之一,


    而首倡和引入這些舶來之物的,同樣也是那位穿越者前輩留下的鍋。


    奶油焗熟的開殼大龍蝦,黃油煎炙的鐵板牛肉,羊肩肉和蔓菁、萵苣燉的羹菜,西芹、蘆筍、火腿碎粒拌海鮮醬汁,濃濃奶汁澆淋的手撕蟹肉,柑橘漬牡蠣。。。。最後酸酸甜甜的幹酪鍋底,蘸烤雞肉餡餅的主食。


    用餐之後,我就在庭院裏見到了,看起來就像是個鄰家翁而有些未老先衰的劉民有;他滿臉的皺紋和灰白的頭發以及佝僂的身形,很難想象這是一個才不過將近四十五六的人而已。


    隻是說起話來還算清晰流利,口音帶有淮南的圓潤平順,自有一番條理章程。從最簡單的近日見聞和經曆開始,由淺入深的問答應對了半個多時辰之後。


    “你是說。。”


    我有些匪夷所思的沉吟了下道。


    “博羅會的存在,可能還與澄海公的殘餘有關。。”


    “當然不是現今廣府的那位澄海公。。”


    他有些拘謹的解釋道。


    “而是的當年曾坐鎮夷洲,而管領和號令東海諸藩的那家。。”


    我微微頷首思慮了下,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許多事情就有所解釋和也似乎說得通了。


    當年以夷洲為直接領地的澄海公一族作亂,導致了蓄勢待發的東南北伐就此流產;但是國朝的水陸大軍紛紛轉為平叛之後,偌大的澄海公一脈就此斷絕,領地軍民被清算和遷走後,另行分割開來封藩十數家的過程,看起來也不是偶然事件。


    畢竟是多年實質掌控和經營所留下裏的資源。無怪是換了一個馬甲之後就能迅速崛起,而且對著陸地上的領地,有著某種近乎偏執的追求。


    “那麽公孫世家,又是怎麽一回事。。”


    我繼續問道。


    “他們的淵源和來頭,還要更早於登州鎮奠定之前。。”


    劉民有謹慎的回道


    “似乎在乙未之亂前,就已經存在了。。”


    “隻知道她們雖然活躍在東海之地,或許與北朝的關聯,還要比我想象更多一些。。”


    我卻是再次想起在內陸行走而擁有諸多便利的李十娘一行人,好像就是那麽一回事。


    “她們。。”


    我也注意到了他的語氣和字眼。


    “偶有在明麵上現身的傳聞,主要還是女性為主。。“


    他為我解釋到。


    “而且尤為難得一見,而多數隱在幕後的。。”


    這一次會見,劉民有和我說了許多事情,包括對於與登州鎮過往打過交道的諸多勢力的判斷,還有他在登州鎮多年一直以來的多種猜測和懷疑。


    總體上還是能夠令人滿意的,因此我也有所決定。


    “從今天開始,你改個名字。。”


    “作為鎮撫府的訾議好了。。”


    我已經決定將他放在眼皮子底下,有所條件和限製使用下去。平時有空就多寫點個人的回憶錄,檢討一下當年登州鎮成敗得失的經驗教訓好了。


    畢竟,他身為登州的布政使多年,在管民和行政事務上的相應經驗,還是可以借助一二的,起碼對於一些體製內才能形成的關節和弊端,他還是有者充分的認識和體會的。


    。。。。。。。。。。。。。。。。。。


    洛都東郊,


    權六對著視野當中的一個身影,輕輕扣下扳機;隨著貼頰護木的震動,一股青煙從細長的管徑噴射而出又轉瞬即逝。


    他也在心中輕輕喊了一聲“鐺”,就見城頭一名頂盔摜甲的敵軍將官,突然從頭盔部分炸裂開來,當場在一蓬血光中迸射出好幾塊閃亮的碎片,這才像是個木樁一般的,在大驚失色的左右將兵吆喝聲中頹然倒地,


    他們的嘈雜聲是如此的響亮,以至於埋伏在前沿的權六,那隔了老遠都能隱隱的聽見些許動靜,


    看起來打到了一個要緊的目標,權六有些心滿意足的將長銃,從偽裝物件的遮掩下慢慢抽縮回來,然後沿著斜斜的坡麵滑座宰了溝壑底部,特意清理出來的地麵和膠皮雨布上。


    相比使用製式裝備的普通淮軍將士,他們獵兵隊所用的火銃子藥、都是特製而成專供使用的,還按照個人的要求,進行相當精細的打磨和校準過,


    火銃口徑比製式裝備更小也身管更長的多,內裏還掏了細小的旋線,因此不能用尋常的通條清理,得用特製的豬鬃球頭仔細的刮搽;


    火藥更加的精細而激發更快,銃子也與尋常球形的鉛子不同,而是帶細微凹槽的包銅柱頭彈,以求射出去的彈道更直更平,前後擊發的散布範圍更小,能夠精確到輕鬆集中六十步。到百步以外的人體要害。


    這次又得到了一個新裝備的玩意,一隻可以用管鉗和夾片固定在銃身上的小號咫尺鏡,用來增加單眼尋敵的範圍和點發的精度。


    因此,他很快就掌握了鏡片中細微的測距刻槽的基本用途,而樂此不疲的尋找目標來練手了。而這不過是他找到的第五個合用的目標。


    之前的那四個都多少出了些偏差,不是太高太低偏離了要害,就是完全打空了;這也讓他逐漸學會了用一根綢布條或是一縷馬尾鬃,來簡單的感受和測定風向的細微偏位。


    他和負責監督使用的隊正,別號饕餮黃的黃韜,構成了一個最基本的觀瞄小組。因此,在其中一人進行搜尋和瞄準的時候,另一個人就會手持裝滿的連珠銃或是喇叭銃,作為近身的警哨。


    當然了,作為隊正黃還有一個不那麽光明正大的任務,就在必要的時候防止和杜絕,這種新式火器流入敵手的可能性。


    而在後方的不遠處,同樣隱藏著一小隊由快銃手和擲彈手組成的,則是為了避免這種事情發生的保險措施。


    他們就像是那些同樣活躍在其他地方的,形形色色的淮東派遣人員和小隊一樣;他們在為友軍提供相應協力和幫助的同時,也在收集著各種戰場的實地數據和經驗教訓。


    從某種意義上說,這場曠日持久的舉國大戰,已經成為了淮東借機檢驗和測試,各種新裝備和技術兵器,已經相應戰術理念和軍事手段的一個側麵舞台。


    因此,除了直接派兵參與攻城的血戰,以及後續的巷戰之外,在其他方方麵麵都已經可以算得上都被周顧到了。


    這時候突然黃韜臉色一變,拉著權六猛坐下來,用一塊事前準備好的大排翻蓋在頭頂身上。在密集如飛蝗的嗡鳴聲中,城頭上的報複也緊接而至了,看起來對方是被激怒的厲害,因此,就連隱藏起來的床弩也拿出來使用了。


    隻是他們缺少目標也沒有什麽準頭,因此,這輪泄憤式的弓弩攢射,除了為空曠的地麵上增一些新的障礙物之外,就在沒有任何的建樹和效果了。哪怕距離最近的一隻箭矢,也是插在十步之外。


    倒是那幾隻射程更遠的床子弩,輕鬆飛過了獵兵埋伏哨位的上空,而落在在圍城營地的邊緣,打斷和擊碎了一小節拒馬和柵欄。


    。。。。。。。。。。。


    而在洛都城南,


    在一片烈焰和濃煙的地獄兩重天中,別號“幸運的蘇拉”的北朝將官蘇拉,也再次得以滿身泥濘的站了起來,感歎和唏噓著尚在人間的不易;隻作為他這次苟活的代價,他那批配屬到他麾下的士卒,則業已損失殆盡了。


    他乃是開元年間因為安史之亂的爆發,而滯留在中土的大秦使團後裔之一;因此雖然經過世世代代與國人通婚之後,麵貌上已經與國人無異了,但是微微卷曲的發梢和淺褐色的眼眸,卻還保留了少許祖上的遺傳。


    也因為這點與眾不同的異域風情,讓他甚得洛都當地婦人女眷的青睞,也有過不少牽扯和是非,隻是他的口味偏好熟女人妻,雖然屢屢撬挖別人的牆角,卻始終能夠在真正引火燒身之前全然而退,因此也得了個上不得台麵的別稱——“幸運的汙拉”。


    隻是近期似乎開始走背字而有些流年不利了,


    先是李處溫所部叛走出奔之後,身為軍中監察職責的他,雖然得以躲進汙水溝而逃得一命,卻也受到了牽連和處置;被奪職降級發配居前戴罪效贖,成為了一名實領的都尉,帶領三百名新卒和土團兵倉促拚湊而成的手下;守候在城南方邊緣的一處坊區內待命。


    然後南城城破之時,他依仗著預設街壘和埋伏的地利,與那些四散在方區內的南兵鏖戰了一整夜,擊破和殲滅了好幾股撞過來的敵軍之後,也損失了過半人手;卻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將傷員給送走和接受補給,乘機吃些早食;結果天才一亮,那些南佬的飛火雷就劈頭蓋腦的打過來了。


    然後,這些臨時的手下就驚慌的四散奔逃,再也約束不住了;最後隻有他及時跳進一處池塘幹枯後,留下的淺淺汙泥裏,才得以逃過窒息和高溫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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