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定支持羅允孝的原因也很簡單。


    根據遼東半島進擊渡海送過來的消息,羅氏後方似乎發生了重大的陰謀和變故,其中已經嚴重損害到了我,事先取得的既得利益和後續的預期結果。


    其中甚至就算我的淮東鎮,也可能被算計了進去。


    因此,必須有所表態和作為,才不至於讓之前那些努力的成果,不至於隨隨便便的功虧一簣。


    就算是日後想要有所妥協和交涉,也得等讓對方付出相應的代價,得到足夠的教訓,才有可能得到我們想要的東西,和有利的局麵。


    隨著兩軍匯合,我也應邀出現在東山城外,萬人戴孝的葬禮現場,算是某種公然支持的站台和背書。。


    而這也隻是暫時的安葬,日後如果有條件,還是要遷回到遼東遼城附近的泰和山上,屬於羅氏的祖陵之地。


    羅允孝扶棺誓師的演說和鼓動,看起來也是很有些效果;再加上來自我方提供的甲械糧草,這隻滯留大軍之中低迷不振的士氣,總算是被重新鼓動起來,而在短時之內可堪一用了。


    當然了,很多人臉上的茫然和無措,短時之內還是難以掩飾和消褪不去的。


    畢竟,一夜之間後方的本家,居然變成了被野心家所竊據的敵對方,而追隨藩主作戰到現在的大部分人,則成了對方口中被蒙蔽和從逆的幫凶了。


    要知道,許多人的家庭和親眷,都還在對方的掌握範圍之中,因此人心和思想上的混亂,也是難以避免的事情。


    若不是被羅允孝當機立斷強行鎮壓下去,又快刀斬亂麻的籍著藩主公開告喪的機會,清理和撤換了一些中下層的不安定因素,處決了一些散播悲觀失望言論的個體。


    隻怕滯留在這裏的三萬七千大軍,馬上就是各自散夥走人的節奏了。畢竟,除了重建的安東守捉軍和遼西郡兵之外,其他主要成分還是各地征發而來的藩兵為主。


    盡管如此,羅允孝還是在原地又花了三天時間,來整肅和梳理這隻大軍的內部狀況,以自己帶來的六千人馬為基礎,初步掌握了這隻軍隊之後,才得以重新啟行。


    從另一方麵說,羅允孝出發前,已經將遼西郡內搜刮的絕大部分錢糧,給帶了過來,再加上我方提供的甲兵和軍械,至少足供這隻大軍的三個月到半年所用。


    有這些物資條件的支持,又擁有軍力上優勢的羅允孝,在無形間的勝算上,就不免大了許多了。


    當然了,直接參戰的請求就被敬謝不敏了,我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被當成出頭吸引仇恨的的靶子呢,


    而是作為某種不但萬不得已的保險和後路,繼續坐鎮遼西後方好了。


    若是日後局勢有所不利,也可以在我方的支撐下,作為親附的地方勢力;繼續與遼郡本家為首的敵對勢力,更加長遠的周旋下去。


    因此,在已經殘破不能守的東山城外,蘆關裏留下一個防戍營,作為前方的前哨基地和糧台地之後,我就開始揮師向北。


    我當下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緊急從淮東征發更多的軍隊和勞力,以配合我迅速接管遼西五州的步驟和行動。


    之所於隻是五州地盤,主要由於東山城所在顯州以西的兩個州,都處在缺乏險阻的遼河平原之上,而且殘敗凋零的厲害。因此暫時不做考慮,而留給羅允孝作為後方來經營。


    而南部兩州,早已經在我方的掌控之中;而遼西郡和首府開義城,其實內部空虛得很呢,也隻剩下後續接管的問題;我軍隻要優先解決了遼西郡的北麵,原本劃給諸侯的燿、屏兩個州,就可以建立起一道屏護整個遼西北部的防線來。


    按照路上遭遇的那些殘餘的諸侯勢力,當地大多數城邑和堡寨,都已經被放棄了,因此,我們所要麵對的,很可能隻是一些散兵遊勇和散落地方的薛氏殘餘勢力。


    說我是落井下石,或是乘火打劫也好,這一番計劃,也是目前最符合我方現狀和利益的選擇了。


    當然在名麵上的領頭人,我還是決定將放上一個當地人士,作為避嫌和掩人耳目的招牌或者說旗幟;比如羅氏當代的十一房,家老羅思謹一係,就是很好的選擇。


    如果羅允孝失敗了,我還可以以羅思謹的旗號,以遼西八州為舞台和基礎,繼續與來自羅藩的敵對勢力周旋下去。


    如果他成功的平定了內亂,那實質上已經掌握在我方手中的遼西各州,無論是重新合並會羅藩本家,還是另立門戶同樣也是一個相當重要的籌碼和交涉條件。


    因此,既不怕他背信棄義,也不用擔心後續的交涉和利益獲取。同時還可以維持一個在基本線上的名聲和人望。


    ......。。


    與此同時,


    遼城,以羅肅先一群人等,也在雞飛狗跳兵馬戎祿的紛亂當中,緊張備戰和準備應敵的措施;


    大量郡內郡外征發的丁壯,被聚附到遼城附近子城當中,就地接受整編和訓練;而遼城之中的各處倉稟庫房,也被紛紛打了開來,用其中集藏的錢糧和甲械,竭盡所能犒賞和武裝,那些新募來的丁員。


    在此期間,帶著各種藩主手令,威逼利誘的條件和許諾,各自背負著相應使命的各路信使,如流水一般的分奔而去。


    羅湛基真的死了?


    雖然再次確認了這個消息之後,身為總攝藩務的首席元宿羅肅先,在感情和理智上還是有些難以置信的,心中既是慶幸又是後怕。


    慶幸的是作為最大對手和目標,被針對性的策劃和構思了,種種手段和對策的當代藩主羅湛基,居然就這麽死了。


    後怕的是博羅會那些人的手段,挑起諸侯聯軍的紛爭和宿怨也就罷了,怎麽連藩主都弄死了,這不由讓他生出深深的忌憚來。


    因此,他才按捺下有些迫不及待的心情,以老藩指定的名義,將年輕的羅湛戎推到了前台上,然後又以整備軍伍為名,帶著親信住到了軍營之中。才覺得稍有些安全感。


    然而,在接下來的日子裏,他也發現顯然高估了自己,在這方麵所具有號召力和影響力。之前藩主羅湛基尚在之時,他假傳起號令來固然是得心應手而無往不利。


    幾乎沒有人能夠察覺,也沒有人能夠抗拒。


    但是一旦他宣布,另立新主自行發號施令之後,羅藩十一州兩都督府下轄,各個地方的各自反響雖然不盡相同,就明顯的區分出高下來了;


    實際上,響應和宣布聲援他,並且派人到遼郡本家宣誓效忠的人,基本隻有遼郡附近的幾個州;而真正付諸行動出兵出人,出錢糧的還不到一半;而稍遠一些的地方,甚至以曖昧和推諉、觀望的居多。


    如果不是有北麵和東麵的兩鎮一軍,為首的那些將領們的支持和背書,僅僅靠城中數千藩兵來掌握局麵的他,甚至可以說是政令不出遼郡的尷尬局麵。


    羅氏所擁有的名分大義,就已經被撕裂成了兩半,而被嚴重削弱了。


    而博羅會那些人,顯然在幕後操控各種陰謀詭計和暗殺勸誘,挑撥和煽動固然是一把好手,但對於正麵戰場上的決勝之道,以及堂堂正正的實力比拚,就顯然有些力有未逮了。


    畢竟,這隻是羅氏的內亂,除了少部分野心家和投機分子,迫不及待的要開始站隊,以打破舊有格局,攫取更多權勢和利益之外,其他大多數與羅氏相關的附庸和分家,還是持著獨善其身的謹慎觀望態度,也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事實上,從另一方麵說,因為持續的戰爭和征調,已經讓已經讓包括羅藩在內的,大部分地方有些窮盡其力,而無以為繼了。


    且不要說其他的,光是因為缺乏壯勞力,所造成的農業生產的減收,就足以讓人出現餓肚子的擔憂,更別說是出錢出糧出任,繼續參加涉及到藩主身後之爭的內戰了。


    隻是相爭的兩方麵都已經走到這一步,卻是沒法退讓或是輕易罷手,而隻能迎著頭皮堅持下去,知道對手支持不住而落盡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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