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快到冬天了。。”


    看著有些灰蒙蒙的天,我感歎道。


    後方各州的巡遊之路的其中一站,我得以站在烏煙瘴氣喧囂漫天的富源工場之中。


    嗆人的塵埃與仿佛永遠都無法消散的霧靄,還有溝渠裏色彩濃重的汙水橫流,構成了已經鋪展開來的初級工業基礎裏,揮之不去的一部分。


    連帶裏麵奔忙勞碌的工人,從頭到腳都被染成灰撲撲的顏色。而他們的勞保措施,就隻有一副簡陋的布口罩,以及不限量供應的鹽開水了。


    盡管如此,這裏也是工傷事故和過勞死最頻發的部門。因為這是一些高溫高強度崗位的具體需要,在目前的條件和技術水準下,也隻能用手上相對寬裕的人命,去填出一條正確的道路和方向來。


    相對於小清新式的狹隘人道主義情結,與足以改變和改造未來無數人未來的前景預期相比,我和謎樣生物,都有共同的默契和選擇。


    而在人類的曆史上,任何國家和民族,在完成工業基礎積累初期的過程,總是伴隨著不那麽令人愉快的黑曆史和陰暗麵。田園牧歌式的輕易完成的工業化過程,那隻存在脫離現實的理想主義著的腦洞裏。


    至少我還有對內壓榨和對外收割的雙從渠道,並且得以掌控和影響這個過程,而令它可以少走許多彎路,而一直處在相對正確的軌道上。


    因為這裏處於沂水的匯流處,集中了大量水力機械的緣故,因此出於利用充分產能的考慮,這裏同時兼帶了冶鐵、製鋼,煉焦,硫酸提取,乃至鑄壓,打磨、削切等金屬處理在內的初級聯合生產體係。


    高聳林立的小高爐、煉焦平爐、冷凝萃取管道和陶瓷反應塔,則是這裏最顯眼的存在部分。


    雖然總體規劃看起來過於密集且粗陋無比,充其量隻比大煉鋼鐵時代的遍地小高爐,好上那麽一些。


    但是對我來說,卻自有一種工業黨所形容的,多卯蒸鋼的渾重雄壯之美。


    來自各地的煤炭和鐵礦石,一年四季源源不斷匯集到這裏,然後在無數機械帶動的黑煙與巨大聲囂中,又變成吞吐在溝槽管道中灼熱赤紅鐵流。


    日常規模下直接管理上萬人工,才能輪流維持著這裏的運作與生產活動。


    這一次,卻是經過了長時間的籌備和運行之後,新近六州治下的鐵礦冶煉和鑄造,剛好迎來一個產出爆發期。


    雖然,除了軍用方麵所需的高品質鋼鐵製品上,還有所缺口之外,在中低端層麵上溢出的產能,已經在無形間供給和培養了各州縣,數百所的大小鐵作坊和相應工場的日常所需。


    因此,從某種程度上說,在民用領域內絕大多數的,日用鐵製品和生產工具,都已經可以在本地,初步實現自產自足了。


    雖然在軍事上的增益或者尚不明顯,但在民生和經濟領域上潛力和預期,就相當值得一提了。畢竟,鹽與鐵之要,才是貫穿千百年以來,曆代王朝興衰成敗的的國本之一。


    而作為十多處工場、礦山的後續配套項目。


    現在的鎮撫府,正在各地縣城和大規模的勞役營地、場礦裏,普及名為兩所的基層設置。一個是農學所,一個技工所,前者專門負責培訓農業生產的初級農技人員,


    農學所的主要任務,就是在廣府來的那些農學院的生員帶領下,對境內名目繁多的作物,進行育種和優選種。


    包括定期外出到各種成色的田地上去采樣,對作物的生長周期和各階段狀態,進行詳細的記錄和評估。吸取和發掘日常生產中的閃光點與細節上創新,最終總結出某種相對合理而有效的種植栽培流程,作為推廣性的樣本。


    或是使用簡單的水肥培養基和放大鏡,在幹淨環境下選育出生長狀況最好,產量最穩定的作物種苗來。當培養出足夠基數的農技人員之後,就可以考慮在農作物的蟲害、疫病防治上的進一步積累了。


    這是顯然一個相當漫長,且瑣碎的過程。如果沒有專門的指導和投入的話,靠民間自發的偶然發現和改良,簡直是遙遙無期的事情。


    但是,如果積累到一定程度,而量變積累成質變,水到渠成在某一方麵一旦有所成果的話,那惠及麵和後續影響,也是相當廣大的。


    因此,是個值得長期堅持投入的民生大計。


    而後者則是用來取代傳統的手工行會,集中管理地方行業工匠,以及更有效率的大批量培養,相對合格的生產技工、學徒的主要來源,


    也就是另一種層麵上,對於手工行業,進行某種意義上的官有化,已經經濟層麵上的變相壟斷。包括傳統的五金、木工,泥瓦、乃至風水堪輿,都可以劃入其中。


    日常經營自家的產業照章納稅,隻是定期要到工所裏報備,然後分攤和承擔一些外圍的營造業務指派。


    並按照具體的表現和貢獻程度,來享受一定的補貼和扶助。有需要的時候,則直接可以予以按圖索驥進行征發,以補足追加生產任務,或是伴隨軍隊的差額。


    雖然,這樣做對於地方民生的恢複大為不利,但也算是在可以接受的代價之內。


    這時候,一騎信使也飛馳進富源場內,然後一疊厚厚的呈請,被送達我的麵前。


    卻隨著密使薛仁輔返回河北道的相關人員送回來,我也重新得到了河北方麵的消息。


    並且由此,確認了河北道正在發生內亂的大致消息和概況。


    卻是以靠近洛都以北的衛州、懷州為主親附、心向洛都的河東、以及西部各州;與以冀州為中心前河北行台都督,兼招討大使張邦昌為首的,東部各州形同自立的地方勢力,


    正在同一的北朝旗號下,行同水火的拉鋸對抗,私底下的各種明爭暗鬥,各自驅使地方部眾,攻打侵奪的不可開交。


    而那些過境來援的大半盧龍軍,則在水師翻臉內訌,失去了與南岸的主帥和先頭部隊聯係之後,已經在群龍無首的人為混亂中,被張邦昌所代表的河北行台勢力,所強行吞並了。


    再加上已經占據了河東、河北北部的代、真、定、嵐、寧、憲十數州的塞外諸侯藩軍,時不時的南出抄掠地方,參與到這場亂戰中來。


    此外,還有在東部沿海和黃河北岸的邊緣地帶,滿地亂起的流寇和義軍,最大一股居然還是當初我們留下的,各色器械裝備給武裝起來,長期在滄州境內沿海一帶活動的,所謂刑州義軍的旗號。


    讓人不由很有些物識全非的感觸。


    相比因為水災而大部一片混亂,情況也混沌不明的淮南道,江南地區的消息,倒是還在源源不斷的輸送過來,隻是都是各種雪上加霜的噩耗和壞消息居多。


    “官收一歲之賦,而民輸數倍十數倍之積。”於是“民力重困,餓死者眾,皆怨國朝之為也”。是以荊湖、江西、江東、兩浙各地的鈔亂蜂起,而變成綿連況久的大規模反亂。


    光是江西境內,就有“數十百部,部數千至數十百人“,而已經攻打下縣城而占據一方的,就有管天下、伍黑龍、卓和尚、何白旗.滿小紅、朱明,所率領的十數隻反亂之伍。


    還有宣州的大雲邪教徒殘餘,在俞—的領導的宣城暴亂,直接在城中打破署衙而殺死了的宣州知州,這位知州不是別個,正是國朝公室的近支之一,興海公的從弟梁爍。


    這也是目前身死級別最高的官員和親貴,是為江寧方麵震怒,下令宣城之內的所有亂黨一個不留,毫不寬貸。


    此外,還有浙西的礦戶劉花、何花等人的暴動,浙東沿海的鹽梟馬三度、艾未久的流竄肆虐。。


    這番反亂甚至波及嶺內的循州、梅州、潮州、惠州等地。


    更遲一些的,還有兩浙台州地區的漁民,江西傳州的山民,福建建州頤寧縣的饑民,浙江衡州的饑民,江西吉州地區的農戶,都紛紛揭竿而起,殺富濟貧,屢挫官軍。


    將江南諸道的大片富庶地區,變做了征戰廝殺的新戰場。


    反倒是我所在這這淮東一隅,直接控製的六個州,外加部分控製的另外數州,反倒成了某種意義上遠離征戰紛擾,苟且偏安的人間樂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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