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之後,我就在益都附近,見到了所謂來自河北道的密使。


    對方就這麽堂而皇之的登岸,然後找上駐留當地的部隊,而提出交涉和會麵的要求,仿佛就不知道低調和保密為何物。


    自然不出意外的被恰逢其會的李顯忠部,當場給扣押監管起來,然後快馬加急的飛馳過濟水呈報到益都來。


    按照對方表明的身份,卻是來自前北朝的河北行台都招討使,兩淮捕盜大使張邦昌的麾下。作為見麵禮和誠意。他們居然還隨黃河水師船隊,帶了一大批財貨過來,包括了上萬匹絹,一千錠的五兩足金,五萬枚銀餅等等。


    但是最關鍵的是,按照對方的說法,有極大的利害關係,要與我親自交涉才算數。


    這不由讓人有些雲山霧繞的摸不著頭腦了,要知道,這位河北行台的大張使君,也算是我掃蕩河北十三州時的老對手了。


    不過,相對於另一位比較難纏,也頗具名望的的小張使君——張叔夜而言,這位可是一直在我手上吃癟,從沒得過好的去,而這樣有意無意的送人頭送裝備送輜重的對手,我當然覺得多多益善才好。


    因此,我這才格外決定破例見上一見再說。當然這種事情,都是偷偷的進村打槍的不要,密會敵國重臣私授好處這種事情,傳出去總是不大好聽的。


    故而,在益都城外青馬驛中,已經被我帶來的衛士所替換和駐防的水泄不通。以例行的沿襲和操訓為名,附近也被臨時清理過了。


    “在下,勾管機宜文字薛仁輔,”


    尤帶些許牲口臭味殘餘的飯堂內,一名戴著交翅璞頭,青色蕉備綾官袍的北官,對我拱手施禮道。


    “見過淮鎮羅帥臣。。願。”


    “廢話少說。。”


    我毫不客氣的催促道。


    “我的時間很寶貴。。”


    “是,是是。。“


    他趕忙應道。


    ”薛此番代表河北張大都督,帶來了與貴部的議和通好之意。。”


    “真是荒唐,彼此乃敵國交兵,”


    我冷笑起來,瞪了他一眼。


    “議和之事豈是爾輩可以私下相受。。”


    “又談何而來的通好。。”


    說道這裏我看著他道


    “難道是想要乘機詐我不成。。”


    “來人,拉出去處置了。。”


    “諾。。”


    外麵應聲,就傳來腳步聲。


    “且慢。。”


    對方終於有些慌亂和著急起來,臉上也冒出汗水來


    “薛某.小人乃是真心實意”


    “代表某家大都督,與貴方輸誠結好。。蒼天可見”


    他不停的摸著頭上的汗水,有些激動喊出來。


    “然而你的保證,並無卵用。。”


    我對著走進來的衛士示意道。


    “羅帥可知黃河水師之事。。”


    他看起來城府和算盤都被打亂了,就這麽急匆匆的喊出來


    “這便是我家大都督的一番誠意啊。。”


    “繼續說。。”


    我麵無表情的揮手,讓已經進來的衛士停下腳步和動作。


    “卻是平盧道撤下來的人馬數萬,準備入援國中”


    他喘了口氣,急忙解釋道


    “而借道河北,又擬應國朝之期轉擊淮上。。”


    “隻是,正巧那路水師中多有大都督的舊屬。。”


    “乘機驟起發難壞了這事,故而那些盧龍軍,才度過河來一部。。便無果而終了”


    “好吧。。”


    我這時候,才認真起來。


    “你到底想要什麽。。”


    “當然是我家大都督與淮鎮的。。”


    對方也緩過氣來,趕忙應聲到


    “長久相安與扶持的共存之道了。。”


    聽到這裏我真正驚訝了一下。


    因為我已經意識到他話中的重點,並不是雙方陣營的和談與交涉,而是單純我領下的淮東,與河北行台所控製的區域,進行某種單獨麵對麵的交涉和議和。


    接下來,他對我仔細陳述的事情,就更讓人驚訝了。事實上,對方所求的更多,也擁有相當多腹案的準備。


    比如希望與我議和為名,在黃河出海口的衝擊沙洲上,建立的渡口集市,以進行互通有無的生意往來;又比如:釋放一批河北籍的戰俘,對方可以用錢財來贖賣,或是對應數目的青壯流民來交換等等。


    而最終目的,希望與我方達成某種事實上的默契和攻守同盟。以緩和與解決某種後顧之憂,好全力對付來自洛都方麵的進逼和壓迫雲雲。


    至於,我所關心的黃河水師,以及北岸那些剩餘的盧龍軍,薛仁輔沒有直說卻又隱約的對我暗示和保證,不用再擔心他們的問題了。


    而在這背後隱約透露出來,耐人尋味的東西就更多了。比如,以行台招討大使張邦昌為首河北藩鎮,與洛都方麵朝廷中樞的角力與對抗,居然已經激化到了這種地步,直接暗中扯後腿不說,連名義上傾向中樞的過境友軍,都不惜在背後下黑手的程度了麽。


    但是,如果這不是他的虛言妄語或是迷惑手段的話,哪怕是暫時的緩兵之計也好。這個可能達成的地下盟約,對我方也是大有好處的。


    物資人員互通有無帶來的經濟收益和情報收集便利就不用說,同樣還可能意味著,我軍將來重新介入河北道的契機和理由,籍此牽製和消耗洛都方麵的注意力,而減少前線軍事對峙壓力等等諸如此類的。


    隻要張邦昌為首的河北行台,不那麽快垮台的話,我軍同樣可以贏得北麵沿黃的數州地區,休養生息快速發展的寶貴和平間歇。


    當然了,議和什麽的條件,從來都是靠各自實力對比來權衡再三的。現在對方既然是處於有求於人的位置,那我也不介意在交涉中,提出更多的條件,來試探對方的底線與最終意圖。


    接下來,這就是我那些幕屬人員的事情和職責了。


    耽擱了小半天,初步處理完這樁突發事件之後,我的日常又迅速回到了正軌上,前往臨沂附近的蒼山船場,檢視剛剛仿造投產成功的車船。


    車船這種東西,這種東西的技術含量,說高不高說低也不低,


    因為主要是在人工運河裏航行的需要,因此,對抗風浪和平穩性要求不高,反而盡可能的強調載重與空間利用效率。


    再加上人工驅動而非相對複雜的風帆驅動,不需要過於複雜的甲板麵建築和設施,因此能夠在水輪驅動的極限上做成又大又寬,多層平板大船的樣式。


    而相對的技術難度,則主要集中在相應的水輪設計和傳動機構上。水輪做的越大,所需的相應構造和配件的,能耗和強度要求就越高,這也是北朝一直試圖壟斷和把持的關鍵技術要點。


    不過,這對已經掌握了後世正確發展方向的我來說,卻不是什麽太大的問題,我雖然不知道流體力學什麽的,但是幾種明輪船和水輪設備的相應特點,還是略有所知的


    而且南朝同樣也有在內河小江的,水輪船的運用曆史,隻是在設計和原理上,與北邊的運河裏使用的略有差別而已


    因此說是仿造,但是最後得到的成品,整體看起來與過往我們所俘獲的那些車船,又大相徑庭的多。


    好在當初徐州城中避難的人口,有相當部分都是與附近的漕運有關的職業,其中就包括了日常修理和維護車船的匠人和工役。


    因此在時候按照職業重新甄別出來後,就得以派上用場了。不過,因為南北的使用習慣和射擊理念的差異,一直磕磕絆絆的才鼓搗出現在這個,結合了南北風格和技術的全新產物。


    與之配套的,則是從上個冬天就已經開始的,淮東境內運河係統的疏浚和調劑工程,在今年夏天就已經基本完成了,主要是火藥爆破和一些新的工程建築手段的運用。


    現在有了這些車船,就可以更有效率的利用南北運河樞紐地區,天然形成河網水運優勢,完成物流資源輸送的布局。


    分為大中小三種規格,以滿足橫穿全境的長線,支線和點麵的具體需要。


    第一批擬造四百艘的基本單位,以配備相應的後勤、物流部門和各級官府,具體造價在四千緡到一千緡之間,這還因為是,我軍有便宜的物料和人工來源的緣故。


    但如果是第二批製造的話,因為人工逐漸熟練,也在工藝流程中積累足夠經驗的緣故,成本還會再低一些,就可以適當放低一點標準,而用作民間的租用售賣。


    與現今大量使用和依靠畜力的社會物流體係,形成某種互補和充實效果。


    而且說水輪船的技術積累,還有一個好處,就是作為蒸汽機為動力的,明輪船的技術前置,而長期運營存在的相應必要性。


    將來蒸汽機的體積和功耗比進一步改善之後,就完全可以考慮應用在現成水輪船的改造試航上了。


    當然,這個期限就未免有些長了。


    初步搞定了交通,就要說到相應配套的通訊手段了。交通和通訊手段,自古以來都是決定代表著,曆代政權效率的拓展與外延。


    目前六州鎮撫治下的傳訊體係,還是臂扳信號塔——信鴿和鷂子——快馬和驛站,三級混合體係。


    其中最先進的信號塔成本最高,但相關的響應速度最快,從長遠的維持還是後續利用上來說都頗具優勢,隻是訊息傳遞量是有限的,隻能適用一些緊急情況和機要內容,而無法體現亢長繁雜的詳細內容。


    而南朝沿襲下來的傳統信鴿和鷂子,便攜和機動性很好,在通訊距離上有一個總體上限,傳遞的信息量同樣有限,隻能作為戰場上的臨時補充和應急手段,無法大規模普及和推廣成為一種日常手段。


    因此,日常應用中還是依托驛站分布,為基礎的快馬寄遞,才是最多見的主流模式。至於,各州縣鄉裏往來的官驛和客貨馬車,則是民間通郵的首選之要。


    這樣鎮撫府下,兩個不起眼的管理小分支——傳驛曹和內舶曹,就由此應時而生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貓疲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貓疲並收藏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