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安頓好身邊的人,正式升帳議事後,我粗粗掃視了一圈,聚集在帳下聽議的僚屬、官員和將領,


    文職中主要是以營田副使虞允文為首,六行判司的各自主官和各分曹的主事,以及一些馬政、畜牧、學監、營造、工礦等直屬部門的負責人;以掌書記第五平為首的,參事、參謀、參軍、孔目官、機宜文字等幕僚從事班子;以及新任的青州長史曹友聞為首的治所地方政務官員。


    武職的主要有:副統製韓良臣為首“禦左”、“右護”兩軍的若幹駐留部隊;統將穆隆為首的虞侯軍、牙兵等直屬資序各營團隊主官;趙隆、羅膘騎為首的青州守捉軍係統。


    再加上別府辦公的觀察使陸務觀,剛從外地主持戰線趕回來的第一副使辛稼軒,我麾下的文武班底都已經到齊了。


    至於另行開衙的布政司李格非和轉運使曾華兩個衙門,在名義和理論上是不受我的轄製,所以也不用參加這種場合。


    這些人大都穿著深淺緋到青藍色的官服,或是深赭與灰色調的戎服戰袍,濟濟一堂的站在帳下分作數列,目測起來也足有上百號人。


    比起我離開之前,其中似乎又多了好些新鮮麵孔,主要散步在隊伍的中後部,顯然是新進菜提舉選用起來的。而北上見習團的正副領隊湯懷和麗瓊,也因為我的指名而赫然居於其中。


    以陸務觀領頭,政務係統的文職負責人們,各自簡扼明要的通報各自所屬部門,及其負責項目和事務的具體進度與成果,有些是我在來路上已經先行知情的,有些則是新冒出來的問題和狀況,需要我來進行裁定和決斷。


    然後是主持軍中日常的辛稼軒,具體說明和通告,如今的淮東戰局和防線態勢。


    現今的防禦格局是東輕西重,而南麵隔著淮水的那些藩軍胡馬,因為淮河大水沿岸泛濫的緣故,造成了慘重的損失和創傷,隻能苟延喘喘在一個個尚未被大水淹沒的據點裏,但是相應淮南的國朝軍隊也過不來,隻能在外海通過船隻保持一定的聯係。對占據淮東的我部來說,從沿河的泗州到宿州,也幾半成澤國而根本沒有防禦的現實需要。


    至於北麵的黃河邊上尚有濱州、濟州、齊州,與對岸的河北道隔水相望,但是這個的防禦態勢就比淮水好的多了。既寬且急的黃河河麵,本身好歹就堪稱是一道天險,除了冬季河麵徹底的冰期外,平時就隻能靠舟橋來有限的穿渡。


    因此,隻需少量精幹的兵馬嚴密監守,那幾處被毀掉的橋基和渡口,然後在沿河布置烽燧哨台警戒,就足以滿足日常的需要。我也沒有自大到覺得目前的勢力,就能夠一口氣打過黃河去,或者說有這個迫切的需要。


    在東麵幾乎都是半島突出的漫長海岸線,幾乎沒有像樣的對手,隻剩下膠河以東的登萊數州,需要的是大量聚攏人口駐屯,重新梳理和重整起來,恢複生產和休養生息。


    因此防禦和出擊的重點,就集中在西南和西北麵兩個戰區,主要對手是犬牙交錯的混雜在一起的北朝軍隊,和那些盤踞各地的藩軍胡馬。


    因此,雖然我的控製區很大部分延伸到大平原地區,但是我的部隊隻要守住,從鄆州的大野澤到徐州和兗州之間南四湖,再到淮河邊上與濠州交界的白馬湖之間,被河流和少數山丘分隔開來的數塊地域,就可以維持總體防禦的需要。


    這些都是北方有名的大湖流域,至少在眼下無論是北軍還是那些藩胡,都沒有足夠水麵的力量而越湖來擊的。


    如果是僅僅處於守勢的話,光是靠我建製下部分火器化的防戍營,就足夠滿足那些沿線城壘日常維持的需要,而將主戰序列放在二線的城邑裏,作為應敵的機動和後備力量。並且定期發起外圍的清掃作戰,以進行拓展外延式彈性防禦。這就是目前的方略。


    正所謂練兵和種田,兩手都要硬,缺一不可。


    我同時也宣布若幹具體的人事任命,一個是關於任命宗澤為新設的水營教頭,兼沿海巡檢官,暫領都尉銜。另一個則是以吳玠,接任教導隊暫缺的總隊長,領正將銜。


    以及同行北上的軍前見習團,分派到前沿各營團之中,操習銃器戰陣的具體人事;隨我一同前來那些生員的安置,其中除了少量可以直接派上用場的專業領域外,其他人都被安排去聯校進修一段時間再說。


    這也是本地的慣例,在體製內的任何升遷與提拔,都必須經過聯校的相應學習,才能正式履任。


    軍議散去後,又是我與辛、陸、趙三長官的小會,主要商討一些不適宜放在公開場合講的,涉及這個曉團體未來與前景的關鍵事項,比如未來國朝可能縮減的供給,在淮南止步不前的官軍、江南鈔變與閩中邪教作亂,帶來的形勢變化等等;


    畢竟,早做準備和應對,總比抱著僥幸心理待到事到臨頭手忙腳亂的好,在這種情況下,諸如倡導自強不息,自立更生,艱苦奮鬥之類的口號,就可以拿出來作為廣而告之的。


    對此,都虞侯趙隆自然是舉雙手歡迎的積極響應,第一副使辛稼軒基於現實的考慮,也是卻無不可的態度,隻有陸務觀還多少抱著點僥幸和希望,而持有相應保留態度。


    緊接下來,才是我接受六行判司等具體部門的單獨報告,和會見一些特定人員的日常時間。


    如此林林種種的,接連忙碌了好幾天,才將不在的這段時間積累下來的事務,給初步處理和分派完畢。


    這才有多餘的空閑心思,陪著抱頭蹲和佳嘉,慢慢查看和打量我的新住處,


    在我離開的這段日子裏,作為置製鎮撫使的宅邸,都已經修繕的差不多,連帶原有的衙門都再次擴建過了。因此在我回來的時候,大多數移栽成活的花草樹木,正呈現出一種秋色繽紛的燦然顏色來。


    我甚至在偌大的園子裏,看到了明顯來自江南的花石山榭,以及帶有南北混搭風格的亭台樓閣。主要是秉持了我某種能省就省做個樣子就行的態度,直接從其他地方荒廢的園林館墅裏,直接原樣的幫運過來,也沒有什麽規劃的就這麽堆砌在一起。


    唯一比較奢侈的,就是依照在廣府的習慣和風格,裝上了導引水車和相應的人造噴泉溪流之類,作為夏天消暑納涼之用。又在地下埋設了北方風格的陶質地龍管道,以滿足本地冬日取暖的需要而已。


    盡管園子的地方足夠大,但是兩個小女孩兒,卻還是不約而同了拒絕了我,在園中則選專門住處的決定,而堅決要和我住在一起。並且在我的臥室裏,進行了一番床位和空間爭奪的拉鋸戰。


    這時候,北麵偵查的消息也送回來了,所謂的北麵有警,嚴格說是黃河上有警,


    北朝消失許久的黃河水師,行蹤再次出現的消息,從黃河南岸的濟州到齊州境內,至少有四個以上的觀察哨位,據稱看到過類似的存在。


    這個結果,頓時讓置製使下的參軍團們,不由大為緊張和戒備起來。因為,這很可能意味著,在藩胡過境的動亂與破壞中,蟄伏了許久之後的河北道,再次有所新的動作和舉措。


    與隻能有限的少數地點和區域內,投放的陸師不同;北朝水師的再什麽沒有存在感,但也代表著黃河下遊的某種機動性和突然性,也不是我在鄆州那幾個用車船做機動載體的運河水營,或是登州沿海可以對抗的了得。


    無論是用來運載和掩護陸師登岸,還是就近發動沿岸的襲擾。都將意味著,我方在濟水以北的沿岸各州投入的資源和努力,遭受沉重的損失與破壞。


    無論是建立起來的屯墾點,還是人役耕牛農具,乃至播下去種子,一時半會都不可能盡數撤回到,濟水以南的安全區來的。


    但如果我方隻能,處處設防而被動應對的話,等於是無形間將好容易營造出來的,戰略態勢和主動權,都拱手相讓對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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