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東,青州,益都城,


    一路舟車勞頓而風塵仆仆的慕容武,也終於抵達了最終的目的地,然後,他又在一座老舊的建築前,有些不確定的猶豫和躊躇不前。


    因為,他所見這所建築位置有些偏僻而冷清,附近的街道上也不見幾個人,而且周圍的環境布局,已經頗具年頭而看起來無處不舊,外牆斑駁,還有些年久失修的樣子,


    唯獨門上是一個比較新的牌匾,寫著“戶口統計社會調查處”之類的字眼。看起來就不像是他所熟悉的什麽公門所在。


    益都作為青州治所,兼帶六州鎮撫的首府,給人的感覺就是各種繁忙與嘈雜,幾乎人人都是相當的往來忙碌,給人的初次感覺是,緊張而肅然有序的某種活力。


    但事情在這裏出了個小紕漏,他原本應該是他其他人一起呆在客舍裏,等待官府來人引去報到的,但是他簡單的清洗了風塵之後,卻等不及來人,先問了地方自己找了過來。


    這時候,裏院的門內突然就開了,走出一個青衫璞頭很有些書卷氣的年輕人來。隻是他皮膚被曬得很黑,看起來不像是什麽要任,而是經常需要在外奔走的吏員。


    “請問這位小郎君,這裏可是。。”


    慕容武趕忙上前詢問道


    “青州衙門的下轄。。”


    “...。。”


    這名年輕的小郎君,有些驚訝的看著他,拿出來的憑信,然後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可是廣府來的慕容先生。。”


    “不敢當,就喚我慕容武好了。。”


    慕容武這才心中放下一塊石頭,卻有些不敢托大的客氣道。


    “在下蘇長生,正巧添為本處的主事。。”


    年輕人自我介紹道


    “早已經久候多時了。。”


    這個看起來還有些書卷氣和靦腆的年輕人,居然是就是自己需要報到的搭檔與正任官,慕容武忽然覺得有些匪夷所思和不夠真實起來。


    然後,他既是慶幸又是有些隱隱的失落,對方顯然還是沒有完全的放心,因此先給他安排了一個看起來頗為清閑的職事過渡,可是這並不是他想要的。


    進入內院,才發現裏麵別有天地,樹蔭藤架花木草圃,卻是被修建培製的整齊有致,與外麵的蕭條清冷陳舊,形成鮮明的對比。


    偶然有人影穿行其間,卻是步伐輕巧利落而,而讓整個環境看起來,自由一種遠離繁華與嘈雜的清淨。


    這個結果,讓慕容武有些失落的感受和評價,有稍稍抬高了一些。以對方的年輕,能夠執掌這麽一處部門,起碼也是主官的親要出身,或是別有才具才是。


    就這麽一路簡單寒暄著,


    直到進入頗為寬敞的建築內,拉開掩門撲麵而來的是濃重的油墨、紙張混雜著人體汗味的氣息。


    慕容武這才看見濟濟一堂的坐在案前,埋頭書簿籍冊之中的眾多人群,以及靠著四壁的成列書架案櫃,


    其中老少皆有,足足有上百人,對外來的動靜,幾乎頭都沒有抬,而沉靜在某種思緒和計算當中。而在他們的手邊,多放著算籌等輔助工具


    隨著牆邊水計時的轉動,定時自有人走過來,補充他們的筆墨用具茶水,然後將眷寫完成的部分,收到內廳裏去。


    偏廳耳房裏,還有若幹架畜力的印機,正在滾動著明晃晃的鐵板,吞吐著刷出一版又一版的紙片來。


    走到一架印機旁,


    “此處,就是分析所,”


    蘇長生這才繼續為他介紹道


    “負責處理地方一應往來的浩繁消息,”


    “以及各州縣定期報送的戶口田土市價諸要,以去其亢雜而選其精要。。”


    “專供兩府參詳擇選。。或是時候查檔之備”


    聽到這裏,慕容武忍不住在心中苦笑起來,這確實是一個清閑優養的好差事啊,大抵相當於京兆府的架閣庫。不過對他的所求來說,卻沒有多大的意義。


    “不過,這些隻是名麵上的職責。。”


    蘇長生頓了頓,正色道


    “本處的真正司職。。乃是察訪地方民間動態”


    慕容武的心一下子就被提了起來,不免在臉色有些錯愕。


    “同時也兼帶各城邑內的查奸防諜,協從地方有司,究舉不法勾當。。”


    “故而,真正的還有數批人手,輪番在外活動著。”


    “目前尚且還是草創之中,故而多有不全之處。。”


    “因此,日後還要多多借助慕容先生的才智與老練了。。”


    說到這裏他再次頓思了下道


    “就先從補選和後備的人員訓做開始,且看如何。。”


    “理當如此,”


    慕容武這才真正放下心來,這才是他所擅長的方麵和領域,如此安排也是因有之意啊。


    “武敢不從命呼。。”


    當然了,蘇長生沒有具體說出來的是,之所以掛以“戶口統計社會調查處”之類,容易引人誤會的名目,其實還是為了相對後方朝廷耳目來說,有所避嫌和掩人耳目的需要。


    就如同另一家,由童昊領下的“軍馬淄務統計調查處”,卻實際上承擔三軍一守捉,各級防戍營和守備團、建生軍、勞役營等,與軍中相關的監察偵防任務的特設機構一般。


    都是在藏身在正常的公務機構之中,混淆視聽,而從軍中和地方兩條線出發,相互有所重合和交集,以比較充分的覆蓋六州為核心的之下軍民所屬。


    因此,慕容武作為其中新加入的一員,先要找人白描下一隻頗為細致的畫像,在瓷土細泥上留下手腳的膜印,作為落檔的基本材料之一。


    諸入此類的很多新奇的東西,在慕容物麵前打開了一扇,通往嶄新未來之路的大門。


    .....


    當塗城外,長江邊上的平野之上,煙塵滾滾而人馬縱橫。


    來自我親衛團的將士,正在給那些參習團的軍士,作著各種馬上馬下,配合銃列的戰術和技擊的演示。


    如今的六州治下,


    作為正軍以外的直屬資序,置製使的牙兵和六州鎮撫所屬的虞侯軍,合計給編6500員額。


    當然,這6500人隻是參照普通軍額的糧餉標準,器械還得自籌自備,從某種程度上說,他們更像是我的家將部曲。


    但因為我自己出錢大力補貼和扶持的緣故,這些部隊不但不存在,正軍那樣刻意留出來的空餉和差額,實際數量上還會略多一些,達到了八千人左右。


    其中親直營、教導大隊、標兵營三隻核心部隊,被歸屬於牙兵序列,也是提供各軍骨幹的種子部隊。


    但凡是從底層遷升為士官、軍官的基本進階序列中,都必須到這三支部隊之一服役或是見習過。


    而直屬的車營,第一(重)、第二(野戰)炮團,第一至第三獵騎營,捉生團和遊奕團等名目,則都歸屬於虞侯軍的名下。


    它們也是直屬的機動編製和特殊資序,平時輪流駐守在大本營與戰線後方,作為就近的預備隊。


    戰時就按照的需要,而抽取部分或是整體,配屬加強到具體的軍序下,以協同攻略任務的作戰。


    而這次與我同行的扈衛力量,雖然打著親衛團的名義,但是實際大都是這些牙兵序列中,精挑細選出來的佼佼者。


    因此,號稱馬上可以嫻熟無比的馳射騎衝,馬下亦可嚴密協同的列隊陣戰的百戰健兒。


    而且,他們同樣也有某種無畏犧牲的決心和意誌,在必要的時候也不惜此身,來確保和掩護我的安危。


    必要的時候,也可以用他們充當種子和骨架,在極短時間內,迅速擴充出一隻基本規模的戰鬥力來。不過這都是萬不得已的打算了。


    兩天之後,


    禦營軍分頭出去追擊的部隊,也帶著斬首和俘虜,陸續歸還建製。


    隻是最後統計起來,他們具體斬首的數量,居然比當地在冊的那幾個殘缺不缺的番軍營,加起來還要翻上幾番。


    這不免讓這隻討伐軍內部,很是爆發了一番杯葛和紛爭。畢竟,沒有人會不介意,自己的斬獲,變成別人口中虛報的空頭。


    特別是在監國的眼皮底下,有所表現的機會委實不多,故而禦營三軍,直接參戰的十幾個營頭,幾乎是誰也不肯相讓。


    甚至為了具體斬獲的數目,不顧各自主官的訓斥,在軍議上差點當場翻臉,而抄家夥相互威脅對峙起來。


    因為身份特殊而超然,被請求在場負責維持秩序的我,也難得扮了回惡人,用執勤的親衛將他們彈壓下去,又懲罰了幾個表現最惡劣的,各自數十軍棍,才平息了這個惡化的勢頭。


    但是我所能做的也盡於此了,隨後,卻是主將種師道出麵宣布,鑒於這些叛軍亂兵,裹挾了大量地方百姓一起做亂,是以在戰陣中被良莠不齊一並斬殺。


    這個勉強可以自圓其說的解釋,才令大多數軍將,達成了某種相對滿意的妥協和折中,從最先參戰的部隊可以算八成斬獲,到最後參戰的部隊,就隻能算五成為止。


    而我也在無意間,似乎扮演了某種間接襯托的角色,令這位中軍統製官的軍心和人望都就此高漲。


    隻是這樣下來,殺敵斬首的水分也實在太大了,這還不算那些俘虜的數量呢,這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而他們卻似乎習以為常,或是視作無關緊要的小節,而而在將帥們之間的交流下,輕描淡寫的就此揭過。


    然後,還想分潤一批人頭給我,作為我名下莫須有的戰績一部分,但被我不好侵奪前方將士功勞,而當場婉言謝絕了。


    這一切,也讓我再次感受到了,舊式軍隊積習難返的傳統和弊端,而對這些原本以為頗有些新氣象,的友軍和同僚期待和指望,不免再次大打了折扣。


    而在那五百人的參習團中,對於這件事的事後評價和態度,也成為了某種分野和試金石,所謂慈不掌兵的道理並不代表著,就毫無人道底限和基本原則。


    就像是後世那隻人民子弟兵一樣,戰鬥力不僅是來自打敗多少對手,繳獲了多好裝備,而是來自始終冠以苦行僧式的嚴格自律和貼近人民群眾的基本路線。


    我不敢奢望在這個時代的條件下,能夠達到這個涅槃重生的高度,但是在我的治下,至少也強調軍民一體,而嚴禁戰鬥殺傷以外的多餘殘害與破壞行徑。


    就在這種複雜的心緒中煩擾著,我終於等到了招還軍隊的諭令。


    隻是這次的回程之路,因為過多的輜重和車馬,變得慢慢吞吞起來,而不複之前出戰的雷厲風行了。


    雖然因為禦營軍的待遇較好,且日常軍紀約束還算嚴謹,因此,戰後並沒有出現北伐時“婦女盡在官軍中”的怪狀,但繳獲了“亂軍手中抄掠的資財”或是順道撿拾到一些“無主之物”,那也是人之常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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