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重重的打了噴嚏,似乎是有人在念叨我了麽,就不知道是謎樣生物,還是抱頭蹲,或是阿璐呢,我眼前轉過幾張笑顏如花的臉孔。


    “埇橋之戰,帥司投入步軍六個營頭,約八千人,馬軍一營,約伍佰騎,”


    “又有神機軍兩團,以火巢車、手炮隊分屬左右翼護。。”


    一邊聽著第五平給我做軍地情報的歸總,從中分析和判斷帥司的動向和局勢消長,一邊手中繼續用小魚幹,逗著趴在膝蓋上,作為新玩具的小貓崽“薛定諤”,作為戰地閑暇難得消遣,


    雖然這隻小東西皮毛還沒長出新的,依舊是坑坑窪窪的,全身團起來也隻比巴掌大點,但是已經相當具有活力和精神了,似乎掛在馬背上的顛簸,絲毫沒有影響它玩耍的情緒和興致。


    “遂大破北兵萬餘人。。殺獲過半,餘皆散不可追。。”


    我看了眼第五平一板正經的麵孔,突然想起過去在洛都的種種。很難想象,數年前我們一起逃出洛都的時候,滿臉悲憤和哀傷,信誓旦旦要為那些死去的人,討還一切的情形。現在慢慢有些接近,我當初對他們許下的諾言了,他反倒是平靜的不得了了。


    掃蕩了毫州全境之後,在永城縣和麻浦城駐紮下來的我們,似乎又被人給冷落和遺忘了。


    接下來又是護糧巡道,又是築壘設卡,或是肅清地方,或是哨糧,或又是追繳盤踞山林的北兵殘餘,諸如此類隻能把部隊暫時分散開來使用的,相對瑣碎繁雜的外圍任務。


    讓我一度恍然有些錯覺,似乎有回到天南州在善後留守司的旗號下,廝混日子的短暫歲月。


    相比之下,


    這段時日下來,東南路的北伐軍幾乎是捷報頻傳,先是承德軍統將楊恭複奪取潁州全境,於汝陰鎮俘獲潁州鎮撫劉威,淮北轉運使朱壽延,度支判官石善;


    又有泰寧軍統領孔緯渡海沿襲了海洲,奪去了新港、鬱洲、東海縣(今江蘇連雲港附近)等要地,自此青徐鎮的海路防線大開;


    新軍右廂第六將李從立的遊弋部,潛襲泗州而斬殺泗城鎮守使劉讓,逼降徐城、虹縣、臨淮的守軍大小四部;


    右驍衛中郎將韓建,於俑橋關大破徐州軍一部,陣斬北朝興武軍兵馬使張嬋,宿州討擊使盧弘,俘獲六千眾;


    在此情勢之下,青徐鎮所屬的漣水防禦副使徐耕、靜海軍都虞侯韋昭度,在昔日同鄉淮南降將唐友通秘密勸說下領兵反水,殺預宿防刺史兼淮東觀察使駱顯,引南兵過淮,自此淮河防線的最後一個堅持的據點宣告淪陷。


    就在這一個接一個的捷報中,對於青徐鎮的大包圍網,在一點點的外圍到內線的蠶食滲透中,慢慢的收緊起來。


    根據我的簡易幕僚班子,對於東南路的塘報分析,除了我們這些些警戒外圍兼打醬油的部隊,以及那些維持江淮大後方控製區的少數武裝力量之外,前沿軍行司已經在徐州——淮北沿線這裏,嵬集至少十一個軍、鎮,二十多支部隊的旗號。


    為此從海陸聚集而分屯於濠、楚、壽等州境內的人員、物資不計其數堆如山積,就是為了徹底決定淮北道的最終歸屬,以及打開進入河南平原的大片坦途。


    乾元年間劃定的淮北道,囊括了後世河南、安徽、江蘇三省部分地區,地勢上山地丘陵縱橫起伏,河網密布湖泊片,亦是界分南北的天然阻隔,


    因此,雖然看起來道路縱橫,但是真正適宜大規模軍事行動的坦途大道,也就那麽幾條路線而已,而以傳統南北大運河為骨幹和樞紐的青徐一帶,從地理走勢上看,無疑是進取中原最好的坦途和途徑,


    因此,青徐之地也是曆朝曆代,南北反複爭奪攻守勝勢的焦點和四戰之地,因而直取徐州也是堂堂正正進軍,毫無投機花巧和回避手段的陽謀之略。


    隻是這個打的熱火朝天的大戰場,暫時還沒有我們的份。


    按照前沿軍行司給我們的唯一指令,就是戰區外機動遊弋,待機阻截山(南)東道過來的別鎮援應和北朝偏師,如果遇到難以力敵的大隊人馬,則據要牽製和拖延,避免影響到正麵戰場的布局和變數。


    似乎失業網擔心我們又一次獨走,擅自追擊過境,連機動防禦和擊敵追繳的範圍都規定下來,隻許向西線的陳州和北接的宋州有所動作。


    雖然令人有些灰心喪氣無趣得緊,但好歹通過用正編。輔軍、散卒三序搭配組合,分成若幹部的輪流行動,在各種拉練和度強度戰鬥中,磨練出更多的默契度來。


    副將辛稼軒、將虞候趙隆、參事官陸務觀等人,也被我一一打發出去作為監理官,隨這些臨時混編部隊一起行動,之前隨大隊行事時,我獨斷專行下的居多,倒是沒有多少他們發揮和表現的餘地了,也乘機混熟基層,接接地氣。


    而留在駐地的我,也不是隨便就氣妥,甘於平凡寂寞的人,既然短期內正麵戰場上難有建樹了,那我就幹脆別出蹊徑在別處另想出路,正所謂東方不亮西方亮,鄭艇哪裏的隨軍商團,卻給我送來了一些利好的消息。


    然後我專門沉下心來,一邊曆練部隊,一邊通過指示和影響後方的駐留商隊,與那些二三線的友軍,做起互通有無的生意來,連我部的幾個主官,相應的人脈關係淵源,也被充分利用起來。


    對於這一點,除了出身優越的陸務觀,以不務正業之嫌而持有保留態度外,包括辛稼軒、趙隆在內其他人倒是坦然接受了從中有所出力,並且因此受益的結果。


    其中最意外的是,將虞候趙隆因此私下突然來找我,很有些掏心窩子的說了一番寬慰我的肺腑之言:


    說這其實是一件好事,沒有必要介意太多。身為一軍之長,既不私下謀求進益,也不聚斂財帛於私囊,凡有好處盡散與部下,這在開國鼎業的時期,足以成為一時人臣、軍家的表率,但在格局已成的承平知世,就未免有些不合時宜。


    就算是在大梁成百上千的軍將中,我這種類型也可以說是過於反常的異類了,至少我還有個藩家的背景,有足夠的底氣和本錢,可以不惜代價來打造名聲,但過於愛惜羽毛的結果,則很容易不見容於上司、同僚之間。


    史上也隻有那些背景靠山,都極為硬朗的特殊人物,才能不在乎這些雜音和物議,自行其是闖出一番天地來,而對於我來說,則是有些剛則以催的道理。


    對於我哪怕自己私下弄髒手,也不願意讓他們違背武人的底限和良知,令部下染上惡習和沾上無辜之血的做法,很有些感動雲雲。


    而他之前就是因為長期沒能明白這些變通的道理,而將心思一直撲在行伍之上,這才在軍伍仕途中很有些坎坷,白白浪費了提攜和厚愛,如今他輾轉到了我的麾下,也很珍惜這個機緣和前景,自然希望能夠跟隨我走的更遠一些。


    對此,盡管滿是你其實拿錯劇本會錯意的內心吐糟,我也隻能是做出一副虛心納諫的姿態來,感謝他的關心與信重。


    相比之下,第三營都尉崔邦弼,則顯出更多積極參與的熱情,主動請命接下來了這個對外聯絡人的職責。


    而且在我提出,這些收益將拿出部分來建立一個戰地救濟基金,用來未那些傷殘和陣亡的將士,及其關係人等提供某種相應標準的安置和撫恤,日常由辛稼軒負責維持運作,趙隆負責監理其用途的情況下,就算是比較自惜羽毛的陸務觀,也沒有明麵上繼續反對的理由了。


    這樣,我的內部一個用利益紐帶維係起來,帶有個人色彩的關係網絡,就此初見雛形了。


    由於有夷洲——婆羅洲聯合船團做底氣,我們經手的範圍也很廣闊,從受管製的輜重軍械,到日常的糧秣草料,乃至當地捕亡的人口,都可以作為交易的對象。


    南朝供軍素來從寬,再加上東南海路順暢,正當風潮的季節,是以各路人馬以報損為名,暗中倒賣軍淄者為數不少,然後以補足所用的理由,再到地方去搶掠一番,還可以再多拿一份錢進私囊。


    是以前方將士固然為了功勞和獎賞,各種浴血拚殺奮勇向前,統領她們的的將領們,也多半是乘機上下其手,各般廣開財源撈得盆滿缽滿的,至於那些地方士民百姓的感受,基本就沒有人會去考慮的,那是日後國朝任命下來的那些地方官員的事情。


    他們首要考慮的是喂飽自己的部下,順便將自家私囊塞滿,接著北伐的東風,為自己將來多打算謀劃一些底子,才是正理。


    因此,雖然我不用像他們吃相那麽難看和不擇手段,但是光靠間接遙控帶來的輜重大隊和軍從商團,和這些前線部隊做生意,依舊是做的風生水起不亦樂乎的。


    作為我的私家代表,前人販子鄭艇他們,甚至借機乘熱打鐵,與位於潤州的東南路後軍置製使程煊打上了關係,用至少三分之一抽成的私下利益輸送,直接將這位後方糧台要員,直接砸成了某種變相的保護傘。


    因此,我家的隨軍商家,是以後方糧台大使特委,地方軍需采辦人的身份,與那些友鄰官軍進行接觸的。


    也算是戰場失意,商場得益的一種變相補償把。


    “秉將主。。”


    突然值日官穆隆的聲音,在帳外響起


    “第六將雄武部來人請求會見。。”


    我驚訝了一下,新軍後鋒部第四將劉延慶派人過來了


    “劉雄武近日可好。。”


    我在臨時軍衙利會見了來人


    “是什麽時候抵達前沿的啊。。”


    “回羅遊擊的話”


    來人恭謙的道


    “將主一應安好,六日前抵達淮上,如今打了幾戰,正在橋安休整。。”


    “此番前來,卻是本部在當地偶遇一位,自稱是遊擊的故人。。”


    “不敢擅斷,便命我等送到軍前來相認。。”


    “故人。。”


    我有些驚訝的站起來,心思翻轉著會是誰呢。


    隨後見到坐在馬車上有些精神萎靡的故人,我頓時心情有些激蕩起來


    “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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