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精雕瑪瑙獸吞縷空犀角杯,被狠狠的貫在地上,隨著崩碎而起的無數殘渣碎片,價值數百萬錢的寶物,就這麽煙消雲散了。


    “究竟是誰人的手筆。。”


    咬牙啟齒的聲音,惡狠狠的擠了出來,京兆尹元義方已經沒有了人前的從容淡定和城府自若,隻剩下某種惱羞成怒亟待發泄的情緒。


    “神機軍還是水師。。或是海兵隊的人”


    “這麽多火藥和使用手段,可不是天上掉下來的吧”


    他環視了一圈親信下屬,其中已經缺了一個重要的位置。


    “現場據說還有人聽到了炮響。。”


    一名下屬方才開口道


    “我覺得教導軍,亦有可能,畢竟他們也有專屬工程營和炮隊。。也掌握一些精細火藥的使用手段”


    就像打開了話匣子一般,其他人也七嘴八舌的發言起來。


    “別忘了還有殿前軍的擲彈兵,他們也能製作轟天雷和飛火雷的”


    “此外,五路延邊總管府中,也有類似的專長人士。。隻是沒有實據”


    “那就給我去找,不惜一切代價和手段的去找。”


    元義方捏著突突挑動的額頭,低吼道


    “查京中各軍駐地的異聞和變動。。”


    “開出多高的賞格和懸拿,都無所謂。。”


    “哪怕挖地三尺,將五城十二區給我翻過來,也要尋出個說道來。。”


    “諾。。”


    發泄了一通之後,他已經並不像表麵上那麽惱怒了,蔡候的交代還曆曆在耳。


    “出了這樁大事,隻怕你的京兆尹,也坐不穩了。。”


    “與其被人攻籲下位,還不如你主動請辭好了,”


    “正好從這樁是非中暫且脫出來,讓別人去座這個吃力不討好的蠟。。”


    “且居幕後觀望遙控便好。。”


    “這件案子已經驚動了居養的大相國,連監國麵上,都不好看的”


    “所以前後人事和手尾,都一定要掌握在我們的人手中。。”


    事實上,因為現場這些死者的身份,反而分散了他們關注和追查的方向,


    在場折進去得有海兵隊的都尉,有水師的提調官,有現任的,還有他的心腹京兆府錄事參軍宋申錫,相比之下,死掉的關鍵人物馮堅,因為沒有任何職事,倒是身份最低的一個。


    卻是沒法拿出來作為追查的主要由頭和方向,是否水師中政敵和對立派係的黑手,反而成為首要的懷疑對象了,究竟是殺人滅口,還是剪除宿敵,馮堅利用水師之中淵源,也是幹過不少讓人嫉恨勾當的。


    可是水師的事情,又是那麽好查的麽,廣府的誰是之中,素來是弊情和貪腐案的重災區,為此折進去的高官大員,也不在少數。


    據說在案發的前後兩天,在廣府水師的各個駐泊地,就有數百人玩起了各種失蹤和外調,或者突然領了公務,乘船出海去外州了。


    如此的巧合和騷動,讓人很有些無能為力和氣急敗壞。所以,他的重點隻能放在那群,特征顯著的蕃人身上。


    可是,國朝之中的蕃人何其之多,光是寓居廣府的,就是十數萬計,還不算那些沒有名籍的黑戶口和役使藩奴,更別說廣府地下那些數量不少的混血種。


    就算他是有史以來做的最長久的京兆尹之一,也忍不住萌生出某種倦怠退意。坐在這個位置上,可不隻有風光無限的權柄和名望,還有深淵邊行走的危機感。


    光是長袖善舞左右逢源的體承上意,沙發果斷的駕馭下屬還不夠,還要有足夠的背景和手腕,彈壓住這些公侯滿地走,官僚多如狗的廣府之內,各種背景、山頭下的突發事件和潛在隱患。


    或許是該急流勇退,以期更好的前景的時候了。


    ..。。


    與此同時的清泉老街,


    羅氏大宅的擴建修繕工程,已經接近尾聲,隻是用牆將周邊埋下來的幾座大小宅子連起來,然後將其中多餘的建築推平,改成環繞在原本庭院之外的大花園而已。


    因此土木方雖然大,但卻沒有什麽技術含量,剩下的隻有移植栽培的花卉草皮和果木,是沒法快速長出可以觀賞的東西來的。


    隨著鼓吹的奏響,


    我也站在大門內,臨時準備的香案前,接過前來宣召中使的帛卷,算是完成了迎接儀式,也正式接過了模範新軍中,第七位郎將的身份。


    為了我這個身份,前後扯皮拖延了大半年時光,牽扯到東進和西進的主張,主戰派和北人黨,在朝野的紛爭妥協,丹西經略高寵的定罪與否,直到現在才算塵埃落定。


    當然了,我這位郎將算是一個異數了,並不在新軍正列五部前後左右中之內,而是屬於左廂遊擊兵資序,別號“風雷”。與另一支由純騎兵構成,別號“赤驥”的右廂遊弋兵,構成兩隻規模稍小的附從兩翼。


    畢竟,在此之前已經有過各種暗示和接觸,本以為可能是樞密院的教導軍,或是神機軍的資序,或是拱衛軍中別部的編製,乃至水師和海兵隊裏,都有人表示過意向,


    甚至連陳夫人那邊,通過東南招討行司的寧總管名義,表示了某種保證,若是京中差遣不如意的話,可以想辦法在後軍或是左軍的置製使下,給我和我的部下,安排一個不低於兵馬使或是討擊將的編製。


    作為新軍的正列五部,每一部人馬至少都有三個營的編製,具是比照殿前軍的1200員大營編製,下轄四個都/團,給鋒將銜;


    而作為次屬的兩翼左右廂,就隻有兩個營的編製,而且是比照外鎮軍1000員的中營編製,下轄三個都/團,然後另設一個親直隊,一個捉生隊,騾馬輜重編製若幹,給兵馬使銜。


    這樣新模範軍,完成編成後將有五部兩翼,共計三萬人馬左右。


    盡管預期有所縮水,但對我來說這也算是好事,起碼是相對獨立的編製,而不是將部分火器序列,拆分到各部去作為加強團隊。


    顯然雖然有不少朝中大員遊說,但是朝廷中樞的決策者,對於銃器的使用效果,還是持有保留態度的。


    剩下來,就前往軍營中宣讀這個好消息,以及起草呈文上具,安插親信和部曲的事情了,按照新編成的要求,除了三官一佐由朝廷另行委派之外,底下的官名,皆由我沿用舊製,保薦付準即可。


    這也是南朝的一大慣例,允許有資曆的將領,帶著家將部曲上任充為骨幹,這樣可以很快行成戰鬥力,然後隨著離任而去職,也容易造成因人成事,因人而衰的局麵。不過南朝號稱兵多將廣,有的是兵源將帥,倒不在乎這點得失之道。


    本來按理說,既然是模範新軍,除了將作需從現役各軍中擇優選用之外,剩下大部分兵員缺額,也是選健壯的良家子弟或是家世青白的平民,新募訓練而成,避免沾染舊習陋規。


    但是因為,我這隻是獨一無二的實驗性全火器部隊,所以出於保持戰鬥力的緣故和維持現有默契配合的考慮,基本還是沿用了舊有體製,隻需另外增募一些兵員,補足剩下的缺額即可。


    當然,據我認為這種放任寬縱的態度,還是因為我隻有區區兩營人馬,且作為新事物不怎麽被看好的緣故,要是有什麽像樣的表現和功績,估計就會打著擴編的旗號,拚命往裏麵塞人,然後分走部分控製權的節奏了。


    不過我也懶得去想那麽遠的事情。


    韓良臣還是訓做長兼親直隊正,領折衝都尉銜;風卷旗為第一營營官、領果毅都尉銜;張立錚為第二營營官,領果毅都尉銜;


    沈霍伊為第一營營副,兼第一(標兵)都都頭,領別將銜;楊再興為第二營營副,兼第一(標兵)都都頭,領別將銜;


    穆隆為親直隊副,兼標兵隊旗頭,領副尉銜;燕九兒為捉生隊正,領旅帥銜。


    兩營的營中讚畫分別是第五平、杜士儀,等以此類推,各有升遷。


    因為是新編的銃器營,所以編列沿用現有的成法,略作調整而已,每團編刀矛牌手一隊,銃兵兩隊,又騾馬輜重一火。


    刀矛牌手一隊百十人,配五十麵手牌,三十麵大排,矛五十隻,刀斧等長短兵六十件,手弩三十具,著半身鑲甲,圓笠盔,短身帆布服,少量排頭兵外套連身鎖環甲。


    銃手一隊,正員七十,輔員五十;備長銃一百,短銃二十,折裝短刀一百件,連弩強弓並五十具,著鎖子背心,帆布短衣,


    主要是因為刺刀的訓練和使用,使得需要掩護近戰的冷兵器,大為減少。其中兩個第一標兵都,還加強了小炮組成的炮組。


    而親直隊和捉生隊,則保持原來的規模,隻是都配全了代步的坐騎,親直隊有一長一短兩隻銃,一半配衝刺用的槍毛和馬刀,另一半配步戰的手牌和戰劍,捉生隊主要配短銃和手弩,多了一些刺探、捕俘用的器具。


    至於原本龍州團左的旗號,我本來想上表辭去了事,不想從陳夫人方麵,卻是給了我一個驚喜,居然還可以繼續保留著,由我兼任龍州團練使,領下兩廂提轄,其中龍州右廂另有安排,據說主要是用來按照那些泰平軍改中,被裁呔的兵員。


    而原本左廂在大部升格外新軍之後,就被我作為輔助役和預備兵員構成的候補序列,將義從社、報更隊,乃至我的產業護衛隊裏,那些私人武裝,挑選出出部分到裏麵掛名,然後另行增補更多的人手,提轄的位置,就交給了伯符。


    不過龍州團左出名之後的直接後果是,這隻原本沒有一個龍州人的所謂龍州團左,多了很多主動跑來投奔的龍州兵。


    其中有很多有一定軍事經驗的軍戶子弟,或是前義從,讓負責甄選兵員的伯符,連續好些天笑得合不攏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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