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衝上前去,將埋在瓦礫裏的海兵們,給扒拉著拖了出來,卻發現那名軍官頭上,已經被砸了一個偌大的破口,血流不止,染濕了一大片。


    好吧,我終於又有機會重操舊業一番,將反卷開的皮肉重新按住,抹上白藥膏用布帶纏緊,然後就隻能靠他自己的運氣了。


    這時車廂裏傳出了些一些動靜,我趕忙叫其他人轉而去推壓住半邊的大片牆體碎塊,卻發現已經卡死了,便將注意力轉到車窗的位置,用刀砍斧鑿這裏,弄開一個可容身過的出口。


    然後將困在裏麵的人,一個個拉了出來,不過顯然馬車足夠結實的緣故。這些灰頭土臉的要人們沒有受什麽傷,隻有有些驚嚇而已,個個臉色煞白煞白,手軟腳亂的,嘴唇嚅嚅的說不出話來。


    “想要道謝什麽就免了。。”


    我對著驚魂未定的他們道。


    “趕緊先離開這兒再說。。”


    “海兵隊呢,”


    其中一個眉頭很粗的中年人,最快恢複鎮定道。


    “留下來的都死了,其餘跑了。。”


    我輕描淡寫的道。


    “我的人還在拚命呢。。”


    “還是讓我趕緊送列位貴人到後方歇息把。。“


    我繼續道。


    “這裏已經很不安全了。。”


    “是是。。”


    他們這才反應過來,勉勵撐起身體,忙不迭的向後方走去。


    “不知將軍如何稱呼。。能否”


    其中一人停了腳步下來,卻是那位粗眉毛。


    “龍州團左兼前軍火器都知羅夏,。。些許微名無足掛齒”


    我按下有些不耐煩的心情,拒絕了他陪同離開的暗示


    “我還得和我的人在一起呢。。”


    “明白了,且保重。。”


    他有些驚訝,又有些神情複雜的看了我一眼,就頭也不回的匆匆離去。


    “車裏還有人。。”


    留在半毀的車邊上最後一名士兵,突然喊道。


    我咦了一聲,當先走過去,卻發現角落裏,還躺著一個人,似乎被人給疏忽或者遺忘了。我探身進去試探了下口鼻的呼吸,然後稍微拍了拍對方的臉,沾了一手塵土。


    好吧,對方終於醒了,卻似乎有些脫力站不起來的樣子,還有些驚慌看著我想縮進去,我隻好伸手把托住腋下,把他強行架了起來,卻沒有想象中的重,看來我在軍中的鍛煉,增長了不少體能和氣力啊。


    拖出來的時候,對方腳軟了一下,重重的壓在我身上,某種氣息將我熏了一下,不由汗毛都站立起來了。


    女人,我驚訝了一下,在居中帶的久了,所謂某種老母豬變貂蟬的緣故,對於這種東西格外的敏感。


    我們需要保護的“重要人物”,居然還混了個女人。雖然她穿著正兒八經的男裝,裏麵估計還墊了不少改變體形的東西。臉上也滿是灰土,隻有眼睛還算明亮。


    我剛想張口說點什麽,緩和下氣氛,突然拋過空中一枚彈丸再次擊中街角,直接打塌了半間洞開店鋪,霎那間塵土碎石像是浪潮一般的噴湧而出,也打斷了我的思緒,提醒著這裏還是戰場。


    “見鬼,”


    我一把將幾乎半掛在身上的“她”,推給了護兵。


    “帶下去。。”


    籠罩彌漫的煙氣中,街道上戰鬥的聲音尤然繼續,隨著銃隊趕到完成列陣之後,就開始在下蹲矛手的突刺掩護下,開始放射起來,隨著排射聲響逐漸密集整齊起來,逐步壓製住對街而來的攻勢,不過這隻是暫時的。


    城區的街道,並沒有足夠展開火力的空間,四通八達的規劃,很容易讓敵人找到其他繞道迂回的地方,這樣的地方,顯然更適合小團體相互配合的突入作戰,


    更何況這次隻是替海兵隊壓陣,輕裝進入武裝搜索而已,攜帶的彈藥相對有限,更沒想到海兵隊會那麽幹脆利落的賣隊友,乘著炮擊威脅和大亂,四散得七七八八。


    “以火為限,就地各自編做戰團。。”


    我下令到道。


    “銃手輔兵居中,白兵掩護兩翼,矛隊居於前後。。”


    “各自交替掩護後撤。。”


    “傷員和運送陣亡者先行。。”


    “第四都準備接替第五都迎敵。。”


    “第三都,第二都沿街收集大件重物,逐一構築街壘和障礙。。”


    “傳令留守的第六都第七都,前出城區邊緣,就地土木作業,為銃手和炮隊構築陣地。。”


    “第一都隨我留在最後。。”


    “標兵隊負責收容掉隊和失散人員。。為預備隊”


    “教導隊回撤到堤下大道機動,準備策應。。”


    “我們還有多少煙球和火油彈?。。”


    我轉頭對著穆隆道


    “五十六個煙球和一百七十三具火油彈。。”


    他不暇思索的道


    “留一半和炮隊編在一起,以防萬一。。”


    我搖了搖頭,最討厭這種敵情不明的遭遇戰了,特別是和一群明顯裝備訓練還不錯的官軍打。


    突然他咦了一聲,


    “海兵隊回來了,”


    我轉頭過去,看到成群結隊的海兵,在長矛和火銃的驅趕下,還有軍官在罵罵咧咧的


    “聽到炮響,我就覺得事情不對,帶隊過來了。。”


    留守的風卷旗,迎上前來道。


    “正好撞上這些逃兵,。。”


    突然久違的震響,再次打斷我們的對話,


    “閃開。”


    “。注意回避”


    “已經很近了。。”


    此起彼伏的叫喊聲中,我的護兵夾起那些腿軟腳軟的“大人物”,飛快的像街道後方跑去。


    就見一道咻聲掠過街邊的牆頭,噗的跳躍起來將一處剛築好的街壘和背後的人,打的四分五裂,然後一枚冒著白煙的碩大鐵球,滴溜溜的滾到了街道中間,


    看到這枚鐵球,我反而鬆了口氣,這是十二寸的攻城炮,發射起來頗費周折,對軍隊的殺傷力其實不過,主要是某種威懾力和士氣上的打擊。


    “給你個任務。。”


    我隨即叫過穆隆來,


    “帶一隊身手好的人,爬到房上去”


    “去找出指引炮擊的觀察哨來。。”


    我做了個抹喉的動作


    “得令。。”


    他點頭轉身高喊道


    “給我幾個能攀爬跳得遠的人。。”


    片刻之後,銃擊聲再度成排的響起,卻是那些被擊退的亂兵,開始舉著大排推著板車作為掩護,再次逼近了過來,看來很快就找到了相應的對策。


    於是堵住街倒的牆壘背後,也停止了銃射,改用具有拋物線的弓弩,咻咻如飛蝗一般的,落在他們身後的隊列裏,濺起此起彼伏的慘叫聲,但是他們的前隊,還是堅定的逼上前來。


    然後慢慢加快腳步變成小跑,這時候,站在街壘後的隊官,猛然揮動三下小旗,兩側的房簷上突然拋下了十幾個正在燃燒的煙球,落在車板上和人隙間迅速彌散開來,讓他們衝擊的勢頭一滯,然後有些散亂開來。


    籠罩在煙霧中的激烈嗆咳聲,讓一些人不禁放開了手中的推吧,或是手牌,然後銃擊的鉛雨,橫掃了這些失去掩護,露出破綻的身體。


    前人成片的倒下,後麵的人就毫不猶豫的踩踏上去,就這麽相互推擠著無意識的穿過煙霧籠罩的街道,用屍體鋪出一條直到街壘前的血肉之路來,然後隨著打孔最後一輪裝藥,後退十步重新裝彈的銃兵們,將陣線讓被兩翼合攏的矛隊之後,穿插在矛尖上到人體,或是被撞斷砍折的長杆,激烈的肉搏再度爆發。


    這時候局勢有出現了變化,亂病的隊列裏,突然丟出了好些個冒著煙火的物體。


    “擲彈兵。。”


    “小心快退。。”


    老兵和士官們淒厲的叫喊著,拉扯著左右拚命向後退去。但是那些殺紅眼的士兵,又那裏聽得進去,或是退的下來。


    隻見清脆的碎裂生和火光四溢,整道街壘上不分敵我的燒成,慘呼哀嚎的一片。之首少數及時拿起手牌抵擋濺射的火點,才退了下來。


    僅僅這一個照麵,我們就失去了半隊人馬。橫列在街道正中的銃隊,再次開始射擊,將那些大步越過火場和燃燒屍體的敵兵,當空擊中掉落在火焰中,或是掀到在街壘之後。


    他們前赴後繼的血水和屍身,幾乎是迅速將熊熊燃燒的火場給壓滅過去,鋪出一條坦途來。。


    “見鬼了。。”


    我一邊指揮他們,努力保持交替退後和射擊的陣形,一邊忍不住咒罵到,


    這批士兵雖然旗號與先前無異,卻多處某種狠辣果決的精悍來,至少應該是屬於延邊駐泊部隊的序列。一下子讓我們亞曆山大起來。


    突然轟的一聲巨響,一股煙柱在遠處升了起來,然後還有聲音更小一些劈裏啪啦爆鳴聲,讓正在廝殺糾纏的雙方驚頓一個極小的片刻,隨又奮起拚殺起來。


    “擲彈兵何在,”


    聽到這聲響動,我卻振奮了起來,


    “該我們反擊了。。”


    話音落下幾個呼吸之後,就見激戰街道後方的兩邊房頂上,突然落下一大片投擲物,霎那間火光四起,熱浪順著街道噴湧而來。


    再堅忍的戰士,也無法抵擋烈火焚身的絕望和痛楚,我們乘機發起了反攻,用槍刺和矛尖逼迫戳刺驅趕著,這些被截斷後援又失去鬥誌的亂兵,將他們一搽搽的刺倒砍翻在地,或是慌不擇路的衝進燃燒的街道中。


    有些脫力的一屁股在街壘之上,灌了一大口淡鹽水後。


    “幸不辱使命。。”


    身上滿是血跡的穆隆對我低聲道。


    “我們還發現了發炮之處,於是順手燒掉了他們的子藥。。”


    一個多時辰之後,我感受到清涼的海風,和略帶鹹腥的新鮮空氣味道,不由噓了一口氣,總算帶隊脫離出來了。在城區這種地方打巷戰,實在太吃虧了。


    然後,我看見對麵嚴陣以待,滿臉肅然挺舉刀槍的海兵隊,不由呸了一口,難道我們還要再打一場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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