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過了這個格外漫長的不眠之夜,據說期間有好幾股叛黨,混進城來尋機作亂,卻大都被搶先一步,驚覺起來官軍所擒殺。隻留下徹夜奔走的喧鬧嘈雜,和幾處逐漸被熄滅的火光。


    反正憑執已經拿到手了,收拾啟程馬上回去,不在這裏多待了,這我手下大多數人的心聲,隻是有時候,計劃跟不上變化。


    “什麽,還不能走。。”


    天明之後,我向著已經獲得全城官軍的,臨時最高指揮權的高寵拜別,卻得到了這個噩耗。


    “如今全城大索,宴上又出了那些事情,每一分人手都是要緊的”


    忙了一夜的他,有些倦容的耐心對我道


    “讓你們多盤恒一段,卻也是沒有法子的事情,”


    “更和況,你們現在已經是軍中的話題了。”


    他表情變得有些玩味


    “你們一來就誘出了叛軍的主力,”


    “你又恰逢豈會,及時察覺叛黨奸細慶功宴上毒害陰謀。。多少挽救了些回來”


    “以至於現今,軍中上下人人都在說你們難以言說的運道啊”


    “無論於公於私,少不得還需借你部的運道和名聲一用。。安定一下人心再說”


    “啥.”


    我徹底無語了,這也行,難道就是幫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最好寫照麽


    “經製久經行伍,斷然不會相信這些虛無縹緲之事把。。”


    “可信可不信爾。。“


    他笑了起來,露出某種親切的態度


    “雖然這一夜的經曆,讓人委實不好過,但我本心而言,還是頗為感激你的本事,以及給我帶來的機緣。。”


    我恍然大悟,因為安遠州之變來的倉促,並沒有建立天南討逆軍那樣統一明確的指揮體係,而是以戰地最高職銜者為總協調和指揮。


    經過昨天那件事後,在場職銜最高的幾位上官,都因為飲酒過多,而出現各種並發症狀而短時內無法視事,於是臨時的權宜指揮權,就流轉到了這位客軍級別最高的高寵手中。


    相信以他的手腕和城府,不會不好好利用這個機會,讓自己獲得實質上的利益和好處的。比如把這個“機宜權受”的頭銜,變得更加實至名歸。


    “那經製又希望我們,能做些什麽呢。。”


    對方如此推心入腹,我也沒法裝傻到底或是無動於衷。


    “我部沒名沒分,且能力有限,實在擔待不起什麽重任的。。唯力所能及爾。。”


    “凡事好說,這些都不是問題。。”


    他似乎就在等我這句話,


    “其實我打算委派你部,專門監守糧台或是武庫重地之一。。”


    “畢竟你部方從天南直接差遣而來,與地方上毫無牽扯,受到軍中的幹擾和擎製也少,更加可靠”


    他話鋒一轉,變得嚴肅起來。


    “當然,若能夠替我暗中留意查訪一些可疑情跡。。那就更好了。。”


    “我一直懷疑軍中有人與叛黨暗通曲款。。才至屢屢尾大不掉,剿而不力”


    “經此昨夜事後,我可以愈加確定,而且不在少數,”


    “卻沒想到,連唯一支持官軍的諾藩當主身邊人,也難以幸免”


    “然而,我隻是初掌全權,軍中尚有不服者。。手中能夠調遣的幾隻力量,又各有牽扯”


    “明白了.”


    話說到了這一步,我已經沒有辦法推脫。


    “自當盡力而為。。”


    於是我出來之後,就多了一個”寄借火器都知、後軍行糧院兼武庫監押“的新頭銜,和相應新製的牌印,這已經是我兼領的第六個臨時頭銜了。


    於是我們在一片憂喜參半的情緒中,開始大車小車的更換駐地,從城郊的臨時兵營,直接搬到了位於內城的前兵仗廳,現今沿用的戰地武庫的所在,從某種程度上說,我還真是和輜重庫房頗有緣分的。


    這是一個占地和容積都頗廣的建築群落,我們連帶夫役、輔助人員和車馬牲口在內,兩三千人駐紮進去,絲毫不顯得擁擠。


    而且,為了方便管理和監造,旁邊就是五金局和甲器署,雖然所屬匠人和工役,不是逃散就是被軍隊征發走,但是留下來的各種工具、設備和場所,雖然被抄的亂七八糟,還算是大致完好。


    安遠州以前侯藩馬氏為首的叛亂各藩,在裹挾著大量人口,棄城而走的時候,將沒法帶走的錢庫和物料庫,都放了一把火燒起來,也就是這裏因為相對不這麽重要,反而得以保存下來。


    這種布局和設置,主要還是因為某種當地曆史淵源,丹戎大洲自古以來就以富產礦物著稱,其曆史可以上溯到扶南國的統治時期,進貢給南海都督府的日常大項裏,就包括大宗的精煉礦產,


    其中以相當高產的錫沙和紅銅錠最為著稱,因此丹戎大洲南部和對岸的柔佛洲,也是國朝流通最多的青小錢,所需的主要鑄料來源。因此國朝在安遠州設置了好幾處錢監和相應的鑄印分局。


    其次就是鐵,當地具有多處已於開采淺層鐵礦,其中包括含量成分不同的赤鐵山和褐鐵山,甚至還有伴生磁石出產,再加上半島南端和東鄰的天南還產優質煤,


    而這些產地,想但部分就位於安遠州境內。


    因此,當地各種鐵山礦冶相當發達,同樣也設立了隸屬於軍器監的分坊,以就近調撥輸供西海道諸戰事所需,第一路前來武裝捉拿馬擴的官軍,在州城被圍攻覆沒後,連帶州成立的儲備在內,至少有十數萬件各色兵器,因此失去控製流入地方,武裝了那些叛藩。


    然後當地的河流上遊還產金沙和礦金,以及一些鉛、鋅、硼砂、雲母等伴生礦物出產,除了主要的官辦礦冶之外,當地的大小藩領,亦有不少以礦業致富者,因此頗有身家和儲積,並且多少擁有一隻熟悉山林的私人武裝。


    再加上他們現今,還擁有自備武裝,或者輸入武器的渠道,因此一旦反亂起來,就演變成與官軍糾纏不休的長期拉鋸的局麵。


    但不管怎麽樣,這種環境和條件,對於有手工和研發癖好的我來說,就是一個現成的試驗場和大型工房,而且器材和原料都是現成的,


    作為慶功宴上中毒事件,帶來的餘波和後續,還在持續的震蕩著。除了宴會下毒最直接的責任人,諾藩當主被監禁待罪,身邊所有人等,都被拿下逐一拷問深挖內情之外。


    軍中的追查還在繼續,至少牽涉三隻部隊,六七個下屬機構,數十個責任人等,被牽扯出來,官軍內部的問題看起來比想象的嚴重,前期積累下來各種缺額和弊情,也發現了了不少,因此讓高高缺席了一大票將領軍官的官軍中,充斥著一種風聲鶴唳的味道,


    當然,這其中也不排除,那位頗有進取心的高經製,乘勢剪除異己抓權專斷的手段和策劃。因為私下流傳的,發酵出來的不安和焦慮,甚至有整火的官兵,在執勤時突然脫離之首,集體逃亡。


    然後沒走出多遠,就被執法的虞侯都和憲軍隊給抓捕回來,領頭者斬首示眾,餘下皆編入苦役服刑。然後相關責任人等,自隊正、團官、營頭,本軍別將和都尉,及相應官佐、武吏在內,十數人被降職活免任另用。


    其行事大刀闊斧的手段激烈,卻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若是這時叛軍大舉來襲,他們或許就會發現所要麵對的,已經是人心浮動戰鬥力大減,而孱弱不堪的官軍,隻可惜的是,那些叛黨似乎在前番的戰事受創過重,。


    因此除了一些州境內的邊遠山地村邑,有小股出沒的蹤跡和傳聞外,就在沒有什麽像樣的舉動了。


    但不管這麽樣,那位新上位的經製大人,給於我的條件和承諾,不打折扣實現的很幹脆。


    作為誠意和條件,幾乎在入駐的第二天,就給我調撥過來一千多名,從官軍各部收羅聚攏起來的銃手,多少都是隨軍幾年經驗的老手,稍加訓練和調整,幾乎就可以派上用場的。


    此外還有便宜從事的手令,從理論上說,兵備庫藏曆,涉及火器的一應物料,隨我自取自用,隻要留下明細出入備案即可,如有需要指派調用隨軍匠人,也有相應的優先權。


    然後我蘇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對陸續收集到的兩千多隻各種式樣的火銃,進行就地改造,主要改造的重點部分就是擊發裝置,以提高適用性和設計效率,這一點我們已經輕車熟路了,燧石、簧片都是從廣府直接帶來的,


    然後是管徑和護木的調整。這些軍製產品雖然樣式不一樣,新舊有別,但是勝在管徑比較統一。隻要通過軍中的五金工和木工的稍微翻新調整,就能繼續使用下去。


    這也讓事先配比定裝彈藥的工作,也變得簡單省事許多,隻要按照特定幾個模子添量的簡單工作,就算是沒受過訓練的輔助人員,也能完成。


    至於那些淘汰下來數百隻口徑不同意的銃隻,我也沒有浪費,留著作為新兵訓練之用。還有一些鏽蝕損壞不可用的,則將其鋸斷截短,留下比較完好部分,另行改製成手銃之類的短發火器。


    接著是刺刀戰術的對抗實驗,主要是通過團體的對戰,摸索出簡單實用的刺刀格鬥技巧,這一點,楊再興那群前義從,卻是給我了一個小小驚喜,其中有幾位是荊州人,曾經拜在當地著名武師周嵩的門下。


    這位周嵩號稱鐵臂神槍,在當地軍中很有些名聲,他開館收徒的主要是,步戰中的槍矛鬥術和技巧,其中也包括雖然長矛和步槊,比起上刺刀的長銃來說,頗有些差異和不順手。


    但是其中戳刺擋格的簡單原理,卻是共通的,我的要求也不高,不需太多的花巧和技藝,隻要簡單明了,易學上手的幾個到十幾個殺敵動作,能夠相互配合組成連貫的拚刺組合,達到見麵幾合分生死的效果就好。


    在此期間,我最大的成果,反倒是用帳篷布設計了一款,為銃兵專門定製的行軍背包。內裏有彈性的布隔和襯裏,可以方便的套裝承載從口糧藥物到毯服等,各種壓縮困紮後隨身物品,還有縫上裝載各種工具和小零碎的外置口袋和掛帶、套件。甚至可以通過布套把火銃橫背在行囊上,以解放出手腳活動的位置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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