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按捺住心中的焦慮和不安,沒有直接回家,改道去了新成立不久的婆羅洲會館,不出意料,那裏也被人給監視和盯梢了。


    不過相對於我事先安排在周邊的人壽來說,就有點不夠看了,畢竟我還帶是受過四海衛的訓練不是,輕易的穿過這些眼線和暗哨,進入到裏麵去


    然後我見到了等待消息的老家臣蔡廖和其他人,不久之後,隨著四散出入的人群,我也發現事情似乎沒有我想的那麽糟糕,然後更多的會館成員,自願或者不自願的聚集過來,。


    下城之中的各種關係,已經被發動起來,對這件事情,從個角度進行大做文章。婆羅洲會館,也乘機拿出一份準備已久的聯名交涉,在宗藩院刷新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出於對廣府體製的基本了解,戍守五城的防軍,更像是某種輕裝化的治安部隊,裝備訓練上隻能算是三流,但是因為所處的畿內要害,屬於風險很小油水頗大的職業


    也是承平日久,各種墮樂馳廢的重災區,因為貪圖好處便利,大家都往裏麵塞人和營鑽,將日常體製破壞的七七八八,因此這次下城變亂,舊有的防軍幾乎沒有發揮任何作用,就一哄而散。


    所以現今的防軍,是從其他城區,分遣一部分過來的,尚屬於嚴重缺編的狀態。


    或許對某些上位者來說,這還是好事,那些飄沒的軍資和虛報的人頭之類爛賬,就此一筆勾銷,死無對證了。


    但是話說回來,在下城中,擁有相應職權的,可不止防軍一家,私自調兵包圍下轄的坊區,可是嚴重的越權和犯界。


    因為南朝采取的是大小相峙,交叉檢視的體製,用來避免畿內下轄的任何一支力量獨大,以影響中樞的平衡。


    雖然平時這些部門的職權,頗有交叉重疊之處,但是所謂基層的職權是爭出來,常年積累下來的大小摩擦和矛盾,不妨礙他們坐看笑話,或是乘機推波助瀾,乃至落井下石的打算。


    我隻要派人到處散播一番,順勢製造更多的謠言和瘋傳,將這個由頭間接送上門去,相信總有不甘寂寞的野心之輩,會出來伺機做點什麽的。


    初步處理好這一切,


    在來自宗藩院的陳經曆陪同下,重新回到柳泉老街的時候,那些聚集在街道上的防軍,已經不見了蹤影,街壘也被撤除一空,滿是油汙和穢物的地麵,也被清理過。


    整車整車的海砂被傾倒在地麵上,然後掃倒路邊的溝渠裏衝走,最後用潛火鋪借來的水車上,人力壓出的水流,將路中間衝洗出一條勉強可以通過的範圍。


    束手或是持棒,負責監工的是新成立的報更隊,裏麵一些穿著整齊製服的熟悉麵孔,經意或者不經意的,都在對著我的車馬,用眼神和表情致意著,多少增添了些許的安全感。


    陳經曆算是陳夫人的族親,也算是她在宗藩院給我留下的關係,雖然沒法吃果果的直接做些什麽,但是陪我走一趟表明支持的立場還是可以的。


    不過宅院周圍的一片狼藉,還是讓我心中咯噔了一下,提了起來。被推倒的房子子和坍塌的牆壁,充斥著火燒和煙熏的痕跡。


    這個擔心,直道我走回到改造過的曲巷中,正麵打開的大門中,迎上前來的身影,才從嗓子眼裏重新掉了下去。


    一、二、三、四,細數下來三小一大的身影全都在,


    領頭排眾而出的謎樣生物,看起來還是活蹦亂跳的氣場十足;滿臉關懷和擔心,挽著我手臂不放手的是抱頭蹲。


    至於那隻無口呆蘿阿萌,繼續很沒有存在感的叼著一片魚幹,習慣性的躲在我的背後嚼啊嚼的。


    而唯一比較年長的崔女正臉上,還有些心不甘情不願的神色,似乎被人裹挾出來的一般,低頭走在另一邊,但至少看起來精神狀態不錯。


    嗯,雖然有點好色輕友的嫌疑,但我還是不免鬆一口氣了,這才有心情打量起起其他人來,雖然他們的表情有些焦慮或是著急,但是沒有多少頹喪和低沉,看起來情況不像我想的那麽糟。


    隨著我穿庭過廊,招呼行禮的聲音和動靜,他們的疲憊或是緊張的表情,也變得生動泛活起來,至少不像是剛剛遭遇了一次內外的潛在危機。


    隻是偶爾角落裏還有沒清理幹淨的血跡,暗示著這裏曾經發生過的事情。


    將陳經曆請倒偏廳去陪坐喝茶,又奉上一封至少五百緡的錢票之後,我終於得以清靜下來,詢問家裏到底都發生些什麽。


    “老娘被你坑死了。。”


    謎樣生物如釋重負的抱怨道


    “你離開之後不久,外圍就報告有人窺探。。”


    “隻能安排輪值加強戒備。。將武器都拿出預備著”


    “結果夜半,接二連三的就有人摸過來。。”


    “前一批隻是在外頭放火吵鬧一番的虛張聲勢而已。。”


    “後麵又來了一批,卻直接衝進內宅裏。。”


    “可是你家的人,為毛都找我來請示啊。。”


    她再次抱怨了起來


    “老娘命苦欠你的麽。。”


    “所幸老韓正在留在內宅,帶人巡夜,直接攔了下來。。”


    “隻是本宅的人手,也死了七個,輕重傷了四十多個。。才將這些惡徒重新逐了出去”


    “最近的一隻報更隊也趕了過來,在外呼應尾銜而擊,才把他們全部留了下來。。”


    她雖然輕描淡寫說的簡單,但是其中的驚心動魄,可想而知了


    “那.老韓呢。。”


    我這才發現,一隻沒有見到韓良臣,不由再次有些擔心起來,


    “他這次傷不輕,怕是要調養上好一陣額。。”


    “然後天亮之後,防軍也趕來包圍了城坊。。”


    “我讓伯符他們的報更隊,想辦法攔上一攔,再做打算。。”


    “那真是辛苦你了。。”


    我深深籲了一口氣。跑去交易莫名其妙的被人埋伏了一把,回到家來卻發現又被人給偷襲了,任誰也不會好過的。


    “冰窖裏大概還有十幾個活口,還沒來得及逼問出些什麽,估計就是那些防軍想要的把。。”


    “明白了,我會盡快作出處置的。。不能留在宅邸裏太久”


    我想了想又道


    “話說製作肥水炸彈這種,嗯嗯神奇的武器是你的主意”


    “這個主意啊,是你家那隻抱頭蹲出的?”


    謎樣生物撇撇嘴道


    “幹得好.”


    我對著坐在一邊的抱頭蹲誇獎道,她沒說話,隻是給了我一個靦腆的笑容。


    “我這一次出去,也差點中了別人的埋伏。。”


    我也開始說起我這一夜的遭遇,


    “什麽。。”


    她臉上閃過一絲驚愕,還有某種或許連她都不自覺的發自於內的擔心。抱頭蹲也跟著輕輕唔了一聲,抱緊了我的手臂。


    “隻是錯估了我們的力量,來的都是些捕手、快行。。”


    “結果反被我們一陣好殺出去。。”


    “滅口加清場,處理完手尾,才趕回來的。。”


    我最後總結道。


    “我懷疑宅裏,有人在對外通風報信。。”


    “對了,她為什麽也在這裏”


    我忽然看到樓下庭院裏正在忙碌的崔綰婷,不禁問道


    “因為老娘威脅說她,”


    謎樣生物突然露出一個狹促的表情。


    “若是不出來露麵幫忙。。後半生就隻能在大澳過了”


    大澳?,我楞了一下,那貌似隻有礦工和流犯的地方啊,為毛我有一種未來後宮,隨時可能化為修羅場的錯覺啊。


    “好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我好了。。”


    我想起冰窖裏還有十幾個俘虜等著我去處置呢。


    不明身份的襲擊者,突然而至的防軍,還有交易地點的埋伏,再加上這份繳獲而來的那份公文,背後的龐然崢嶸,似乎就要呼之欲出了。


    廣府五城之中,隨著時間推移,街壘對抗事件的後續影響,還在持續回蕩著。


    未得宗藩院的授命和許可,就私自動用防軍去攻打一個海藩的宅邸,還是眾目睽睽之下,被人用街壘給打了回來。


    怎麽看,作為直接的責任人等,都不可避免成為廣府城中,最新版的笑柄和話題。


    若是平日裏要是得手了,或許時候還可以補救一二,比如處於維護體製內權威的慣性,由官方做出另行的解釋,來掩蓋和抹除此事的影響,然後在幕後再進行權衡交涉和妥協。


    可是現在剛剛經過了叛軍的襲掠和下城的變亂,不免有些人心惶惶,市民百姓情緒尚未安定下來的敏感之時,官吏軍民都有些害怕多事的倦怠,無疑是有些犯天下之大不韙的味道。


    各種惡劣的影響,已經隨著泛濫的謠言,不可避免的擴散開來,比如下城的防軍不滿待遇造反,之類離奇的說法,已經不是當事人等可以輕易遮掩的,更何況,有這個權勢和地位的人,也沒有義務,替他去遮掩這些東西。


    既然這位信任的副都虞侯陳子錕,已經當眾丟臉丟到姥姥家了,就不可避免的在第一時間,與之劃清界限才對。


    這也打亂了某些人的後續部署和步驟,僅僅因為這位驍騎校的私心而已。


    然後一個突發的意外消息,則讓他們都沒有心思在繼續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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