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幅壁畫,代表了四個時代。


    四個完全不同的時代。


    每個時代之中,都有那麽一座神秘的祭壇,祭壇上都有那麽一個看起來很是神秘的風淺薇以及闕心妍。


    闕德靜靜地看著那四幅壁畫,陷入了沉思之中。


    壁畫之中,全部都蘊含著古老的祖龍道韻與傳承法則氣息,深邃而又莽荒。


    這種法則氣息,其中又蘊含著一些時代的烙印,有天機,有鴻蒙,有命運,有因果。


    四種不同的氣息,同時又對應了四季的變化,蘊含著春夏秋冬的交替規則。


    這是一個選擇,可又並不完全是一種選擇,而是一條路。


    他選擇哪一條路,對應的結果就會完全的不同。


    與其說——這個時候是他作出選擇,實際上卻是風淺薇對於他闕德的一種考驗。


    如果是在之前,那麽闕德也絕不會有什麽太複雜的想法,可是這一次,和夏心寧有所接觸之後,又曆經了風淺薇的這一番因果,闕德就已經知道——風淺薇絕不會那麽簡單。


    這是一個看起來無比普通但是實際上卻無比強大無比神秘的存在。


    這樣的存在,卻一直以風遙的族妹的身份而存在,卻又一直與蘇人皇蘇離的關係極好,甚至還多次有意無意的暗中幫助……


    這一番思考之後,闕德的心中也不由多了幾分思慮。


    隨後,闕德又想到了曾經蘇離給予他的一些承諾——比如說閻王之類的承諾。


    那一刻,闕德忽然信心變得強盛和熾烈了幾分。


    原本他是為了孤注一擲而來,那麽選擇方麵其實已經鎖定死了——要麽是秋天,代表了蕭索和掙紮,以及代表了枯竭。


    要麽就是冬天,代表了殘酷和嚴苛,也代表了冰寒與寂滅。


    可這一次,他的選擇隻有春天和夏天兩種。


    但是夏天太過於熾烈,反而與如今的現實並不契合。


    也就是說,隻有春天。


    春天,萬物複蘇,春回大地。


    這是一種複蘇的景象,也是一種複蘇的表現。


    也就是說,一切才是真正的希望,也是起點,是最美好的時代的開啟點。


    所以,這一刻闕德選擇了第一幅壁畫。


    代表春的那一幅壁畫。


    除了春天的意義之外,萬物複蘇之中,還有一個‘蘇’字。


    實際上這就已經很明顯了。


    闕德選擇了第一幅壁畫之後,身影一動,毫不猶豫的化作流光,沒入到了那第一幅壁畫所對應的古老祭台世界之中。


    “嗡——”


    下一刻,天地的環境忽然發生了變化。


    接著,虛空黑暗之後,又漸漸的光明了起來。


    隨後,闕德近乎於本能的出神了很久,整個人站在未知的神秘之地。


    又過了許久,仿佛黑暗過去,黎明為之複蘇。


    接著,當‘清晨’的第一縷霞光照射而來的時候,闕德才回過神來。


    隨後,他感應到了無比神秘的力量,那仿佛是一種思想牽引的力量。


    他這才看向四周,才發現,這四周竟是一片荒漠。


    這是……


    埋骨之地。


    古老的黃沙廢墟之地,蘊含著葬魂的因果與邪惡的荒蕪幽魂。


    這樣的地方,原本應該是蘇人皇蘇離命格殞落之地,也是蘇人皇本該在命運之中被抹除之地。


    而如今,闕德卻發現他已經來到了這裏。


    闕德目光看向四方,可惜目光所及之處,全部都是漫天的黃沙。


    他心有感應,原本喪失的、來自於幽冥海的諸多輪回手段和權限,有一部分竟像是封印鬆動一般,又重新的恢複了幾分。


    這些能力恢複一些之後,他毫不猶豫的施展了出來。


    有些過去或者說將來不能用的,在當下可以用,那他就不會藏著掖著。


    因為在這裏,他選擇了相信一件事——那就是蘇人皇的道。


    活在當下。


    活在當下,是一種態度,更是一種堅持,一種對於內心與自我的肯定。


    活在當下,當下可以掌握的能力,可以運用的能力,就是最大的能力。


    唯有做好當下,才可以讓未來不斷變化。


    一旦未來變好了,在未來的當下,如今的當下就是過去,那麽過去也會變得更好。


    闕德在這方麵的認知上還是非常強大的,這一方麵也確實有些受到華秋道的影響。


    當然更多的,還是因為對於蘇人皇蘇離的了解,以至於他在這一次看出了風淺薇應該是站隊蘇離的,所以他選擇了跟著站隊。


    本身,他也已經無路可走,如今這一條路未必會更好,但是絕不會比現在更差。


    闕德思索之間,輪回之類的手段運轉之後,他徒步而行,心中沒有半點兒焦慮與急切。


    時間的確很緊張。


    可這裏已經是壁畫世界,時間的概念乃至於規則,都已經失去了意義。


    他沒有第一時間見到風淺薇,那就足以說明,一些因果還沒有完全的到達,抑或者說,他還沒有達到風淺薇的某些要求。


    有些事情,蘊含著很多的因果與布局,他沒有達到對應的條件,那些核心的秘密自然就不會完全的對他敞開。


    這些,闕德是有所曆經的,也因此,他非常理解。


    是以他也不會心急。


    他一步一個腳印,徒步而行,在這埋骨之地的風沙之中前行。


    在這個過程之中,他不斷的感受著天地間的法則,不斷的感悟著自身的心,感悟著這種活在當下的道,如一個苦行僧一樣。


    在不斷的體悟之中,時間也在一點點的流逝著。


    三天之後,闕德經過了一座枯朽的廟宇。


    這一座廟宇已經近乎於腐朽,卻還能看出這是一座並不大的廟宇。


    闕德走了進去。


    廟宇裏,到處都是廢墟,有斷壁殘垣,其中很多地方更是顯出了焦灼的痕跡,像是被摧毀或者是被焚燒過一樣。


    闕德仔細的觀看,卻沒有找出什麽有用的痕跡。


    “這裏,應該是有信息留下的。”


    “風淺薇既然讓我來找她,甚至還帶著闕心妍,想來還是有重要的線索。同時這也是對於我闕德的一種考驗。”


    “若是可以通過,多半這一次就有資格與她一見,並得到她在某些方麵的指點或者是幫助。


    可若是無法通過,多半我就是不合格的,無法被選中。


    那麽我哪怕是願意投靠蘇人皇,多半也沒什麽價值。”


    闕德沉思之間,隨即微微推衍。


    接著,他毫不猶豫的施展類似於忘塵寰之中的回望之術。


    這是一種類似於《時光溯源之道》的特殊手段,是一種回看過去之法。


    闕德深吸一口氣,匯聚回望之術,衍化如忘塵寰般的因果道統,並在刹那之間開始凝結無比複雜的符文結印。


    那一刻,闕德眸光璀璨,顴骨更是直接高高的鼓起,兩處太陽穴更是如同充氣了一樣,櫻紅而又膨脹,像是要爆炸一般。


    隨後,他的雙眼之中璀璨的眸光匯聚於虛空,形成了一枚非常明亮的鏡子般的投影。


    這鏡子的結構,倒是像極了掌控輪回的那種昆侖鏡。


    鏡子顯化之後,猛的朝著古老的寺廟照了過去。


    “嗤嗤——”


    一道青光噴在了那廢墟廟宇上之後,整個廟宇開始逸散出瑩瑩輝光。


    隨後,斷壁殘垣和破碎瓦礫之中,逐漸的匯聚出了一具屍體。


    那一具屍體幹涸枯竭,但是看起來卻極其巨大——抑或者說這種‘巨大’是一種感覺。


    屍體本身並不大,可結合廟宇的環境來看,仿佛整個廟宇被縮小了無數倍一樣。


    這種不協調的比例,讓闕德有些心驚。


    隨後他略微計算了一下,頓時,他驚悚的發現,按照特殊的比例計算的話——這一具屍體,恐怕其大小堪比一座古城的大小!


    甚至,還有可能更大!


    以闕德的見識和閱曆,也不由倒吸一口冷氣。


    隨後,闕德的顴骨開始發光,鏡子之中噴出的青光更加熾烈。


    而後,那一具屍體又漸漸地發生了變化。


    片刻之後,闕德渾身一震,臉上顯出了幾分駭然之色。


    他死死的盯著那一具屍體——因為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那一句屍體的本尊竟然是……


    闕德的眼瞳猛然收縮了一下,目光更是變得無比的犀利。


    “沒有想到,真的是沒有想到,竟是會如此!”


    “竟然會是他!”


    闕德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青光不知何時已經消散了。


    闕德的兩邊太陽穴也已經炸開。


    他發光的顴骨和額骨都破裂了,因為他看到了很驚悚的秘密。


    因為他自身蘊含輪回權限的特殊性,這些記憶他是無法抹除掉的。


    即便可以抹除掉,他也不會。


    這就是代價。


    作出任何選擇,都一定會付出對應的代價。


    但,即便如此,闕德都依然沒在意。


    他知道,他所知道的,風淺薇應該依然還是知道的。


    所以,在一番沉思之後,闕德沒有耽擱,立刻離開了這廢墟廟宇,並很快再次的前行。


    這一次,那種呼應的感覺沒有了。


    但是闕德的心中卻已經有了方向。


    隨後,闕德依然運轉回望之術,但是不是為了獲取什麽秘密,而是以這樣的手段回看過去的自身的能力,然後借助於過去自身的能力來前行。


    如此,時間又流逝了七天。


    七天之後,在十萬裏之外,一隻渾身燃燒著火焰的巨大金剛魔猿,靜靜的立於天地之間。


    他渾身燃燒著火焰,但是渾身金光閃爍。


    那一身恐怖的霞光與氤氳氣息,震天動地,如能粉碎真空萬道。


    這樣的存在,哪怕是以闕德的能力,也不由倒吸寒氣。


    隻一眼,闕德就知道他不是對方的對手。


    所以,闕德也隻是靜靜的看著,看著這一隻巨大的金剛火焰魔猿站在他前行的路上阻截。


    闕德停了下來。


    火焰金剛魔猿此時也同樣處於一種虛空而立的狀態。


    他渾身燃燒著的熊熊火焰攜帶著鎮壓九天十地的可怕道韻,他的目光無比冰冷、冷冽,手中更是提著一根金剛琢一般的兵器。


    “嗤嗤——”


    他手中的金剛琢一橫,頓時橫斷天地,斷開了前行的路。


    虛空扭曲出了一片溝壑,讓所有的前路斷絕。


    萬丈的溝壑橫斷虛空,恐怖的殺機沸騰如海嘯,席卷向了闕德。


    闕德站在風暴之中,如暴風雨中的小船,隨時都可能翻。


    隻是,闕德依然站著。


    “你要攔我麽?”


    闕德語氣平靜開口,眼中卻沒有絲毫懼意。


    他先前破道的傷勢還在,此時被這樣的氣勢衝擊,頓時顴骨和額骨再次炸開,七竅噴血。


    但他沒有絲毫皺眉,身體如山嶽已經站立,堅定不移。


    “你是……闕德。”


    “哈哈哈哈哈——”


    “想不到,堂堂忘塵寰之主宰者、幽冥海的輪回之主,如今竟是落得這般境地。怎麽,來這裏,是想為自己找尋一處安葬之地,永恒沉眠麽?”


    火焰金剛魔猿忍不住大聲嘲笑。


    那聲音裏,帶著頗為暢快之意。


    闕德神色平靜的看著火焰金剛魔猿,淡淡道:“我所堅持之道,所認定之路,一往無前,九死不悔。”


    說話之間,闕德毫不猶豫一步踏入,直接邁入了那無比凶險的黑暗溝壑之中。


    下一刻,無盡的火焰和黑暗魔氣直接席卷向了闕德,仿佛要將他永恒吞噬。


    闕德卻渾不在意。


    火焰金剛魔猿靜靜的看了許久,漸漸地,他的眼中都布滿了血絲,化作了猩紅色,並顯出了強烈的不甘,憤怒。


    可惜,一切於事無補。


    隻因,那些吞噬向闕德的黑暗魔氣,很快就被天地間早就出現過的清晨的光芒覆蓋,驅散。


    下一刻,所有的異常消失了——抑或者說阻擋在闕德麵前的火焰金剛魔猿消失了。


    隨後,闕德看到了一座巨大的、荒蕪的山嶺。


    山嶺呈現出一片赤色。


    那是一種鮮豔的鮮紅色,也是一種非常純粹的血色。


    這樣的山嶺,又有一個闕德所非常熟悉的名字——赤炎荒嶺。


    “原來,這裏是赤炎荒嶺。”


    “這是倩女世界裏,那一具巨大的神秘古屍被封鎮之地。”


    闕德見到這一幕,隨即意識到了什麽,不由露出了無奈的苦笑之色。


    來到了這裏,結合這一係列的經曆和之前見到的因果,他已經知道——知道了一個早該知道卻一直也不知道的秘密。


    風遙,風淺薇。


    曾經的巡視者。


    如今的守墓人。


    守的,就是那一具巨大的古屍啊!


    或許,風遙的確是已經死了。


    或許還沒有完全的死去——隻因,這裏是壁畫的世界,不是嗎?


    而之前見到的那具枯朽的屍體,的確是真正的風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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