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無比陰冷的感覺迅速的彌漫向了蘇忘塵的身心。


    與此同時,四方虛空仿佛已經遍布了無盡的雷霆閃電,暴雨狂風。


    在這般氛圍裏,蘇忘塵發現他已經無法動彈,如同陷入了恐怖的夢魘狀態一樣,掙紮無力,掙紮不能。


    不僅如此,他的大腦之中更是迅速的洶湧出無數的畫麵。


    這些畫麵,全部都是他過往的經曆——這些經曆有些甚至他自己都不能再回憶起來。


    可如今這些卻像是一個瀕死之人進入了望鄉台——可以看著他曾經的過去的所有點點滴滴。


    這一幕有些可怕,也有些無法直視。


    在蘇忘塵的眼中,時光仿佛在此時化作了一幕老舊的電影。


    電影裏,還是非常古老的八零年代,老舊的照片和泛黃的黃昏的感覺充盈了他的身心與靈魂。


    這記憶的挖掘程度無比可怕,直接將他的老底都全部的揭開了。


    夕陽下,坑坑窪窪的黃土鄉村小道上,他稚小的身體笨拙的斜跨在一台黑色的二八大杠自行車上。


    左邊的腳努力的踩著踏板,右邊的腳從三腳架的中間斜了進去,將自行車的車軸來回踩踏一半。


    自行車歪歪扭扭的向前跑,自行車的後座上,穿著碎花小裙子的小女孩兒雙手抱著黑皮彈簧座椅,不時發出驚叫的同時,又發出‘咯咯咯’的清脆笑聲。


    風兒吹拂,塵土不時飛揚。


    夕陽下這樣的一幕伴隨著知了的鳴叫,將這樣的場景永恒的定格成為一張老照片。


    蘇忘塵看到這一幕過往的記憶的時候,咯咯咯笑著的小女孩兒清澈而大大的眼睛,仿佛跨越了一個時代或者是無數個時代,和蘇忘塵的雙眼對上了。


    “轟——”


    蘇忘塵大腦炸響,整個人從夢魘的狀態再次震顫,同時大腦完全一片空白。


    他的意識有短暫的喪失。


    下一刻,他的記憶出現在了大學畢業的時候。


    出租屋裏,他和那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孩兒親昵的依偎著。


    然後,在破舊而狹小的房間裏、窗台上、桌子上,廚房裏……


    那似乎是一些很沒羞沒臊的一日與三餐的幸福生活。


    在那個時候,時間的計算方式也很簡單,一日就是一天。


    而且,很多時候還有美味的海鮮享受,日子的確是愜意之極。


    隻是這般日子,後續又如何了呢?


    蘇忘塵的思緒已經朦朧了。


    回望過去,他才發現了他的初心,才發現了他的來曆,發現了他到底來自於何地。


    原來,我依然還是曾經那個少年,我依然還是蘇離。


    ……


    域海深處,神秘的虛空古禁區域。


    蘇離以特殊的靜心狀態,很是輕鬆的關閉了那刹那的互通。


    互通了。


    對方獲取了很多因果,獲取了很多很多的秘密。


    但是,一切都是值得的。


    一切,都是……讓人唏噓感歎的。


    一直以來,蘇離都沒有想到,有些存在可以將一些事情做到極致。


    如今他才明白,做到極致?


    這真的隻是基操。


    很多很多所有存在、哪怕是頂級的上層都覺得麻煩而不願意去做的事情,卻總有些人可以做得很好。


    比如說。


    李娟。


    蘇離如今甚至連這個名字都不願意去想起,不願意去提起。


    隻因這一次互通並給予對方這種能力的時候,對方直接將生死與共、至死不渝的至愛攻心手段打入了蘇忘塵的內心深處。


    同時,對方占據了類似於南宮情衣的因果頂了因果,以讓‘蘇離’對‘方月凝’更加的愧疚。


    以此,來徹底的頂替蘇離身邊的癡情女人。


    這個目的,如果不是這一次蘇離站在了上層並隔離掉了月光寶盒,那麽李娟真的就成功了。


    哪怕以蘇離如今的能耐,他依然有些頭皮發麻,忍不住想要說一句——牛啤!


    這人是真的牛啤。


    這個腦子是怎麽長的?


    更可怕的是——李娟的覺悟!


    李娟的覺悟是什麽?


    蘇離之前一直都不知道,但是這一次互通成功之後,他已經知道了。


    不僅僅是李娟之前的那一係列心聲。


    更重要的是,在最開始布局倩女世界的時候,她就利用了超、利用了曜、利用了魁,甚至利用了鴻蒙研究基地!


    特別是,最開始她並不願意直接掀翻蘇夢的因果,來一出反殺!


    當時,所有人都覺得這是一個絕好的機會,可以一下將蘇離打死,並搶占人皇的因果。


    可是李娟不願意。


    但是後麵扈佞輒以及通天界主、三清之鬼等存在都希望這麽做的時候,李娟就開始擺爛了。


    【這一把你們絕不可能打死蘇離並成功奪取人皇的因果,甚至隻會打草驚蛇,然後讓他快速的成長起來。】


    【既然如此,那麽我就隻能擺爛,並努力的配合你們的同時,給自己留後路。】


    【這種存在,打不死就一定不要輕易出手,你們既然沒有這樣的認知,我隻能與你們分道揚鑣,並給自己儲備後路。】


    【那,你們就繼續當我池塘路的魚好了,借助你們來磨礪他的同時,讓我打造更完美的底蘊。】


    ……


    這就是李娟那一刹那的念頭變化。


    隻是因為掌控輪回權限,所以李娟的野心和所有的因果,都完全的藏入了輪回體係之中。


    再一個,就是格局。


    可怕的格局才是可怕的底蘊。


    李娟的兒子夢思延,女兒夢思芸,想要頂的因果是什麽?


    是人皇和女媧!


    而人皇和女媧是兄妹,其母親是誰?


    是華胥氏!


    這一點,已經無法考證。


    但是李娟對於古老的曆史,卻有著極為精深的鑽研——這一點,實際上在鏡仙子方麵是有所體現的!


    《山海經》之《內東經》郭璞注稱:“華胥履大人跡生伏羲。”


    晉皇甫謐《帝王世紀》載:“燧人之世有巨人跡出於雷澤,華胥以足履之,有娠,生伏羲於成紀。”


    東晉王嘉《拾遺記》說:“有華胥之洲,神母遊其上,有青虹繞神母,久而方滅,即覺有娠,曆十二年而生庖犧(即伏羲)。”


    唐司馬貞《補史記·三皇本紀》說:“母曰華胥,履大人跡於雷澤,而生庖犧於成紀。”


    這樣的記載,在古代典籍中還可以列出一個長長的書單——這些文獻或詳或略,或相互間稍有出入,但都講述了同一個故事,那就是有關伏羲誕生的神話故事。


    這些還有很多很多,但是所有的因果都指向了一個!


    那就是華胥氏生伏羲女媧的因果——


    遠古時期的某一天,有個叫華胥氏的女子采集食物路過一大塊水域——雷澤,看見岸邊潮濕的泥土上有一雙碩大無朋的腳印。


    誰的腳印能有這麽大呢?


    華胥氏十分好奇,遂踩上去比劃大小。


    不料,這腳剛一踏穩,就有一道青虹自天而降,纏繞其身,她頓覺腹部隱隱動了一下,一種異樣的感覺洋溢在她的全身,伴著夢幻般的青虹繞身久久不去。


    自此,美麗而碩健的華胥氏就有了身孕。母腹中的孩子,一直到十二年後才出生。


    這就是後來被尊奉為“三皇五帝”之首的中華民族人文始祖伏羲!


    那麽,華胥氏“履跡有娠”的雷澤又怎能確定是朝那湫呢?


    《山海經·內東經》載:“雷澤中有雷神,龍身而人頭,鼓其腹。在吳西。”


    《淮南子》等書也有同樣的記載——這則文獻表明,雷神龍身人頭,所居雷澤在吳地之西。


    而雷澤,不僅孕育了伏羲,還誕生了中華民族的圖騰——龍。


    ……


    這些,都是蘇離從互通的狀態瞬間反向抄底到的信息。


    這一部分信息,源自於萬道至尊狀態以及係統的天機神算能力。


    而且還是李娟在抄底蘇忘塵的時候的反向抄底!


    天機魂鑒術本身,同樣是可以布置一層假象的。


    而在曾經的那個玄幻世界,無數錯誤的答案的“試煉”,讓蘇離早已經擁有了透過現象看本質的能力!


    所以,要感謝曾經的那個玄幻世界裏無數次係統提供的“錯誤”答案,這才使得如今係統開啟的天機神算能力擁有了獲取正確答案的能力。


    若非如此,哪怕是這一次互通成功,獲取到的答案,依然還是李娟故意送出來的假答案!


    且不說李娟這手段的恐怖之處。


    光是李娟擺下的十二層生效囚籠信息枷鎖,就足以讓蘇離喝一壺的了。


    是的——李娟準備了在共通的時候的所有信息。


    被反抄底的信息——盡管李娟也不認為蘇離還有手段能反向互通奪取她的信息,但是她還是足足準備了十二層生肖囚籠信息繭房。


    這些信息繭房裏,有著很多很可怕的真相——全部都是通天塔大位麵天道規則世界的核心秘密。


    不過蘇離反而對這些已經並不那麽上心,這些都是誤導,或者說這些固然重要,卻沒有李娟本身的因果重要。


    這個存在連通天塔大位麵天道規則世界都玩了,再加上蘇離窺視到了她的目的,自然不會舍本逐末。


    如果連最難處理的李娟都處理掉了,其餘存在即便是難,也已經不那麽難了。


    而這十二層信息繭房,一旦跳進去,哪怕是蘇離擁有係統,也不可能短時間掙紮出來。


    所以,這其中蘇離自身的‘萬道至尊’狀態才顯得極為重要。


    更重要的是,共通之後,月光寶盒的木馬作用就削弱了,可以被係統完全隔離。


    這時候,係統的成為了完全體狀態之後,其核心功能天機神算的能力就已經真正的解封了出來。


    有了這能力——蘇離以靜心狀態,才可以完全的透過現象看本質,並不再出錯!


    如此,這十二層的信息繭房蘇離半點兒沒有去互通。


    反而,蘇離直接一舉攻心——攻心和被攻心同樣是相對的。


    就如同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一樣。


    ……


    此時,蘇離早已經在刹那之間脫離了互通的狀態。


    但是他心中的衝擊不可謂不大。


    李娟的核心目的是什麽?


    不僅僅是奪取整個洪荒皇族和洪荒神話世界,還要將這些徹底的融合!


    而她的身份!


    那個巨大的腳印是誰?


    雷澤之中的巨大腳印——


    這一點,牽引的因果牽引向了那個巨大的帝屍!


    也就是赤炎荒嶺之地的那神秘封鎮的巨大古屍!


    這東西完全就是虛構出來的。


    但是隻要這一係列因果不斷的反複推衍,那麽所有的底蘊累積之下,巨大的古屍就會煉虛還真。


    這樣一來,帝屍出了,巨大的腳印出現了,雷澤之中李娟受孕。


    到時候套上夢思延夢思芸的因果之後,頂替掉蘇離和蘇荷,甚至是直接幹掉人皇女媧……


    或者是通過吸魂吸命之類的方式吸收掉所有命氣魂氣……


    這手段出來,誰能擋得住?


    更重要的是——在李娟的互通信息之中,蘇離看到了曾經的某些因果提醒。


    比如說,蘇荷喊蘇離‘爹爹’的時候。


    這是什麽原因呢?


    這是因果,頂因果出了一些問題,導致了時空出錯,以至於信息紊亂。


    因為,李娟給自己的定義是人皇女媧的母親,而蘇荷被定義的是女媧的因果。


    這樣一來,蘇荷就需要向李娟喊‘母親’,而李娟的丈夫最初是蘇夏,蘇夏的因果就是套蘇離的因果,所以蘇荷在‘混沌’狀態,直接就喊了蘇離‘爹爹’。


    這其中看似是有邏輯混亂,但是誰都無法在當時的環境想到如今的版本答案。


    更可怕的是,李娟一直培養的夢思芸和夢思延看起來都是廢物,但是對應培養的替身諸葛嘉怡和諸葛嘉雲卻表現很是可怕。


    而諸葛嘉雲對應的憨憨、白癡、甚至有些腦癱的表現,恰恰是李娟下意識的對於蘇夏、蘇離的一種輕蔑。


    在她看來,她的手段無敵,智力無敵,她眼中的蘇離,可不就是諸葛嘉雲這種白癡級別的腦殘?


    蘇離到如今互通之後,才看出了這些因果,隻覺得當時的環境,對於他而言,簡直不啻於是降維打擊。


    這怎麽比得過?


    而且——論格局,為什麽說她的格局大?


    李娟是要吞並通天塔大位麵天道規則世界,洪荒神話世界和洪荒皇族,要自己當華胥氏這樣,然後道侶是帝域頂級大帝級別。


    這樣一來,她所獲得的“認可”無疑才會很可怕。


    而蘇離的目的一直是人皇,帶領華夏祖地成立洪荒皇族……


    說到底,換算成為正常人的目標——蘇離的目標是賺百億,讓家族繁榮昌盛;而李娟的目標是賺千萬萬億,要搞天下大同。


    格局一比,差距就已經明顯了。


    至於說李娟到底會怎麽去做,沒有誰會在意——一個目標如此巨大的存在,哪怕是退而求其次,那獲得的成就,顯然要比蘇離那個目標要強得多。


    再加上李娟各方麵應該是提前覺醒……


    蘇離隻覺得震撼莫名。


    也是如此,蘇離才知道如今的處境何等的艱難。


    “這一次互通……破局了。”


    許久之後,蘇離眼神徹底的平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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