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社會中的隱居人所居住的環境是怎麽樣的?


    鳥語花香?世外桃源?


    真正這麽想的人肯定會大失所望,遠離塵世找到一塊風水寶地隱居,悠然自得樂不思蜀的事情如果可以輕易發生的話,那麽也就不會有萬丈紅塵多姿多彩之類的詞匯了。


    帝國元老葉春秋功績何等顯赫?從抗戰時代崛起的他雖然從未被任何媒體報道過,但身為神州帝國第一任帝國守護者的他絕對可以算是實打實的開國元勳,這樣的身份,在遠離了京城在昆侖山隱居後,也不過是冰天雪地中的茅屋一座,其他的隱居人,就更不會有什麽好的待遇了。


    真的有世外桃源的話,哪裏又輪得到一群山野粗人享受?


    在這個權勢財富大過天的過度,任何美好或者看上去美好的東西,都是直接跟權勢或者財富沾邊的,幾無例外。


    在一些人眼中神秘之極的玉衡申屠氏在當地人眼裏其實一點都不神秘,他們所處的位置就在廬山腳下的一個小村莊裏麵。


    村莊很偏僻,屬於那種不要說省市地圖,就是縣地圖上都找不到影子的小角落,交通道路十分惡劣,在風景雄奇秀美的廬山,這裏絕對可以說是最為窮山惡水的地方。


    村莊的規模極小,算上老人孩子不到二百口人的規模,破舊的土房子,坑坑窪窪連拖拉機走的都很勉強的路況,收成極為一般的莊稼地,這一片隱居地,幾乎成了貧窮和落後的代名詞。


    但這裏絕對不愚昧。


    每個人的眼神中都帶著一種沉穩而淡然的色彩,那是一種從骨子裏透出來的平靜,如果要形容的具體一些的話,那就是安分。


    安分守己。


    這裏沒有網絡,沒有電話,甚至沒有電燈,在這個仿佛被全世界遺忘的角落裏,村莊裏的申屠一脈吃著最粗糙的食物,穿著最廉潔的衣服,喝著山泉水,享受,或者說承受著一年四季的風吹日曬,這仿佛就是他們的命運。


    他們就這樣安靜的生存著,也隻能這樣生存。


    夜晚的小村莊天空低垂,繁星點點,月色皎潔。


    散去了一整天的忙碌,夜晚,是村莊內最為靜謐安詳的時刻。


    漸入深秋的時節已經逐漸褪去了夏日的炎熱,但穿著清涼的人們還是成堆的出現在戶外,夜晚的村莊沒有燈光,月色下,一個個模糊的身影提著一個小板凳坐下來,三三兩兩的正在聊著天。


    在沒有通電的村子裏,這幾乎就是唯一的消遣了了。


    吃過晚飯,在戶外聊會天,回家睡覺,白天繼續忙碌,生活就這樣繼續著,周而複始,沒有變化。


    村子中央的一處土房子屋頂上,一男一女靜靜的坐著,看著視線中模糊的人群。


    “怎麽樣,在外麵呆久了,再回來這裏,是不是就有些受不了了?”


    略有些沉默的氣氛中,已經上了年紀的老年男人主動開口笑道,嗓音平靜沙啞。


    “確實有些不習慣,但要說受不了,還不至於。畢竟我是從這裏出去的,我就算會嫌棄任何地方,也不會對這裏有什麽不滿意。”


    幾天前從九洲城來到這裏的林風雪身邊的保鏢申屠平靜道,看著夜色朦朧的村莊,眼神有些恍惚。


    “很好,做人不能忘本,月,你做的很好。當初把你逐出申屠一脈,是正確的。如果是換了別人,這麽多年不回來,也許連回來的路都忘了。”


    老人輕聲道,作為村子也是申屠一脈的最高主事人,申屠月的親生父親,老人前幾天的時候親自帶人進山打獵,一把獵刀,一把獵弓,一袋箭壺,一走就是好幾天,但收獲一般,如今剛剛回來,心情也不算好,語氣幹巴巴的,他看著遠方三三兩兩的人群,低沉歎息,喃喃自語道:“不把你逐出去,怎麽能看到外麵的花花世界啊。”


    全名申屠月的申屠欲言又止,她似乎能感受到父親的心境,那張看不出具體年紀的漂亮臉龐上也有些淒涼。


    “你來,是找我要人?”


    老人的悲涼一閃而逝,隨即轉移話題,看著身邊的女兒,眼神中閃爍著別樣的光彩。


    “嗯,西南派係需要想要除掉幾個棘手的人物,包括我跟您提到的林軒轅,以西南派係的高手力量,根本沒希望完成這樣的任務。林風雪希望可以請村裏的人出山,他願意欠我們一個人情。”


    申屠語氣平淡道,她是在一個小時之前接到了林風雪的電話,這裏的信號極弱,通話也斷斷續續,但申屠月還是捕捉到了幾個關鍵詞。


    出山,幹掉林軒轅,人情...


    申屠月理解的有些偏差,直接將國家的人情當成了林風雪的私人人情,但即便是這樣,她的內心也有著一絲振奮。


    “哦?就是那個得了軒轅一脈傳承的年輕人?皇族的戰神王?”


    老人似乎提起了一些興趣,數十年不曾出山,但對於外界的一些東西,他把握的卻極為清晰,這顯然不是一個願意長久隱居避世的老人:“他什麽實力?”


    “身體各項素質已經到達了人體極限,速度更是突破了極限。”


    申屠月的神色有些無奈:“比我強的多。”


    “那應該是巔峰法大成了,他甚至得到了平衡法,有些棘手啊。”


    老人的眉頭皺了皺,神色也變得有些凝重。


    申屠月點點頭,看了看老人的表情,遲疑了下,輕聲道:“所以我想帶恒哥和龍哥出去,如果穩妥一點的話,爸,我們是不要通知另外幾家?”


    “不能!!!”


    老人毫不猶豫的搖了搖頭,語氣堅決:“對於我們來說,這是一個機會,自己還覺得把握不住,憑什麽讓給外人?沒這樣的道理。”


    申屠月苦笑了一聲,搖了搖頭道:“如果隻是帶恒哥和龍哥出去的話,會不會讓林風雪覺得我們對他們不太重視?”


    老人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開口。


    屋簷下,一個大概十來歲的孩子就從屋簷下走過,伴隨著朗朗的讀書聲。


    “日照香爐生紫煙,遙看瀑布掛前川,飛流直下三千尺,疑似銀河落九天...”


    讀書聲在耳畔清晰響起。


    申屠月緊緊咬著嘴唇,眼神哀傷。


    望廬山瀑布。


    這首詩,說的可不就是廬山嗎?


    可這個廬山山腳下的小村莊裏,上百人,真正看到過廬山的三疊泉瀑布的,除了自己,還能有誰?


    “是阿恒家的孩子,幾天前,別的村子裏的幾個流氓來鬧事,阿恒被打斷了一條腿,這孩子最近白天都在家裏照顧他,隻有晚上才會去先生家裏補上功課,所以阿恒是不能跟你走了,帶上阿龍阿虎吧,另外把小紫也帶上。人數不多,但實力擺在那,這就是最大的重視了。”


    老人輕聲道,這裏的孩子們不能上學,村子裏隻有一個算是老師的先生,學問博而不精,孩子們都是跟他學習一些知識。


    隨著他的話音,一架低空飛行的直升機在村莊上空飛過,迅速走遠。


    旋翼轉動的聲音呼嘯夜空。


    “是誰幹的?!”


    申屠的眉毛一挑,整個人猛然間站起來,渾身上下都充斥著一種淩厲至極的殺意!


    申屠恒。


    村莊中除了父親以外的第二高手。


    如果放在外麵,那就是震世級的武道至尊!


    這樣的人物,竟然會被鄰村的一些普通流氓打斷腿,這種事情如果傳出去的話,黑暗世界的幾位震世級的至尊肯定都會全部震怒,如果讓林軒轅知道,就算被打斷腿的是敵人,對方肯定也會殺過來,將那幾個流氓所在的村子都屠掉。


    至尊的尊嚴不容冒犯!


    活的像狗一樣的至尊,完全是給他們那些人臉上抹黑。


    “坐下!”


    老人的眼皮一跳,眼神中驚悸的神色一閃而逝,聲音也變得嚴厲起來:“月!你給我坐下,你想把大家都害死嗎?!”


    他指著天空中逐漸遠去的直升機,低聲怒斥道:“你信不信?你隻要敢殺那幾個鄰村流氓,天上那玩意轉眼間就會飛回來,毫不猶豫的轟平整個村子?蠢貨!前幾年青雲閣的人也是在跟鄰村的人發生了衝突,殺了幾個村民,結果呢?不到半個小時,整個青雲閣上下都被夷為平地!你以為這裏是什麽地方?這裏是九洲城嗎?這他媽是監獄!我們都是罪人,不能動武,違者殺無赦,你想我們申屠一脈滅族嗎?!”


    孩子不能上學,成人不能動武。


    世外隱居之地,這是規矩!


    帝國太祖建國時立下的規矩。


    畫地為牢!


    隱居?


    如果能進入紛紛擾擾五彩斑斕的花花世界,誰他媽願意呆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哪個武道至尊願意被幾個流氓打斷腿?


    這不是無奈,是絕望。


    當年老人花了大力氣打通了一些關係,鄭重其事的將申屠月逐出申屠一脈,宣布她為申屠一脈的棄徒,這才讓她到了九洲城,否則的話,在申屠月走出村子的第一時間,這裏就會徹底化為一片廢墟。


    申屠極力壓抑著自己的怒氣,坐下來,死死的咬著自己的嘴唇。


    “都是罪人啊...抗日結束,內戰時期站錯了隊,這就是代價。我們這群有著超強實力的人,當時沒有被殺,隻是嚴密監控限製,已經算是不錯了。”


    老人語氣低沉道。


    “什麽不錯?!他們把我們當狗一樣,需要我們咬人的時候,就讓我們走出去,不需要了,就關進籠子裏,這次求援是這樣,幾十年前,命令我們滅軒轅一脈的時候也是這樣,我們...”


    “夠了!”


    老人語氣有些粗暴的打斷了申屠月的話,冷冷道:“這不是你的身份可以說的話,記住,你跟申屠一脈沒有任何關係,一個外人,憑什麽評論我們申屠一脈的事情?!”


    “爸!”


    申屠月尖叫一聲,緊緊握住拳頭。


    “好了。”


    老人揮了揮手:“在這裏休息一晚,明天你把阿龍和阿虎以及小紫帶走,如果有可能的話,盡量不要讓他們回來了,留在花花世界裏,就算做狗,也比呆在這裏做人強。”


    “爸...”


    “好了,去吧。”


    老人揮了揮手,頭也不回道。


    “爸,你放心,有生之年,我已經盡最大的努力把你們全部帶出去,讓你們離開這個牢籠,申屠一脈的所有人都會自由,他們可以上學,可以動武,可以經商,可以從政,沒有什麽可以束縛申屠一脈的人!”


    申屠月挺直了身體,嘴唇都被咬出血來。


    “好。”


    老人欣慰一笑,看著女兒離開的背影,蒼老的眼神中卻滿是唏噓。


    自由啊動武啊從政啊經商啊什麽的,他老了,都不想考慮了。


    老人餘生最大的願望,就是可以看一看幾十公裏之外的廬山瀑布。


    飛流直下三千尺。


    那該是何等壯觀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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