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無論是嚴家別墅裏還是小和的小洋樓裏,日子都過得比較安靜,大家都知道嚴老太太心情不好,沒有人敢在他麵前提起小和的任何事情,迪迪也一直找學習的借口住在了萱萱的家裏。在另一邊的小洋樓裏,方山害怕小和另一次受到刺激,也絕口不提任何事情,隻是專心在家裏養病,餐廳那邊有馮薇和李芳照顧著呢。


    嚴家別墅的一樓大廳裏依然掛著嚴冷小和還有倆個孩子的全家福合照,嚴母穿著一身暗紅色的綢緞旗袍,坐在板凳上的第一排,看起來氣質雍容華貴,猶如舊上海養尊處優的富家小姐一般。嚴冷和小和也穿著古香古色的精細的手工刺繡民國服飾一臉笑容的站在嚴母的後麵,左邊的迪迪也穿著月白色的民國學生服,看起來單純無暇,右邊的小和抱著還沒有到一歲的嘉嘉。如果不知道這一年嚴家發生了什麽的外人,隻是單純的看見了這樣的一副溫情滿滿的照片,肯定腦海裏忍不住浮現各種親情暖意的場景,幻想著這是一個多麽和諧幸福的家庭。隻有每一個在全家福照片裏的人才能切身體會到,自己每一個人無法描繪的獨一無二的生活和體驗。


    於蕊剛到嚴家的時候,每一次經過大廳走上二樓,看見這幅溫馨美滿的全家福,總是氣的牙根發酸,回到屋裏嘴上一直跟著嚴冷抱怨著,可是自從小和被趕出嚴家之後,這個被認為應該是整個嚴家裏最開心的女人,心裏總是說不清的莫名的悲傷,說到底,都是女人,以前絞盡腦汁爭的也不過是男人的喜愛。可是隻有等到真正生活在一起的時候,才真正明白寵愛和過日子是真真切切的倆個事情。


    最近一段日子,嚴母每次吃完飯的時候瞥見那張照片,心裏都有抵不住的心酸,她也說不清這樣的酸水來自於那裏,似乎看見這張照片就總也流不完一樣。


    “張媽,給物業打個電話,叫一個強壯點的裝修工人來吧照片卸下來,改天日子好了,再重新拍一張。”這樣的事情在別人的家庭裏屬於日常生活中的小事情,隻需讓家裏的男人爬上梯子,就可以解決全部的事情。可是在嚴家這個陰盛陽衰很久的家庭裏,全部這樣的事情都交給了物業公司請來的雜工,但是幾十年嚴母也不以為然,認為這本就是一份雜工幹的體力活。


    電話撥通不一會,效率極高的物業就派來了倆個穿著專業物業維修製服的工人拆拆敲敲了小一會,就把照片從牆壁上卸了下來,放在了地板上。


    物業工人一邊熟練地收拾著自己的工具,一邊欲問嚴母,照接下來該如何處理。


    此時,另所有人心中都為之一震的事情發生了,隻見一邊看熱鬧的嘉嘉,突然間跪在了照片上,彎下腰,俯身去親吻照片上小和的臉頰,一邊喃喃的說道:“媽媽,我好想你啊。”


    就連在一旁的物業維修工人心中都是一顫,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些什麽,這樣的場景,即使沒有旁人一句話的解釋,照片上的每個人的圖片就展現在工人的眼裏。眼前握著嘉嘉小手的這個女人很明顯就不是照片裏的女人,就算是借口說是化了妝,氣質也是完全不同,小和清新秀麗,笑容甜美,而眼前這個女人婀娜嫵媚,處處風情。


    一向強勢,事事力求完美的嚴母當然不希望被別人看了笑話,臉上勉強的堆起笑容。


    “小孩子,真是可愛呀。”


    倆個維修人員也借口匆匆離開了嚴家,看到眼前依舊不肯離開小和照片半步的嘉嘉,嚴母也是無可奈何,心裏隱隱作痛。


    夜深人靜,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悶熱的濕氣,好似下霧一般。遠處那微弱的燈光,使夜更顯寂靜了。嚴母一個人回到了房間,撥通了孫女迪迪的電話,電話聲撥了好久,似乎在嘀聲的最後一聲迪迪才接起來了電話,可是這幾秒的等待,對於一個長期習慣於對這個家事事掌控的嚴母已經是足夠的煎熬了。


    “你什麽時候回來?”


    “不想回去,我和萱萱一起學英語呢,我不想回家。”


    嚴母看著迪迪執拗的樣子,想著如果不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全部講給迪迪聽,也許他真的會固執的一直不肯回家。


    嚴母歎了一口長氣,向自己的孫女第一次像朋友一般去講述心中的無奈,講述自己的無可奈何,講述方山的運籌帷幄和證據十足。雖然迪迪聽完全部故事,感覺事情遠比她想象的複雜,迪迪並不是沒有想過,奶奶一定要趕媽媽走,也有自己的苦衷,隻是任何一個人也沒有想到,這種史記中越王勾踐臥薪嚐膽的十年故事會真真切切的發生在自己的家中,主角還是平時那個總是默默不問,毫不起眼的媽媽。


    迪迪一點都沒有懷疑奶奶故事的真實性,因為以這段時間方山對小和的癡情,如果再有這樣的故事橋段,迪迪也一點都不驚訝了,另外一個原因,這是第一次聽見奶奶的聲音如此低沉無助,在迪迪的印象裏,奶奶總是目光炯炯,精神矍鑠,不失風采。


    第二天早晨吃早飯時,剛剛從樓下走到餐廳的嚴母,就看見了從廚房裏端粥出來的迪迪,似乎之前一切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一臉笑容的說道;


    “奶奶,早上好呀。”


    嚴母的臉上終於擺脫了幾日的陰霾,泛起了一絲絲笑意,連嘉嘉看見飯桌上的迪迪,都興奮都跑過來擁抱姐姐。


    “嘉嘉,你想不想去看媽媽呀?”


    “嗯?媽媽不是去東北看舅舅了麽?”


    迪迪也明白家裏人的無奈和苦心,笑笑地陪大家演完這場溫馨戲。


    “是啊是啊,媽媽回來了,我們一起去餐廳看媽媽,好麽?”


    聽見了可以看媽媽的消息,嘉嘉開心的手舞足蹈,連幼兒園都不想去了,看見了孫子孫女臉上久違的笑容,嚴母的心終於也溫暖起來,猶如冰山後的春季緩緩流淌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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