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燈折射的燈光之下,易然淺笑嫣然,走到司琛麵前遞出了一隻手。


    “您好,司少,我是易然。”


    易然此時說話的態度,跟之前全然不同。


    笑容得體,語氣溫和。


    司琛看著這隻剛剛遞給他一把瓜子的手,竟然忍不住溫和一笑,也伸過手去。


    “易小姐,你好。”


    顧寒景跟司琛還有公事,易然這次幹脆找了個安靜的地方躲起來。


    酒店後麵有一座噴水池,此時客人都在前麵,後頭幾乎沒人。


    易然幹脆脫掉了高跟鞋,坐在水池邊上,手邊放著一杯香檳,雙腳浸泡在水中。


    前廳時不時傳來鼓掌聲,易然聽著,仿佛距離自己十分遙遠一般。


    酒店後庭十分安靜,能夠聽到易然滑動水麵的聲音。


    “老公在前麵高談闊論,我的嬌妻居然躲在這裏喝酒偷閑?”略帶著調笑的聲音從易然對麵傳來。


    易然喝了點酒,臉頰帶著幾分紅暈。


    抬起頭來,恰好看到站在對麵的顧寒景。


    顧寒景手指修長,捏著高腳杯,一手插在褲兜裏麵。


    酒店後庭燈光瀲灩,落在顧寒景的身上,暈開一片好看的光暈。


    “顧少不是也跑來偷閑了麽?”


    夜色迷離,不如顧寒景的眼睛。


    “我這是看到我的人不見了,過來找找。”


    不知道是不是今晚喝了太多酒,聽到這話,易然竟然覺得有些昏沉。勾起嘴角笑了。


    “顧少,我什麽時候成了你的人了?”


    顧寒景聽到這話,眉頭一挑,說不盡的魅惑。“不是?”


    易然笑著搖了搖頭,沒有說話,一口氣喝空了杯子裏麵的香檳,又從身後端出一杯來。


    顧寒景走近一看,才發現易然居然自己端了一盤子的香檳放在身後。


    香檳的眼色晶瑩透亮,金色的液體精致漂亮。但是配合著易然身邊的奶油瓜子,卻顯得有些突兀。


    易然看到顧寒景走近,拍了拍身邊的位置:“來來來,坐下坐下。”


    顧寒景原本想要拒絕,但是看到頭發散落下來的易然,竟然下意思地走到了她的身邊坐下。


    兩個人一人麵對池水,一人麵對空無一人的後庭。


    易然身上已經可以聞到濃烈的酒味,就連香水都遮不住氣味。


    “我跟你說顧寒景,我易然從小到大,就隻屬於我自己,從不屬於別人!”


    易然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豪邁,口中吞吐著酒氣,還順手一把撈過了顧寒景的脖子,一手鎖喉。


    “顧寒景,我覺得跟你在一塊兒好累啊……”


    顧寒景輕輕撥開了易然的魔爪,以免窒息。


    “怎麽,後悔了?”


    易然的腦袋順勢放在了顧寒景的肩頭,聽到顧寒景的話,搖了搖頭。


    顧寒景微微側頭,便能夠看到易然精致的側臉。


    她的眉頭緊皺,瀲灩的池水倒映之中,星辰落在她的眼睛裏麵。


    “後悔又能怎麽樣?我從頭到尾,都沒有選擇的餘地。從媽媽去世之後,我就一直期盼著,有一天能夠得到自由。但是後來我才明白,人是不會有真正的自由的。”


    易然如今的處境,不過就是從一個泥潭,踏入了另一個罷了。


    有時候她甚至有些羨慕易夢甜,最起碼,她這一輩子,可以選擇自己跟什麽樣的人在一起。最起碼,她可以任性。


    而自己,從來不允許有任何差池,也不能夠犯錯。


    從前犯錯,少不了的是打罵。


    但是現在犯錯,一不小心,就是萬丈深淵。


    可是,易然畢竟不是聖人,她會疲憊。


    “顧寒景,我從一開始,就對你交代真心了。”易然說話的時候,聲音已經有些微微顫抖。


    聽到這話,顧寒景的身體微微一怔,竟然不知道該接什麽話。


    真心?


    這兩個字對於顧寒景來說,實在太遙遠了。


    曾經他以為沈菲安就是真心,可是最後,卻是這顆真心,害得他差點失去了一切。


    “我一開始就說了,我隻想安安穩穩地生活,絕對不會貪圖你什麽。你知道不知道,你一次又一次的試探,我都知道。我有時候真的很想告訴你,如果可以選擇,我也不願意來做這顆棋子。可是我又知道,你不會相信我。”


    易然越說,聲音越小,顧寒景隻能聽到一些若有似無的呢喃。


    顧寒景看著手中的香檳杯子,收起了臉上總是戲謔的笑容,沉默地把手中的香檳一飲而盡。


    “沒有選擇,原來,你也是這樣活著嗎?”


    顧寒景自顧自地低吟一聲,卻被落水的聲音打破了思緒。


    他下意識地看向身邊的人,卻發現易然還好端端地在自己身邊。


    再抬頭,就聽到一尖銳的女聲,喊道:“寒景哥哥,救我!”


    此時易然也聽到聲音抬起頭來,二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如同落水狗一般的沈菲安身上。


    水池不算很深,但也不算淺,一米六左右。沈菲安不會遊泳,落水之後一個勁地在水麵撲騰,爬不起來。


    顧寒景眉頭一皺,似乎有些不耐,但是卻還是準備站起來救人。


    可是顧寒景的身體這才一動,便聽到身邊響起來了水聲。


    低頭一看,便發現易然不知道什麽時候跳了下去。


    易然的裙擺在水麵灑開,鑽石映照水光,璀璨耀眼。


    似乎是聽到了求救聲,此時大廳也有不少人趕來,司琛也在其中。


    隻見一道黑色的人影躍入了水中,長發與裙擺一同散落,美豔妖華。


    易然還帶著醉意,卻不假思索地朝著沈菲安遊了過去,一把把沈菲安抱入懷中。


    原本是英雄救美的畫麵,卻成了這樣,沈菲安一下子臉色蒼白,想要掙脫易然的懷抱,卻沒想到易然低頭朝著她怒喝了一聲:“給我老實點,不然把你腦袋按下去!”


    沈菲安似乎被易然的語氣給嚇到了,當即便安靜了,任由易然把她拖回了岸邊。


    顧思源見人靠岸便連忙跑過來:“安安,你沒事吧!”


    沈菲安看了一眼朝著這邊走過來顧寒景,臉上露出了不甘的神色。


    搖了搖頭,任由顧思源把她拉了上去。


    此時,易然也從池水之中冒了頭,剛睜眼,便看到遞過來了兩隻骨節分明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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