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名城頭上兀魯帶站在城頭上看著張珪大軍留下了無數的屍體向東北敗去,而尾隨追擊的宋軍掀起了漫天塵煙,逐漸將敗軍淹沒。而又有數路宋軍鋪天蓋地向城下開來,距城僅三裏處下寨,營盤連綿十裏,將城池圍的水泄不通。


    “唉……”兀魯帶長歎口氣,人好像突然老了十多歲,身子都佝僂下來。而心中五味雜陳,說不清是後悔,還是難過。他知道張珪敗走,自己隻能困守孤城,朝廷短期內不可能再有援兵到來。但造成這種局麵,他也不得不承認有私心作祟


    在宋軍勢如破竹攻入河南和山東,進入河北之時,各路宗王紛紛敗北,或死或俘,僥幸逃出來宗王和地方官員及殘軍有數萬人不斷湧入大名府避難,使得形勢一下複雜起來,弄得他焦頭爛額。


    大名府是較之其它路府富裕,城池廣闊,糧草充足,按說有這些人的加入可以增加大名府的力量。而這些逃難來的官員都攜帶大量錢財,到此後紛紛置辦宅院,大批購入糧食物資,一下將物價推高數倍,且有敗軍生活無著在城中騷擾百姓,劫掠富戶,攪得是烏煙瘴氣。


    兀魯帶清楚如此下去,大名府必然民心離散,於是他以錢糧供給相脅,迫使逃入城中的官僚和宗王們放棄兵權,隻保留少量親軍,將城中的軍隊重新收編整合,得兵二萬餘,加之自己所屬有兵四萬餘,掌控了城中的兵權。


    對於張珪的到來,他起初是歡迎的,畢竟當下各路宗王皆已戰敗,他獨木難支,有其策應和牽製宋軍他當然樂見其成,即便付出些代價也是情願的。但是隨著戰事發展,張珪意識到有被宋軍圍殲的危險後,便想入城自保,就讓兀魯帶不大情願了。


    畢竟張珪身居高位,又有大汗聖命在身,麾下有六萬精銳侍衛親軍,兀魯帶知道這不是自己一個地方宗王所能抗拒的。所以他雖派出大名官員前往迎接,但本心是不願意的,隻是迫於形勢而已。


    所以當兀魯帶發現張珪部被宋軍包圍,困於城下時他救援消極,想待其實力被削弱後再迎其進城。彼時其實力受損,自己又掌握城中的錢糧,就可以迫使張珪不得不向他低頭,看他的眼色行事,權勢滔天也得任他拿捏。。


    沒想到卻是弄巧成拙,兀魯帶沒有想到宋軍的防禦是如此嚴密,戰鬥力之強也遠勝想象。而張珪所領的侍衛親軍敗的如此慘,讓他有些後悔剛剛在張珪發起最後一擊時沒有及時出兵接應,又怪其為何不再多堅持一會兒。


    但現在大錯已經鑄成,兀魯帶追悔莫及,想想自己的下場也是不寒而栗。張珪若是逃得性命敗回京城,定然會上奏大汗將兵敗的原因歸咎於他,即便自己堅持到宋軍退兵,朝廷追究下來也是性命難保。


    此外,城外的近二十萬大軍圍城,大有不迫城池誓不罷休的架勢,而在外無援兵的情況下,兀魯帶也不知道自己能堅守多長時間,朝廷又會何時派兵解圍?可無論如何自己的下場似乎都不太妙,何去何從也該做出打算了……


    …………


    轉眼到了十一月,大都大明殿中盡管溫暖如春,但是裹著皮裘的鐵穆耳依然覺得冷,就像赤身裸體的站在雪地中一般。他將殿中的人全部趕了出去,如同一頭困獸般的轉來轉去,他不明白事態為何會演變到不可收拾的狀態。


    “難道是自己對南朝不恭嗎?”鐵穆耳立刻否認了這個想法,自己繼位之後對南朝稱不上畢恭畢敬,卻也禮數不缺,‘歲賜’從未短缺,從來都是按照合約準時送到,每逢新春也會遣使送上賀表,但有所‘求’也是有求必應,隱忍退讓,從未怠慢過。


    “又或是上天對我的懲罰嗎?”鐵穆耳也否認了。自己四時祭祀不曾斷絕,甚至親自上壇親祭。每逢大事必會請示天地鬼神,得到預示後定遵照執行。而對祖宗的更不會虧待,年年歲歲祭祀不斷。


    鐵穆耳思來想去,自覺沒有虧欠之處,可當初不過是因為自己內部些人爭權奪利引發的內訌,現在竟然導致有了滅國之虞的狀態。南朝自出兵不過兩個月,便先後攻滅山東、河南全境,河北南部也盡數陷落。


    “張珪小兒誤我!”鐵穆耳忽然找到了原因恨恨道。


    當局勢尚未惡化之時,張珪便屢屢進言稱南朝狼子野心,對中原賊心不死,要予以警惕。自己便遣其回京主持軍務,沒想到其不能製止諸位宗王內鬥,反而導致歲賜被劫,頻頻發生己方邊軍以剿匪之名越境襲擾之事,惹得南朝動怒,憤而用兵發生兩國間衝突之事的發生。


    想到此鐵穆耳恨的牙癢癢,這廝在衝突愈演愈烈的時候,居然不約束諸宗王軍,反而頻頻上書稱南朝動兵並非簡單,而是要大舉北侵,請旨增派援軍南下增援以應不測。而自己一時不察,竟然被其危言聳聽之詞所迷惑,下旨令其率軍增援,統領諸軍應對。


    也許正是因為增兵之事,徹底激怒了南朝皇帝,於是先下手為強,大舉調兵過境侵入山東和河南等地。可歎的是地方糜爛之極,那些宗王們居然不堪一擊,月餘時間竟讓失地千裏,使得宋軍長驅直入。


    可是張珪卻行動遲緩,怯敵不戰,屢屢不從朝廷調遣,抗拒旨意更改行軍路線,導致戰局進一步惡化,自己還掉進了南軍的陷阱,被圍於大名府外。而其到此時仍然執迷不悟,猶豫不決,最後竟然放棄大名,向北突圍,遭到南軍追殺,六萬大軍僅有三千餘人逃脫。


    可氣的是張珪這賊子在戰前稱‘我朝以騎射見長,凡對敵而與我較騎射,必敗之道也’,還成‘南朝火器犀利,全仗火炮,而敵炮之靈便亦在借水路之便調運。今江河結冰,舟船不行,若在陸,即無此靈便矣’,又稱‘南軍火槍除炮利有準,不及我抬槍射遠,且可透重甲’。


    戰後奏表卻又另一番嘴臉,盡是托詞之語,言‘戰之始,末將督軍以火槍悉力環攻,鏖戰兩時之久,逆夷已將退卻。正在吃緊之際,不意槍炮雨發,以致敗落’,‘臣遣千騎突陣,敵情凶悍,深知兵法,蝟集成団陣,施以槍炮,眾騎紛紛中彈墜馬,所乘戰騎,當時陣斃’。


    對於突圍也稱是不得已之舉,說‘糧草困乏,時將耗盡,兵士宿於冰雪之中,日益艱難’,‘城守接應不利,以致每每破陣突至城前,無功而返’,‘臣分兵兩路破敵陣,皆據城咫尺之遙,城守不遣一兵一卒接應,吊橋不落,城門不開,敵軍壓迫不得不轉而向北突圍’等等,都是委過於人之語……


    “來人,擬旨!”想到此,真金惱火異常,衝著殿外大吼道。


    “大汗!”話音一落,便有書寫聖旨的紮裏赤進殿施禮應詔。


    “樞密院副使張珪欺瞞朝廷,謊報軍情,不遵旨意,擅斷軍機,以致兵敗,著除去其職,押送回京問罪,查封其府邸,家眷盡數拘押候罪……就找此意潤色,送中書省即刻辦理,不得有絲毫遲誤!”鐵穆耳邊想邊說,卻又覺得恨意無法表述,又吩咐道。


    “是,是!”紮裏赤皆是大汗近臣,最能察言觀色,看出大汗對其恨意滿滿,很快一份極盡惡毒之詞的聖旨便起草完畢。鐵穆耳看了一遍,也覺得有些地方過分,令其略做修改後,重新謄寫送往中書頒旨。


    但時間不長,又有內侍前來通報安童幾位重臣請求覲見。鐵穆耳是真的不願意見他們,這幾個人就像烏鴉一般,說的沒有一件好事。而聖旨剛傳過去,他們便來,定然是給張珪求情的。讓他更願意召見,但想想還是點頭讓他們進來覲見。


    “大汗!”安童、闊裏吉思、不忽木和李思衍等人進殿後施禮道。


    “張珪之事,朕意已決,你等不必再言!”鐵穆耳不等他們說話,便搶先道。


    “大汗,臣等非是為張珪之事而來,另有要事稟告!”安童愣了下再施禮道。


    “哦,請言!”鐵穆耳聽了麵色稍緩,讓他們坐下說話。


    “大汗,大名王兀魯帶獻城投降南朝,大名府已失!”安童歎口氣道。


    “兀魯帶降了?!”鐵穆耳聞聽不敢相信,可看看眾人的臉色,又確定是真的,怒道,“下旨奪取封號,收回其草原封地,子女部族皆收官為奴!”


    “是,臣立刻便吩咐下去!”安童見其死地竭力的樣子,不敢違拗道。


    “大汗,還有一事稟告!”闊裏吉思待其稍微平靜才道。


    “說!”鐵穆耳斜了他們一眼,有些無奈地道。


    “大汗,據探子稟告,南朝皇帝離開開封,前往鞏義祭陵!”闊裏吉思小心地道。


    “南朝小賊不是一直在臨安嗎?他又何時到的開封!”鐵穆耳聽了像是被踩了尾巴,跳起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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