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太學生進行軍訓是趙昺在瓊州恢複太學後開始倡導的,他最初的目的是想讓那些士子體驗武人的艱辛,並借此讓他們學得些軍中的基本常識,為培養軍中幕僚打下基礎。當然他所實施的軍訓並非隻是打著加強紀律性的旗幟,隻是在開學之初進行一段時間的軍事訓練,走走隊列,喊幾句口號,而是逐漸成為常態,每旬都要抽出兩天進行軍事訓練,學習軍中常識,識別旗號,學習基本武器的使用。


    趙昺自然清楚這種強度的軍事訓練下,太學生的軍事素質遠遠達不到一個普通士兵的標準,上戰場等同於送死。再說太學生是培養官員的地方,等需要他們拿起槍的時候,形勢得危急到什麽程度了。所以太學生的軍訓更多的是讓他們有一種危急感,覺得戰爭就在眼前,一旦有需要也要拿起武器上陣作戰。


    另一方麵,軍事訓練對於這些未來的政府官員將來的仕途生涯不無用處,要知道古代政府可沒有現代這麽多部門,一個知縣不僅是百姓的父母官,還要兼任當地的武裝部長,兼管屬地的鄉兵。尤其是軍事州縣,一旦有詔,其要領兵協助作戰。即便遠離軍事衝突區,抓賊緝盜的事情也少不了,因為他還兼任著公安局長的差事,有些軍事常識自然是好的,起碼知道自己該幹些什麽。


    再有趙昺清楚綜觀曆代學校軍訓,取舍完全看統治者的統治策略,依據國之大事而定。回到江南後發現民風怯懦,武風不勝,如此是難以對抗彪悍的蒙古人的,而隻有重振尚武之風氣才能為收複江北,征戰塞外打下基礎。當下士人仍然處於統治階級,也是政策的執行者和風向標,隻有改變他們的思想才能進而改變天下百姓的風氣。


    但是在趙昺與陳禮時的談話中,他發現太學中的仍然存在著重文輕武思想,且有將軍事訓練形式化的苗頭,而學生也以為這種流於形式的東西沒有大用處,隻是敷衍罷了。太學乃是全國的最高學府,各地的州學、縣學,乃至民間的書院都要以其馬首是瞻。若是他們都對軍訓持抵製態度,下邊的情形可想而知。


    好在趙昺還算清醒,知道要想改變不是隻憑強製力和更換幾個人就能夠改變的,還需要自上而下的推動力和政策的引導。可以通過將軍訓內容列為其在校期間的考核,進行各種形式的賽事及宣傳,及優先提拔軍事素質優秀的太學生提前入仕,並通過改變訓練內容來吸引士子們主動參與等等措施來促進……


    大宋的宴會冗長,本來是還有歌舞助興的,但是趙昺不喜歡這一套,陳家也不願找這個晦氣,菜卻是一輪接一輪的上,大家說著話也很快過去了兩個時辰,直到吃了碗夏至必備的餛飩後才算結束。大家也看出小皇帝今日喝的不少,不敢讓他即刻離開。便又以遊覽為名在園子的涼閣中稍坐,煮了醒酒湯,吃了碗茶湯,待趙昺酒意褪去天已經黑了下來。


    陳家已經知道小皇帝是偷著帶著女兒出宮省親的,自然不敢留他們夫妻在家中過夜,本想安排車轎送他們回去,但趙昺執意不肯,一家人隻能送他們到大門告別。而小皇帝出門帶凶的傳言在朝中早不是什麽新聞,走到哪裏都會有人撞在槍口上,因此陳則翁一再叮囑譚飛切不可讓陛下在外久留,免得生事,一定要盡快安然的將皇帝護送回宮中。


    出了陳府,兩名近衛在前領路,趙昺與陳淑在後,王德與譚飛左右相伴,其餘的四人緊隨護衛。此時暑氣漸退,人們也開始出門,商家也自然不會放過兜攬生意的機會,紛紛掛起燈籠,將長街照的通明,出了巷子,趙昺立刻感到比之他們出門時熱鬧了很多,而譚飛也趕緊讓大家收縮隊形,將皇帝和貴妃加持在中間,免得被人群衝撞了聖駕,也防止走散。


    趙昺左右看看覺得有趣,自己領著個美人,身邊又有幾個壯碩的‘狗腿子’護衛,人們見了也是紛紛避開,很有些惡少掃街的意思。他想想自己當了皇帝後隻在瓊州逛過一回街,且好像也是很久遠的事情了,而這熱鬧的場麵更是對女人有難以遏製的吸引力,拉著小皇帝便往熱鬧的地方湊。


    眼看著一對兒金童玉女經過,商家的夥計們眼也是毒的很,瞅著他們也不想缺錢的主兒,自然不願放過紛紛上前招攬生意。而趙昺也發現不管古今購物簡直就是女人的天性,且往往經不住那些商家熱情的推銷,不管有用無用都想買回去再說。


    時間不長趙昺手裏多了把白玉骨折扇,腰裏掛上了幾個金玉墜子,可這些東西宮中有的是,隻扇子就以箱論,都是商隊從日本弄回的極品進口貨,比之自己手裏這把不知好了多少倍,但那時不能阻擋陳淑的購物熱情。想著自己難得陪她逛街,也可以說根本沒有機會在這大街上轉轉,再說東西也確實不貴,便縱容其一回。


    一條街逛了一半,陳淑不僅買了不少胭脂水粉和小擺件等在趙昺看來都沒有什麽用的東西,可其卻興致勃勃,說這個要送給皇後,那個要送給淑妃妹妹,反正時間不長,兩名親衛已經覺得長著兩隻手不大夠用了,但貴妃購物的熱情似乎還未消退,他們都想著是不是要尋個擔子來挑著,否則怕是難以帶回宮去了。


    好不容易轉過購物街,又飄過陣陣香氣,陳淑又拉著他過了通江橋,具體是什麽坊趙昺是弄不清,隻覺得離回宮的方向遠了,這邊更是熱鬧。沿中河的幹道兩邊皆是各種門店,尤其是集中了諸多的酒樓和食店,應該算是當下的美食街了,可通病同樣存在,為了搶生意,將攤子都擺到了店外,搶占地盤,擴大經營範圍。


    趙昺是尋開心的,又不是率隊執法的,也隻是皺皺眉,並沒有找人來清理。而他也漸漸被各種街邊的美味所吸引,那裏即便是酒樓賣的不僅是店中的招牌菜,也在店外支了棚子買些特色小吃,既有烤炙的野味,也有傳統的魚炙、肉炙、冰鎮的清涼飲料,酒水,甚至還有‘冰激淩’。


    但趙昺發現最多的還是簡易的街邊攤,就似大排檔一般,支個棚子、擺上幾張桌子就開張了,他也不時停下腳步買些嚐嚐,覺得味道確實不錯。而價格當然也是平民價格,便宜的幾文錢就能買到一份,一陌錢四五個人就能尋張桌子‘大吃’一頓有酒有肉的大餐了。更讓他欣喜的是不論是大酒樓,還是小吃攤對於新幣的接受度都很高,一路走來還沒有發現有人拒收。


    “哦,早知道在家中就少吃些了,現在看著卻吃不下去了!”陳淑喝下了碗酸梅湯,揉揉肚子苦著臉對皇帝抱怨道。


    “嗬嗬,這可怪不得我!”趙昺其實吃的也不少,但他要比陳淑有節製,還沒吃到嗓子眼,做個鬼臉笑道。


    “唉,你不知道,母親和伯母總覺得我在宮中吃不飽似的,一個勁兒的夾菜,又不好剩下,隻能全部都吃掉。”陳淑輕歎口氣道。


    “知道還不少吃些,滿足了嘴巴,卻苦了肚子!”趙昺看其可愛的樣子,忍不住抬手刮了她個鼻子道。


    “可惜還有諸多的東西沒有嚐過,實在有些不甘心!”陳淑拍開皇帝的手,看看望不到頭兒的街巷道。


    “喜歡,可以再來啊!”趙昺寬慰其道。


    “公子不要說笑了,若非公子恩典,妾身哪裏有機會出來啊!”陳淑哀怨的看了皇帝言道。


    “喜歡吃什麽,可以讓他們送到家中啊,我就剛剛看到店中的夥計拎著食盒送餐的!”趙昺想想也是,宮門深似海,別說陳淑,就是自己出來一趟都跟做賊似的。而他也發現大宋已經有了‘外賣’行業,提供送餐服務的。


    “公子越說越離譜,他們想要進宮,隻譚飛能答應嗎?”陳淑扭臉指指譚飛輕笑道。


    “自然是不能的!”譚飛訕笑著答道。


    “那邊出了什麽事情,好像有人爭執!”趙昺突然指指前邊道。


    “一到這個時候,便要耍鬼!”陳淑卻是不為所動,撇撇嘴不滿的輕聲道。心中暗氣皇帝不解風情,哪怕說幾句假話哄哄自己也好,何必裝神弄鬼啊!


    “讓開,讓開,臨安府衙役公幹!”這時有一隊四五個巡街的衙役大聲呼喝著快步跑了過來,向趙昺所指的方向去了。


    “出了什麽事情,竟然驚動了衙役?”趙昺見了翹著腳向前看去,可隻看到攢動的人頭,根本看不清發生了什麽事情。


    “公子,像是出了亂子,還是避開吧!”譚飛看看左右,又有衙役向前邊聚攏,意識到肯定有事情發生,為了避免驚了聖駕,趕緊讓眾人圍住皇帝讓開主路。


    “看看去,我聽著似有打鬥之聲,這膽子也太大了,竟然敢在皇城附近毆鬥!”趙昺卻皺皺眉言道,他們所處的位置都能清晰的看到北宮的樓閣,據此也不過裏許,這等於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鬧事。


    “公子,還是遠離勿要被誤傷,屬下遣人察看後回報如何?”譚飛看小皇帝的樣子,便知道其不想旁觀,想要湊熱鬧,急忙勸道。


    “誒,路見不平尚要拔刀相助,事情便發生在朕的眼前,如何能做事不理!”趙昺卻瞪了譚飛一眼道。


    “公子,事情自有有司處置,臨安府的衙役都去了,還能有何大事發生!”譚飛卻是不敢鬆口,還是相勸道。


    “前邊發生什麽事情了?”這時人群一陣騷動,人們紛紛向這邊跑了過來,趙昺拉住一人問道。


    “我也沒看清,隻是聽說高家將探花給罵了,臨安府的衙役前去處理,也一並被打了,剛剛正是高家的護院追打衙役,驚散了人群。”那人停下腳步邊緊張的向那邊張望,邊說道。


    “高家,哪個高家竟如此厲害,敢辱罵探花,毆打差人?”趙昺卻是十分驚奇,接著問道。


    “還有哪個高家?看公子是初到臨安吧,就是前樞相高桂啊!”那人看看趙昺,以一副極為鄙視的語氣言道,似在笑話其太沒有見識,連如此人物都沒有聽說過。


    “高桂?!”趙昺驚詫地道。


    “正是,其身份不凡,傳言其有護駕之功,官家也要給他幾分薄麵,臨安府更不敢管他府上的事情。也算是那新科探花不長眼,居然敢當眾斥責其行為不端,那不是自尋晦氣嗎?勸公子也遠離,不要去管閑事!”那人冷笑著說道,像是在嘲笑探花太書呆子氣,居然與其辯論是非,簡直就是自尋其辱。臨走還好心的‘告誡’他道。


    “公子,這事情棘手,還是不要過去了!”譚飛看小皇帝已經臉色連變,知道其已經動氣了,但還是試圖阻止道。


    “高桂這廝好歹也是讀書人,出將入相,居然能做出毆打公差之事,也太過霸道了吧!”趙昺不知道鄭思肖如何得罪了高桂,自己不好妄加評論。但是無論為何卻連代表官府執法的衙役都給打了,這不僅有違為官之道,也破壞了官場的潛規則,讓他更想看看發生了什麽事情。


    “高桂早已賦閑多年,淡出多年,怎生會做出如此囂張之事呢?”陳淑也十分驚奇,更覺不可思議,一個沉寂多年的人會在臨安府有如此大的能量。


    “我也不解,必須要弄個明白!”趙昺同樣想不通,眉頭緊鎖道。言罷當先向湧來的人群逆行而去。


    “公子稍等……”譚飛知道已經攔不住了,可無論公私,他都不能讓皇帝受到絲毫傷害,一邊領著幾個近衛跟上,一邊向散在人群中暗中護衛的親衛們發出信號,要他們迅速向皇帝周邊靠攏,加強警戒的同時向宮中報信,做好增援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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