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樹開花掉掉腸,不想爹來不想娘。不想家中親子妹,我想小妹想掉腸。”趙昺也是豁出去了,不顧‘臉麵’與李三娘再次對唱,而此次更為‘露骨’。


    “桂樹開花掉掉腸,不想爹來不想娘。不想兄來不想妹,心中隻想小情郎。”而李三娘顯然也非‘善類’,同樣不甘示弱,絲毫不在乎邊上人驚詫的目光。


    “妹想哥哥在心窩,哥見小妹笑哈哈。隻要小妹喜歡我,我就討你過生活。”趙昺也是放聲相和,在現代這些詞曲根本不算什麽,可在這個時代就是背道離經,為人不齒,而他這個皇帝如此就與‘造反’無異。


    “討你過生活啊,過生活……”而這時突然有人應聲複唱,趙昺看過去正是警戒的侍衛營軍兵。當年宋軍在瓊州駐紮日久,從中征募了大量軍兵,侍衛營中不乏瓊州俚人,他們當然會唱山歌,一時興起也不顧軍規給小皇帝當了伴唱。


    “哥哥說是妹聰明,你拽小妹做情人。你把小妹帶回家,我就做你心上人。”眼見有同族的軍兵參與進來,李三娘更加有了興致,放聲相和。


    “我就做你心上人唉,心上人啊……”陳淑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了李三娘身邊,為其高聲伴唱道。


    “妹妹做我心上人,我就把你討進門。手拉小手影成雙,人人皆誇好情人。”趙昺有些意外,陳淑作為官宦人家的女兒,尤其是其父陳任翁長年領兵在外,她更多是受教於陳則翁。而其向來是以嚴厲著稱,如此陳淑不可能不知道其中的厲害,但她依然上前助唱。這說明其十分富有正義感,看不得人被刻意排斥;另一方麵則也是對自己的支持,雖有盲從的嫌疑,可也表明對自己的情義之深。


    趙昺與陳淑自幼相識,不過以他的心理年齡其在自己眼中不過是個刁蠻、任性的小姑娘,更像個愛撒嬌的小妹妹,因此處處忍讓和遷就,哄著她玩兒,當然也不可能想到日後。而隨著年齡漸長,他也發現陳淑的眼中似乎多了些什麽東西,好像對他產生了依戀,在進入江南後相處的一段時間中感覺更甚。


    而今天的事情讓趙昺看出陳淑對自己可謂是一片傾心,她明知不可能為後,仍然參選入宮,且在這個時候亦知道會受罰,卻還是堅定的站在了自己的這邊。反觀那些秀女,或是目瞪口呆,或是麵紅心跳,或是若有所思,可包括吳曦在內都無人敢越雷池一步,這正應了‘情歌兒還是老的好’的那句歌詞。


    “人人都誇好情人,我倆就去走天下。千人萬人我不愛,隻愛小哥你一人。”那邊李三娘和陳淑兩人同聲應和唱道。


    “郎想妹來妹想郎,二人想的心發慌……”趙昺想通了其中關節反倒不在乎了,自己是皇帝除了被幫老古董們磨嘰一番外,還能將自己怎麽地,因而索性放得開了……


    趙昺放開了,一直嗨到明月西垂才算散場,不過一夜狂歡,各人是各有體會。琢磨著小皇帝晚上的種種所為,大家竟然發現除了李三娘和陳淑之外,其並未對誰有過什麽暗示和親昵的表現。可眾人都清楚,李三娘的俚人出身就已經決定其無法成為正宮,即便其早已有太後定下的婚約;而陳淑的出身雖高,不過其父、伯在朝中皆身居要職,依防止外戚篡權的舊例,也不會讓她入主正宮。


    一時間眾秀女都倍感迷惑,尤其是進入複選的幾人也是心事重重,小皇帝似乎對她們都無過分的好感,一直是以禮相待。而她們又十分清楚此次陪太後祭靈,在寺中祭月,實是與小皇帝的一次非正式會麵,從她們之中確定皇後和諸宮妃嬪的人選。而其中顯然又是以小皇帝的意見為重,即便過了複選也依然會被刷掉。


    清晨,眾女陪著太後和小皇帝為太皇太後上香後,便起駕回宮,而從太後的臉上也看不出什麽端倪,隻能興致勃勃而來,心事重重而歸。趙昺恭送太後離開後,當然是用了早膳便回屋補覺,即便王德也未能從其臉上看出什麽喜怒。


    折騰了一宿,趙昺其實也並非沒有什麽打算,但他自有自己的小算盤。他清楚自己的婚姻興致就是為了平衡朝中各方勢力的工具,他的喜好卻非是第一位的,自己的權力隻不過是能將手中的牌好好的擺布一番,哪個用來當‘火箭’,哪個可以作為‘炸’,哪幾個可以當做順子順出去,又有哪幾張就是為了充數。


    按照趙昺所想吳曦這丫頭從大麵上看還不錯,不僅識大體,還有組織能力,算得上賢德淑良,也有些膽識,作為皇後的人選也不無不可。隻是其最後在對山歌環節差強人意,在這個時刻吳曦退縮了,並沒有與自己站在同一條戰線上,讓他甚為失望,這表明其忠誠度欠佳,在關鍵時刻很可能會做出有駁自己意願的事情。


    但是選妃已經進行到這個時候基本已經定型,再選也隻是矬子裏拔將軍的事兒了。幾人當中容貌且放到一邊,章屏怯懦,王妤少才,雷妍缺乏組織能力。而程素倒是有才、又有組織能力,但是其德性不好,貪圖享受,言行刻薄,自私自利,不顧大局。因而相對來說也隻有吳曦還能上得了台麵。


    趙昺也知道人無完人,不能要求過高。但是忠誠度卻是硬傷,弄不好就給自己後背一刀,因而在不得已的情況也要有所牽製。而李三娘和陳淑兩人條件與眾女相比,無論是才藝和人情世故方麵皆有些欠缺,但是忠誠度是絕對沒問題,正所謂是一白遮百醜,那些東西就都是煙雲了。


    再說陳淑唱歌跳舞不能出類拔萃,可終歸是官宦人家出身,琴棋書畫這些東西也能應付過去。雖然精靈古怪,喜歡鬧些小脾氣,卻也能識大體,又富有正義感,也能團結人;至於李二娘,她在瓊州受過漢學教育,但與那些家學淵源的書香門第和官宦人家還是有較大的差距的,而其卻有著別人所沒有的長處,其有著一定的軍事素養,且能夠統兵作戰,那是個好大手,誰敢對自己造次不用自己出手,腦袋就給他割了。


    於是乎趙昺琢磨若是以吳曦當班長主持班務,那麽可以讓陳淑當政治委員為輔對其牽製。李二娘那就是副班長兼護法,掌管後宮武力,維護秩序。至於其他幾女,大長腿妹妹王妤可以當文體委員,掌管教坊司,統管娛樂;雷妍擅於持家理財,可以當生活委員,掌管宮中財物開支;至於章屏,他爺爺號稱‘滿朝歡’,想其入宮之後定然能一改憂鬱的性格,混個好人緣,當個組織委員應該能稱職,主持個宴飲、聯歡會什麽應該沒有問題。


    想到最後趙昺都覺得自己好笑,這他娘的哪裏是娶媳婦過日子,分明就是搭班子。但細想自己不就是組建後宮嗎,這也是個小單位,且要正常開展工作,以維護自己後院的安定。可他也知天家就是如此,要過日子的同時,還要想到平衡朝局各方勢力,從政治上考慮問題……


    “官家,應知事和劉知事拜靈後,請求覲見!”王德進屋前來稟告。


    “嗯,想想也該到了,他們臉色如何啊?”趙昺點點頭,中秋已過三日了,‘興師問罪’的人也該到了,他未說請,而是先問二人的態度道。


    “官家,兩人臉色都不大好,應知事更是沒有一點笑模樣,要不要小的擋一擋?”王德知道小皇帝天不怕地不怕,卻最怕自己的師傅。元妙自然排第一,動輒就是拳腳相加;應節嚴排第二,一旦有過就是引經據典的諄諄教導,非得將陛下說的心服口服,低頭認錯不可;第三位自然是鄧光薦,其少有笑模樣,總是端著師傅的架子,隻要稍有過錯便是一頓勸諫;對於江璆,小皇帝卻是並不害怕,關係更像是亦師亦友,還能好好的烹茶笑談。


    “那倒不必,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有請!”趙昺沉吟片刻,下定決心似的道。


    “是,小的這就去傳諭。”王德瞅瞅小皇帝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心中暗樂道。


    “嗯,就到茶室中覲見吧!”趙昺揮了下手言道。


    “參見陛下!”


    “二位先生免禮,快快平身!”趙昺換了身一副,重新洗漱了移步到隔壁茶室之中,應節嚴和劉黻兩人上前施禮,他趕緊相攙道。


    “陛下的茶不錯啊!”見禮已畢,三人圍著一張茶幾坐下,小黃門立刻將煮好的茶送上,劉黻聞了聞咂了一口道。


    “這是寺中的僧人送來的,說是什麽名茶,可朕喝茶隻是解渴而已,哪裏品得出好壞!”趙昺笑笑道。


    “陛下,這集慶寺自有茶園,其中有古樹三棵,每年也隻可采十數斤而已,炮製後也隻得精品不過十數兩,那可是千金難求,而陛下卻隻當解渴,實在可惜了。”劉黻聽了頗為心疼地道。


    “嗬嗬,要怎麽說貨賣識寶人啊,朕這是暴殄天物了!”趙昺自我解嘲地笑笑道。


    “陛下有自知便好!”應節嚴聽了卻是板著臉道。


    “先生說的是,稍事朕命人送上一些到府中。”趙昺陪著笑道。


    “唉,陛下自太後聽政也有數月沒有臨朝了,整日在外逍遙,就不怕生亂嗎?”應節嚴聽了臉色稍緩歎口氣道。


    “先生,朕一直在別苑中修養,這是朝中盡知之事,近日稍好便奉太後之命奉太皇太後靈柩到此,超度亡靈為其祈福,怎能說是逍遙呢?”趙昺聽了一臉委屈地道,而心中卻暗自琢磨老頭兒這是怎麽了,並沒有按照自己所料出牌啊?


    “陛下也知,太後自行朝遷入瓊州後便退居後宮,不再理事。當下因陛下生病,不得不臨朝視事,可當下江南剛剛趨穩,政務繁雜,太後多有力不從心之感,此刻朝爭眼看又起,陛下能在此安心嗎?”應節嚴卻是皺皺眉道。


    “劉知事,朝中近日不是並無什麽大事嗎?太後前時也未提起啊!”趙昺有些迷惑了,看看老頭兒,又看向劉黻言道。


    “此事說起來已經爭執日久,隻是近日又有浮起之勢!”劉黻再飲口茶道。


    “到底是何事啊?”趙昺聽了看向二人急問道。


    “陛下在瓊州之時,定下樞密院以武將為首,兵部以文臣為首,共管兵事,可近日又有臣僚向太後上書稱要恢複舊製,以文臣兼領樞密院,罷去張世傑樞密使之位。太後交由中書舉行堂議。若是達成,隻怕引起武人不滿,引發動亂!”應節嚴歎口氣道。


    “怎麽才過了幾天安穩日子,便又要生事,難道忘了亡國之恥嗎?”趙昺聽罷一拍桌子怒道。


    趙昺知道議功自古以來隻有兩條,一,升官;二,賜錢。錢就不用說了,那在宋朝太常見,問題集中在官職上。武人為樞密使其實自宋朝建國之後,以武職出身任樞密使的大有人在。比如吳廷祚、李崇矩、楚昭輔、王顯、張遜、柴禹錫、王繼英、馬知節、曹利用、張耆、夏守贇、王德用等人。


    但有個區別,武職和武將是不等同的,如大名鼎鼎的曹利用,澶淵之盟時他在前線起了大作用,但殺人現場他到過嗎?曾經親手砍過誰嗎?這就是不同點,比如一個文官,當過了一任樞密使後,也就是有過武職經曆了,可他的本質,也就是說危險程度,還是個文官,他不會被宋朝官場所注目。


    當然其中也有些另類,比如王德用。這是位真正的武將,但當上樞密使時,準確地說,己經是曾經的武將了。他少年時痛打過李繼遷,青年時和蕭太後對陣,之後沉寂幾十年,不管願不願意,隻能躺在功勞簿上睡大覺,直到老得不行了,才榮升西府,當上了軍方第一高職樞密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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