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當空,風中也帶著絲絲暖意,趙昺卻毫無睡意。自議和使團離開後,朝中看著十分平靜,關於戰和的的爭論似乎已經停止,劉黻和江萬載都沒有再來過或透露有關議和成否的消息,今晚他將下一步的計劃透露給了府中的眾將,令人欣慰的是得到了大家的支持,但他知道一日不離開計劃便存在著變數。而府中的事務局還太稚嫩,根本無法觸及更為機密的信息,這讓趙昺十分焦心。


    另外讓趙昺憂慮的是自己身邊的人才太少,這次如果能夠依計劃前往瓊州是要建立根據地,而不是作為逃亡的跳板,那需要的就不止是戰鬥,還需統治萬民、建設和發展。可趙昺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前世他隻是個企業的小高管,與管理地方事務根本不搭界。而此刻與現代社會也不可同日而語,來了這幾個月自己連宋代政府的組織構架和官僚係統的運轉都沒搞清楚,更不要說民風、民俗了,能混到現在不過是靠著生存的本能和前世對曆史走向一知半解的記憶。


    因此趙昺從開始就著意尋覓搜羅各色人才,尤其是熟知當今形勢和政務、協調各方關係的人。雖然這一陣子他費力不少心,花了不少錢,但招來的多是些低級軍官、弄槍舞棒的軍漢,能工巧匠也找來不少,甚至還誆來了幾個民間‘神醫’,而招攬能為他出謀劃策,協理軍政事務的幕臣一直未能如願。


    造成這種狀況,雖與自己這幫手下的見識和接觸的層麵有關,但趙昺以為主要原因還在自己。一者自己的身份高不假,可大宋親王卻沒有實權,而自己之所以‘官帽’戴了好幾頂,還是托了蒙古人的福。因而除了府中這些無處可去的人,有點報複的人誰也不願意跟著個沒前途的閑散王爺瞎混;再者自己年紀太小,即便是隻潛力股也是長線投資,大家都等不起啊;還有便是如今自己主動要求出質蒙古,傻子都知道那是有去無回的活兒,更是嚇退了眾人,那已不是投資而是投死了。


    趙昺有心放下身架親自求賢,但在這個世界中他可謂是兩眼一抹黑。要知道不論是能在正史、野史上留個名的人都不是等閑之輩,除了名家大儒,忠臣良將,便是大奸大惡之人,最不濟的也是幹過‘驚天’大事之人,而能讓他這個對曆史半吊子都知道的人至少也是得有些典故和談資的人,否則沒戲。


    而眼巴兒前確實有幾個趙昺知道的人,號稱‘宋末三傑’的文天祥、陸秀夫和張世傑,‘三古十二齋’中的江萬載,末世宰相陳跑跑及自己府中的鄭虎臣的事跡他都知道,可這些人除了鄭虎臣這個不入流的縣尉都是國家宰執,以後歸以後,但此刻誰會跟他玩兒!有點印象的雖也還有幾個,隻是這兵荒馬亂的誰知道他們在那裏,所以讓他去求賢,還不如去求仙,那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


    如此一來,趙昺所麵臨的局麵便是無人可用,而又勢如騎虎,他現在是有條件也得上,沒條件也得上了,但接下來就隻能走一步看一步,見招拆招啦!


    正當趙昺愁得睡不著覺的時候,臨時行在也是燈火未熄,一幫人還在秉燭夜談,如果是趙昺聽到了他們所談的內容,必會中指向上大罵老天又在玩兒他…


    …………


    “即位大人可已有了合適的人選?”殿中隻有寥寥數人,楊太後看看下邊略帶焦急地問道。


    “啟稟太後,微臣想過幾個人,為國盡忠的心是有,但他們不是資曆尚淺,便是學識不夠,恐難當教導、保護幼主的重任。”陸秀夫歎口氣起身答道。


    “是啊,衛王此次遠行,不知何時才能歸來,一定要挑選位德學兼備又持重之人,不僅能處事不驚,還要有膽氣,以維護殿下周全。且其還要博學多才,能擔當起教導殿下之責,勿忘根本!”劉黻也附和道,但並沒有說出合適的人選,似有敷衍之意。


    “話雖如此,但已經議了多日卻沒有給衛王府選出位師傅,更沒有挑出位伴使,如何不讓奴家心焦?若是文相在此定會為奴家解憂。”楊太後歎口氣說道,其實在議和使團派出之時為殿下選擇師傅及隨行人員便提上日程。初時,她想朝中遺臣不少,定會有人自告奮勇前往,但很快便失望了,滿朝文武竟無一人肯應承。無奈之下隻能點將,可被點之人卻以種種理由推脫,甚至有人擔心被強行任命居然暗中開溜,當年臨安失陷前夜滿朝官員出逃的一幕沒想到又再次上演。


    “娘娘如不厭棄,老臣願為使臣陪殿下前往!”坐在一旁的江萬載聽了是如坐針氈,起身應道。


    “大人萬萬不可,如今時局動蕩,大人乃是朝廷的中流砥柱怎能離開。微臣不才,願陪同衛王殿下北行。”未等太後說話,陸秀夫便出言勸阻道。


    “是啊,江大人乃是老太後托孤之臣,身負輔佐陛下恢複社稷重任,切不能離開。而陸大人還要參讚軍機,還是微臣去比較合適。”劉黻也言道。


    “江大人年事已高,北行之路山高路險,盡是苦寒之地,恐難以應對,而朝中也離不開,切不要再有此念。”楊太後清楚江萬載若是離開,整個朝廷就塌了一半,說什麽也不能讓他去的。


    “這……”江萬載也知道自己的責任是保護幼帝,維持趙氏政權的存在,可除了自己之外在座的都是朝中宰執。陸秀夫是朝廷中的後起之秀,忠貞堅韌,又有才華,有他在樞密院正好牽製日益跋扈的張世傑。而劉黻雖然在新朝之中表現的並不搶眼,但人敦厚老實,更難得的是他與陳宜中和文天祥、陸秀夫等人關係都不錯,朝中也正需要一個這樣的人協調各方關係,維持朝中各方關係的平衡,缺了哪個也不行。


    讓江萬載難以決斷還有衛王殿下對當下時局所做的預判,其堅信和談不成,且朝廷急功近利的做法必會導致失敗。而他也聽說衛王府在朝廷下旨準其開府後不僅繼續招兵買馬,發放軍服器械,還給義勇們發了薪餉,似乎根本就沒將準備出質蒙古當回事。這種態度讓江萬載有些舉棋不定,始終徘徊在信與不信之間。


    說不信,看看麵前與衛王接觸最多的劉黻對挑選伴使一事絲毫也不積極,態度極其曖昧,且自己也曾與殿下麵談,當日之言又多有應驗。而寄居自己府中的應節嚴去了兩次衛王府後對其讚賞有加,稱殿下為不世之才,來日定成大器,顯然也對其所言深信不疑。想著以應節嚴的操守及德行,斷不會胡言亂語;說信,江萬載深知自己的擔子有多重,他不能也不敢把國運放在一個五歲的孩童身上,更不能受其言論的影響喪失對時局的正確判斷。


    更讓江萬載煩惱的是和議使團派出後,太後便開始為衛王挑選伴使和隨扈人員,似乎為彌補自己的愧疚之心,她事事都要親自過問,卻將朝中的事情都拋在了一邊。而元軍雖說已經有北撤的跡象,但其中是否有詐誰也不敢斷言,朝廷依然要時刻準備撤離,可每次廷議太後商議的都是為衛王選人之事,今天天都黑了,還沒有散,大有不商量出個結果不罷休的姿態。


    “娘娘,臣想到一人,不知可否?”正當江萬載煩惱不已的時候,陳宜中出言道。


    “哦,陳相有合意之人,快講!”太後急急道。


    “娘娘,臣舉薦之人為前寶謨閣待製應節嚴。”陳宜中稟告道。


    “此人如何?”


    “娘娘,應待製自幼聰穎,聞名鄉裏,七歲應童子試……”陳宜中小嘴巴巴的將應節嚴的光榮史詳述了一遍,其中不乏溢美之詞,不清楚的絕看不出兩人不睦。


    “眾卿以為如何?”太後聽了果然是一掃臉上的陰霾,欣喜地問道。


    “娘娘,臣以為應大人學識淵博,可為衛王師。”劉黻首先讚同道。


    “臣附議,應大人文武兼修,見識不凡,定能輔佐衛王成就事業。”陸秀夫也說道。


    “既然眾卿都以為合適,那他現在何處,速速召入宮中,奴家想見見!”楊太後見大家都無意見,急不可耐地道。


    “娘娘,應大人近日正在潮州,其行蹤江大人可能知曉。”陳宜中笑著看向江萬載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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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娘,臣以為不妥。”江萬載聽了歎口氣道。


    “有何不妥?”楊太後一愣道。


    “娘娘,陳相所言不虛,可應節嚴早已致仕,回歸鄉裏,到微臣府中不過是遊曆至此。再者其已年近七旬,業已老邁,又如何能跋涉千山萬水前往北國呢?”江萬載十分清楚陳宜中的心思,其是擔心應節嚴久在甲子鎮盤恒有重新入仕之意,以其等其被起複後與自己作對,還不如將他打發的遠遠的,但此刻太後似乎意有所屬,恐怕難以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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