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板上那麵碩大的虛擬棋盤,此刻青色光芒最為明亮,幾乎占據了十之八九的光輝。


    李觀棋手心隻有八顆棋子,左支右絀卻隻能開辟出一條狹窄的直路。


    棋子所代表的黑氣,完全無法與那青光所媲美。


    但隨著皇甫佳佳、蘇城河、朱小凝三人,不斷將越來越多的罪物信息上報之後。


    李觀棋掌心的棋子則變得越來越多,可以操作的空間也愈發增多。


    以西南一角為開始,一條由27顆黑子組成的黑龍,吞吐著焰息闖入了青色鬼潮之中。


    最開始這條黑龍,披荊斬棘,氣勢如虹,一舉收複了大半的一樓區域。


    但可惜後力不濟,將眾多鬼潮趕至大門前三米附近,就被鬼潮以強力地反撲導致功虧一簣。


    蘇城河見狀,心髒停跳了一瞬,看了一眼時間,悄聲問道:


    “怎麽樣,還來得及嗎?”


    李觀棋額上流出一道冷汗,沒有精力再去分神應答。


    他看著棋盒中的黑子,不再急於落子,而是閉上了雙眼。


    一張張麵孔,一件件罪物,一條條路線,在腦海中運轉和加工。


    他要找出最少三條有利方案,再落實在棋盤之上進行推衍。


    時間,僅剩最後的一分半。


    在表麵寧靜,實則壓抑的氣氛下,李觀棋的壓力越發增多。


    伺機而動的鬼嬰們,此時也並未堵截在剪紙牢籠附近,而是四散開來,分別把守。


    它們的嘶鳴也早已停歇,似乎是一個個狡詐的惡狼。


    皇甫佳佳不斷轉動著腕上的循環之鐲,同時亮出了右手上的一杆豎笛,隨時待命。


    蘇城河雙手扣在李觀棋、皇甫佳佳的肩膀上,隨時準備穿梭。


    朱小凝則貼在牢籠邊緣,左手剪刀,右手紅布,他已做好再度剪紙的準備。


    血氣彌漫,鬼影重重下。


    李觀棋白皙的臉上已經布滿虛汗,超負荷的腦力計算讓他苦不堪言,身軀都在暗暗發抖。


    周遭的一切聲響早已充耳不聞,他完全沉浸在了龐大的計算之中。


    直到最後半分鍾到來,他的雙眼猛地睜開,向天空拋出了七顆黑子。


    七顆黑子,席卷而出,並非直線進發,而是繞西牆而去。


    又是七顆黑子,從東牆方向貼邊繞行……


    直到七七四十九,四麵牆的邊緣有四道黑龍,將分店的一樓團團包圍,並不斷壓縮。


    唯獨,靠近大門的那一條黑龍,顯得要更加薄弱一些。


    按照李觀棋的計劃,四十九名店員四麵包夾,獨留大門一缺,那麽在高壓之下,鬼潮勢必會擁堵在門口。


    如此一來,再交由剩餘二十名店員同時開啟對抗性罪物,將其推出第十分店。


    這就是第一個計劃。


    然而,當真正落實在棋盤之上時,前麵幾步都已做到完美。


    可鬼潮卻根本沒有按照他預料的那樣去攻取大門,竟然集結所有鬼物,直撲西南角落——四位店長所在。


    虛擬棋盤轟然碎裂,第一計劃瞬間夭折。


    李觀棋攥著棋子的手猛地一顫,目光一凝轉過頭,看向了那緊閉的分店大門。


    “鬼潮並非散兵遊勇,有人在外指揮!”


    此言一出,當即掀起軒然大波。


    鬼,就是鬼。


    尤其是如此規模的鬼潮,就更沒道理。


    但圍三缺一的局麵,如果不是有一個具備主觀思考能力的活人指揮,鬼潮不可能會采取這種破解方式。


    “你確定?”


    皇甫佳佳甩著馬尾辮,臉上滿是不敢置信,轉頭問道。


    “蘇兄弟,你去分店之外,與那人周旋,最少給我拖延一分鍾時間。”


    李觀棋沒有絲毫猶豫,他的態度足以證明事態的嚴重性。


    蘇城河臉色幾經變化,卻沒有猶豫太久,隻是留下一句“珍重”後,身影驟然消失。


    “還剩最後二十秒!”


    朱小凝手握剪刀,已經對準了紅布,同時出言提醒道。


    李觀棋深吸了一口氣,他抬手化作刀刃,對著天空的棋盤一劃,將其一分為二。


    左右兩手,分別攥著一大把棋子,思維也開始分裂。


    天花板上的淡藍色棋盤,自此分成兩塊,局勢分明。


    看樣子,李觀棋似乎試圖一心二用,同時進行兩盤棋局。


    他雙手攥滿了棋子,兩塊棋盤青芒交錯,局勢緊張。


    然而,他一轉頭卻對朱小凝壓低聲音說道:


    “朱店長,最後的20秒,你要剪一個足夠覆蓋整片一樓的巨型牢籠。”


    朱小凝聞言皺了皺眉,卻沒有詢問,而是專心剪紙。


    同時李觀棋看了一眼皇甫佳佳,後者讀懂其意,靠近而來。


    二人貼靠在一起,李觀棋用隻有二人可聞的聲音,交代道:


    “現在才發現鬼潮是人為驅動,原有的計劃都不可能實現了。


    我們必須在20秒後,直接開啟另一方案。”


    皇甫佳佳瞳孔收縮,震驚地看著他,下意識問道:


    “那你這兩局棋?”


    “這隻是虛張聲勢,用來幹擾那神秘人的判斷。”


    李觀棋目光深邃地看著棋子交錯的棋盤,開啟了耳麥中的頻道。


    同時對著耳麥另一側的人,以及皇甫佳佳說道:


    “當剪紙牢籠消失的一瞬間,朱小凝會直接封鎖整個一樓。


    采薇,你在三樓隨時做好準備,聯合其他店員,將散布在三樓的鬼嬰,全部引到一樓來。


    我們要確保,剪紙牢籠困住所有鬼嬰,再由采薇開啟羅盤手表,將鬼潮盡數傳送至店外。”


    耳麥中另一邊的鹿采薇,幹脆利落地答應下來,但最後還是說了一句:


    “但你要用治愈罪物,免除我的代價,我可不想再躺半個月。”


    李觀棋沒有回答,隻是將注意事項,對著三樓的其他店員進行同步。


    在交代好一切之後,他按著耳機,低聲問道:


    “蘇兄,你那邊如何?”


    而蘇城河那邊第一時間沒有給予回應,而是停頓了五秒鍾左右,才氣喘籲籲地說道:


    “我看到了一隻明顯要比鬼嬰成熟的畸形鬼童,正在與其進行周旋。


    但沒見到活人的跡象,你真能確定是鬼潮是人為控製嗎?”


    李觀棋聞言沒有回答,其實他內心也不確定。


    或許對於鬼潮而言,一個更加強大的鬼物來指揮,的確更合理。


    可是一隻鬼童,真的可以滲透到棋局中,並推翻他的方案演繹嗎?


    蘇城河隻見鬼不見人,這不是一個好的訊號。


    行動的倒計時即將來臨,李觀棋已經無力再推翻一切重來。


    現在隻能祈禱,蘇城河可以將場外場內的局勢進行切割,給予他解決鬼潮的時間。


    “時間到了。”


    朱小凝喊出這四個字時,圍繞在西南角落的剪紙牢籠已經徹底消失。


    一樓所有的鬼嬰在這一刻又爆發了更加刺耳的嘶鳴,瘋狂衝刺而來。


    而他也立刻將手上的紅布對著大門位置一拋,覆蓋整片一樓。


    李觀棋則同時對著耳麥中的女孩,沉聲說道:


    “三樓全體店員,以鹿采薇為首,不惜一切代價衝下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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