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會產生這樣的變化?”


    現在任務尚未開始,若真有靈異事件,除殺人之外,怎麽還會存在這樣規則性的變化?


    任務之外的靈異事件,方慎言不是沒見過。


    一個地點中的鬼物,不受天海酒店約束時,它所做的一切都隻是圍繞著殺戮。


    店員們常說的“規則”“生路”“限製”,都是在天海的幹預下進行,在非任務中並不存在。


    可現在第七座展廳位移之時,顯然是規則的影響。


    第一個疑點出現了。


    方慎言沒時間去辨認這些,因為他發現隨著活人的進入,整座博物館已經產生未知變化。


    他必須在剩餘時間內,遊走完六大主題展廳。


    沿著這條文藝長廊,朝著樓梯口走去,一路上他的猜測得到印證。


    這位於地下的樓層,是負三層的瓷器館,也是世界跡博物館的最後一層。


    方慎言快步順著樓道往上衝刺,距離任務開始還剩下半個小時。


    當他重新回到了正一層,看著熟悉的入口大廳,他的心態稍有起伏。


    折翼的天使雕塑,就懸在天花板處,莊嚴而肅穆地對著正門入口。


    它並沒有出現任何變化,與剛見麵時一般無二。


    方慎言深吸了一口氣,眺望了一下門外的世界,繼續朝著原本的第七座大門處跑去。


    正一層的雕塑館,原本擁有七扇大門,代表七座主題展廳。


    這在方慎言探查出的空間布局中,也可以稱之為“七條封死的直線”。


    同理,負三層的瓷器館,就是“九條封死的直線。”


    一夥被牢牢捆在一起,鎖在石柱上的無辜路人,此時已經完全驚醒。


    當方慎言到來時,幾人正絞盡腦汁互相幫助,試圖掙脫繩索。


    但他們經過這麽久的努力仍然沒有得到解脫,相反一個個臉上冷汗連連,掛著驚恐。


    方慎言的注意力並沒有落在他們身上,而是看向了原本第七座大門的位置。


    雕塑館的第七座大門被轉移到瓷器館,但這裏卻並沒有被取締。


    在這裏,仍然有一座大門,上麵的圖案更加精密且唯美,是一朵展翅的蝴蝶。


    方慎言離近了仔細看著,用手輕輕撫過上麵的紋路,心中已有了答案。


    “雕塑館”第七座大門,被移到了“瓷器館”,但原有位置卻是被“標本館”某個展廳所替代!


    方慎言的大腦此刻隻有“棘手”二字。


    這僅僅隻是一個苗頭。


    空間移動,絕對是本次任務最大的信息,很可能也是最難的謎團。


    整座博物館,一共六個館,46扇門代表46個主題展廳。


    如果均是無序與錯亂交替移動,這怎麽找出進行排查與計算?


    任務尚未開始,方慎言已經開始感受到了本次任務的難度。


    純粹的腦力任務!


    這絕對近期以來,腦力考驗最大的任務!


    不止……


    因為方慎言很快就注意到,在“標本館”的大門旁,竟然多出了第八扇大門。


    這也是雕塑館主題,可他從來沒有見過。


    古樸而藝術的高聳巨門緊緊閉合,上麵遊走著精美的紋路,以極致的刻法將一個人雕琢的栩栩如生。


    那是一個穿著連帽衫,雙手被捆的青年人。


    以一個仰頭的動作被定格下來,將整張臉徹底地暴露出來。


    方慎言仔細地審視著,他從中讀出了驚愕、悔恨、茫然、不甘和最傳神的恐懼。


    這個被刻在門上的青年人,他二十分鍾前剛剛見過……


    鬼,終究是忍不住動手了。


    方慎言驀然轉身,將係在石柱上的繩套割斷,拉著剩餘的四人,快步朝著樓道進發。


    這期間,他詢問了當時距離青年最近的光頭男人。


    從他口中,得知了重大情報。


    方慎言的第二目標,探查六層樓的鬼物信息,現如今他拿到了兩個。


    正一層,雕塑館。


    殺人鬼:折翼天使。


    能力:未知。


    殺人手法:未知。


    負三層,瓷器館。


    殺人鬼:未知。


    能力:未知。


    殺人手法:撕下活人頭發,將其吞噬或帶離。


    方慎言的麵色越來越冷峻,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應該是每一層一隻鬼。


    整座世界跡博物館,擁有六隻強大的鬼魂。


    ……


    負二層,美術工藝館。


    方慎言將四名路人縮在樓道之中,單拉出一人,走進了這裏。


    什麽都沒管,順著文藝長廊,簡單看了一眼之後,就推開了第一扇大門,走進第一座展廳。


    這裏的布局仍然十分簡單明了,與雕塑館一般無二。


    百平米的房間內,隻有中心位置的玻璃罩中擺放著一個繡織工藝製成的長卷。


    大門敞開著,方慎言沒有繼續朝裏麵走去,而是靜靜地等待著。


    旁邊的青年看起來年紀不大,站在邊上身子不受控製的發抖,身形格外瘦弱。


    這個瘦弱並非單指他的體格,而是此人從頭到腳盡顯病態,蒼白的臉頰還凹陷進去,仿佛重病之人。


    方慎言打量了他一陣後,伸手將他臉上的膠帶撕下來,讓他可以正常的喘息。


    青年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刺痛的嘴角,恐懼地看著方慎言不敢說話。


    隻是一個勁兒地低著頭,沒有詢問、沒有逃走、也沒有反抗。


    方慎言留意到他手腕上沒有破損,隻是稍微有些紅腫,這說明他自始至終都沒有嚐試磨開繩子逃走。


    這個青年有些特別,但他沒心思去聊天,隻能靜靜地等待著鬼物的到來。


    反而,他是注定要死的。


    青年怯生生地低著頭,身子靠著牆壁,但時不時地抬頭偷敲方慎言。


    過了一會兒後他像是鼓足了勇氣,斷斷續續地問道:


    “我…我可以坐一會兒嗎?”


    見到方慎言點頭後,他才如釋重負,一下子就滑到在地,像是得到了解脫。


    他埋著頭看著自己的雙腿,在恐懼與壓抑中,流下了眼淚。


    青年名叫李程,但他其實隻有十六歲。


    也許是因為那件老氣橫秋的黑襯衫,讓方慎言誤以為他已經成年。


    這個年紀本該在學校裏上著學,與同學們談論哪個明星的八卦,或是最近出了什麽新遊戲。


    但李程不可以。


    因為他已經尿毒症晚期,隻剩下幾個月的命。


    他並不是山明市人,而是周邊某個小縣城中的學生。


    這個世界並不是所有孩子都能擁有無限可能的未來,也不是所有孩子都可以活到成年的那一天。


    這場病,要的不隻是李程的命,還有他全家人的命。


    父親為此離開了老家,前往南方某個大城市打工,背井離鄉隻為多賺點錢,為李程多續幾天的命。


    母親由於小腿殘疾,不能幫襯家裏,隻能就近在某個飯館的後廚洗碗,賺取少量的生活費。


    這是李程第一次來到山明市,最近他的身體好了一些,想來趁最後時間來看看這個世界。


    山明市已經夠大了,他逛了兩天都沒看遍。


    他這個小地方的少年很羨慕那些可以住在這座城市的人。


    也許他沒有生病的話,或許他也可以有這個機會。


    但現在他隻剩下最後一天時間,他的身體已經快撐不住了,帶的錢也不夠。


    所以留在山明市的最後一晚,他臨時決定來世界跡博物館看一看。


    李程沒有時間去看遍全世界了,於是他想看看那些來自世界各地的藝術品。


    這是他離未來最近的一次。


    同時,也是他離死最近的一次,甚至早於了那折磨他三年的尿毒症。


    李程的腿在不斷發抖,這不是嚇得而是身體機能在快速下降。


    他的血越來越冷,身體的顫抖越來越厲害,嘴唇在發紫。


    有什麽東西,鑽進了他的血管裏,他的瞳孔中倒影出了一條純黑色的、細長的蟲子。


    那條蟲子不斷地爬行,在他的眼睛裏爬,連綿不絕,臨死前他都沒有看到它到底有多長。


    “有蟲…蟲子…在我眼……”


    李程死在了世界跡博物館的負二層,最終殺死他的並不是病魔。


    是方慎言,和那條沒有盡頭的長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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