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情況?這是哪兒?”


    “你是誰?!為什麽靠在我身上!”


    “都閉嘴別吵,大家都是店員。”


    “……”


    陰暗、吵鬧、混沌……


    季禮從昏迷中醒來,手杖就被丟在一旁,壓在一個中年男人的身上。


    那中年男人還在睡著,溝壑縱橫的臉上略有抽動,眉宇間流露著一種悲痛感,好似正在曆經一場噩夢。


    季禮幽幽轉醒時聽到了一些對話,他半撐起身子,將頭轉向對話來源。


    是幾個多是陌生,少有眼熟的人影,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一眼就能認出,這種狀態正是天海店員。


    沒有成名人物,皆是普通店員。


    季禮抓著手杖的底部,悶哼一聲將其從中年男人的身下抽了出來,這才有空審視著眼前的世界。


    如醒來的第一感受,這是一個陰暗非常的空間。


    沒有風聲,好像是密閉之地。


    它是一個五十平米左右的扇形區域,眼前是一片黑地,什麽都不存在。


    七位店員身處扇麵邊緣,至於夾角那裏,卻是什麽都看不見,疑似陰暗的來源。


    “季禮?季店長嗎?是你嗎?”


    中年男人因手杖抽離也被驚醒,他那張滄桑的臉上先是恍惚,後是見到季禮的欣喜。


    他一開口,頓時也將另一邊吵鬧的幾人吸引過來,那邊的五個人紛紛到此,來到季禮身邊。


    臉色各樣、心情各樣的人們都帶著一種遇見救星般的眼神,幹巴巴地望著季禮,想說話又不敢,杵在那浪費時間。


    倒是此前說話態度較為惡劣的一個短發女人,在見到季禮時沒有失態,很有張弛地說道:


    “季店長也來咱們就多了很大勝算,我是來自第六分店的田甜。”


    田甜有著與名字截然不同的性格,會讓人生出很多割裂感。


    季禮掃視了幾人一圈後,沒有太多心思去認識他們,眼神牢牢鎖定在區域夾角的純黑之處,那裏有一道讓他都隱隱畏懼的氣息。


    仿佛在人眼觸碰不到的位置,隱藏著一個伺機而動,無比恐怖之物。


    他從地上緩緩爬起來,陰冷的環境讓右腿隱隱作痛,他大半的身子撐在拐杖上,目不斜視地問道:


    “第六分店田甜,你為何會來此?”


    七個人的特殊項目,除了這個田甜,隻怕是一群廢物。


    第七分店直奔了較遠的室內遊戲區,與店員大隊伍脫離,對其他分店的情況了解太少。


    但通過昏迷前見到的小醜人偶,季禮大致也猜到了一些內幕。


    此前,他留意過的三種人偶,最神秘的小醜人偶,負責盯人、選人。


    小醜為特殊項目選擇合適的參與者,並以一種無法抵抗的形式,強行拉人執行。


    怪不得季禮在之前會有一種,不斷被小醜跟隨、監視的感覺,那不是多疑,而是敏銳。


    因為小醜,就是在監視、審視,從而進行評判拉人。


    但季禮需要知道,它憑什麽拉了這七個人來執行所謂的“特殊項目”。


    田甜連思考都沒思考,言簡意賅,轉述了情況:


    “我們店與第五分店,共同參與了摩天輪項目,我是在下方留守者,但突然見到一個小醜人偶,就陷入昏迷了。”


    季禮身邊的中年男人正要開口說話,田甜卻沒給他這個表現的機會,搶先道:


    “所有人的情況相仿,都是當前並未參與項目的店員。”


    小醜拉人,也有這麽一條潛規則。


    季禮撇過頭看了一眼身旁表麵鎮定的田甜,心頭卻浮現了一抹冷笑,因為他清晰地記得,昏迷前的最後一條遊戲規則:


    “遊戲目標:努力成為七名玩家中唯一的幸存者”


    他們七個人裏,隻能活一個。


    但通過其他人的表現來看,似乎他們並沒有得到這一消息。


    當然,每個人的體質不同,也許存在沒聽清的可能性。


    畢竟當時小醜拉人屬於一種無解手法,強製陷入昏迷,且遊戲規則與昏迷是同時進行。


    似季禮這般心智早已鍛煉到極致的頂級店長,聽清並記住很輕易,但一般的新人,其實未必能夠做到。


    就比如先前對話的那兩個人,顯然就是當真沒聽見或沒記住。


    但這個田甜,一定聽清了。


    不過季禮不在乎這些,他用手指了指前方扇形夾角處,對著眾人說道:


    “密閉空間,廣角對死角,逃生之路就在那裏,我去試試看。”


    說罷,季禮抬腿就要朝著夾角處走去,但剛要走出廣角處,後麵的幾人就亦步亦趨。


    隻有田甜沒動,她剛要開口,就聽到整個空間產生了不自然的異動,好似有什麽東西垮掉一樣。


    滴滴答答的水流聲響起,夾角處的純黑在頃刻間化作一道亮著熒光的瀑布,同時一個冷漠機械的倒計時響起:


    “5、4、3……”


    倒數五秒鍾,異變突起,這一次就連季禮也沒敢再動。


    盡管眼前所見,所有人都能明白是什麽意思——“這個扇形空間,每隔一段會有5秒鍾的逃生之門,即夾角處”。


    季禮點著手杖,眼神閃爍了一下,第一個邁出腳步。


    這一步,無事發生。


    同時,其他人見狀也紛紛開動全部速度,朝前方瘋跑,隻一刹那就越過了瘸腿的季禮。


    唯有兩個人,沒有瘋跑:一是田甜,二是中年男人。


    田甜心頭冷笑,她的眼睛一直停留在季禮的身上,似乎是以一種審視的態度。


    中年男人則是滿麵慌張,甚至帶著一種莫名奇妙的悲戚,單純地模仿季禮,始終保持跟在其身後的距離,同時念叨著:


    “小楚、小楚,等著爸爸,我一定能活著回去,等著爸爸等著爸爸……”


    而前麵的四個人,第一個觸碰到瀑布的是一個健壯青年。


    他的手長長伸進瀑布裏,一半手臂已經消失在扇形空間,同時眉飛色舞地喊道:


    “是傳送門!我肯定摸到的是傳送門,我先逃了!”


    說罷,他整個人竄進了瀑布,自此消失在眾人眼中。


    五秒鍾時間已到,瀑布消失,重新化作一塊純黑的死地。


    第二個衝到近前的人,撕心裂肺地拍打著岩石,但已是徒勞無功。


    季禮慢慢皺起了眉,他沒有再向前而是往後慢慢後撤,一路回到蘇醒點,審視著整個空間。


    除了剛剛“傳送”的那個青年,另外三個店員已經等在夾角處,隨時等待下一次瀑布開啟。


    田甜留在了季禮左側,中年男人留在右側,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前者警惕,後者恐懼。


    “不能急,不能急,我得跟著他,他是任務的高手,我模仿就行,可是真的能行嗎……”


    時間,一秒兩秒、半分一分……直到第五分鍾。


    夾角處等待的三人已經非常焦躁,不甘心在原地困守,開始沿著扇形區域不斷尋找起來。


    而季禮的眉頭卻在這一刻慢慢舒展開了,他終於弄懂了這個特殊項目的玩法。


    眼睛,又被騙了。


    這一次是眼見為虛,耳聽為實。


    這個遊戲的獲勝方式,其實早在遊戲沒開始就已經提前透露了——“七人活一人而已”。


    尤其是經過先前的等待,他就更加確定了這一點。


    什麽遊戲隻有獎勵沒有懲罰?這不可能。


    青年從瀑布“傳送”走了,這如果是獎勵的話,那麽沒有離開的他們幾個,就應該受到懲罰,但卻並沒有。


    這說明,懲罰已經結束了。


    如何結束?隻有一個答案——青年並不是被傳送,他是已經死了。


    季禮慢慢點了點頭,他在確認這一點後,從袖子裏拿出了手槍,對著左側的田甜就是一槍,接著是右邊的中年男人。


    一個一個的殺,一槍一槍的開,直到這片區域裏僅剩下季禮一個活人。


    他在短短十秒鍾內,就取得了遊戲目標——“成為七名玩家中唯一的幸存者”。


    小醜拉人,扇形空間,特殊項目,死亡之地。


    殘酷又反常規遊戲,謎題在謎麵上的急智,促成了一個看起來不那麽精彩,急促而短暫的特殊項目。


    季禮用了最短的時間,結束了這個項目,取得了最終的勝利。


    田甜死不瞑目,因為她還是嫩了,不敢去賭殺死所有人後,還可能麵臨失敗的苦果,所以她死了。


    中年男人死不瞑目,因為他沒有多大的本領,卻進了一個殘酷的恐怖遊戲,所以他死了。


    季禮又昏迷了,他又看到了一個紅鼻子的小醜,隻是換做從黑暗拉回到光明。


    這一次,臨走前他聽到了不一樣的聲音,不再是鬼,而是來自於人。


    “小楚…爸爸沒勇氣做唯一活下來的人……


    爸爸沒用,不能看你長大成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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