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踏在雪地上,隻留下了一點點的痕跡,看起來不太惹眼。


    自從服用了墨連澤給的丹藥後,她的輕功使用起來便順暢了許多。


    繞過了一個又一個的山腰,遠遠的才見一團白色的東西在山腳下盤著。


    顧芷柔微微一愣,腳步也慢了下來。


    “阿青?”顧芷柔不可置信。


    她的腳步慢慢靠近。


    她原本能夠早點發現那白色的身影,但卻因白色和雪的顏色太過於相似,他們好似要融合在一起了一般,顧芷柔才因此在靠近了以後才發現了墨連澤的蹤跡。


    那白色一坨的身影,緩緩動了起來,如同蛇一般的蠕動,他好似被喚醒的孩子,慢慢將自己的身體舒展開來。


    它的上身緩緩升起,銀白色的瞳孔泛著亮,盯著朝她走來的顧芷柔,卻不帶任何一絲殺氣。


    顧芷柔靠近後,才發現自己在阿青的麵前是多麽的渺小。


    她忽的想起從前。


    山崖下,第一次的相遇,便是你死我活。


    後來,沒想到阿青居然就這麽跟著墨連澤走了。


    再後來,梅園的初相遇。


    那個冷清的少年,對她卻總是在不經意地關懷著。


    “嘶嘶!”鮮紅的蛇信子從阿青的嘴中伸出,隨後他又好似覺得有一絲不好意思的樣子,將那長長的蛇信子給收了回去。


    顧芷柔微舒了一口氣,見麵前的阿青微微有一絲拘束的樣子,麵上更是揚起一絲笑意來。


    阿青看著麵前如同冬日寒梅般的少女忽然笑了起來,身子微微往後一縮。


    他知道,是自己的舉動把顧芷柔給惹笑了。


    阿青不由得微微有一絲慶幸,慶幸自己現在並不是人身,否則那通紅的臉和耳尖,便會將他出賣。


    顧芷柔看著麵前的少年,微微一笑。


    阿青更加拘謹了。


    “你的手……還好嗎?”顧芷柔麵上又湧起了一絲擔憂的表情。


    蛇並沒有手,所以她不知道,阿青現在的情況到底如何。


    麵前巨大的白色巨靈蛇近在咫尺,顧芷柔卻沒有了初見的驚慌,反而是熟悉而又親切的感覺撲麵而來。


    阿青見顧芷柔高高抬著頭,瞧著自己,好似很辛苦的樣子,便緩緩俯下身子去。


    可當他張開嘴巴,想要說話時,便發現自己的嘴巴在打開的一瞬間,好似差點要將麵前的顧芷柔給吞了下去一般。


    “……”阿青又將嘴巴閉上了。


    “妖族的斷肢都是可以通過不同種族的秘法修複的,而巨靈蛇,身為東部聖潔的妖族,定然是不缺這一類型的秘法了。”


    顧芷柔轉過頭,便見墨連澤緩緩踱步而來。


    “秘法?”顧芷柔問道。


    墨連澤點點頭,看著慢慢將頭顱放在雪地上的阿青,緩緩道:“隻要不將妖族的妖丹挖出,或是不將頭顱砍掉,他們都可以繼續再生,但這對於妖族來說,恢複的時間都要很長……”


    墨連澤的話讓人耐人尋味。


    “阿青現在是?”顧芷柔微微訝異。


    若是按照這麽說,那麽阿青剛剛才受傷,直到現在恐怕也不會超過四個時辰,竟然就沒事,並且蘇醒了過來。


    難道這就是遠古妖族的力量?


    “我的手臂已經被我的身體完全吸收,但現在卻無法恢複人身,還需要一點時間,或許在戰爭結束後,便能重新化身。”阿青道。


    他巨大的頭顱在雪地上一動一動,看起來有著異樣的可愛感。


    “如此,那實在是太好了。”顧芷柔舒了一口氣。


    如今一想,才覺得自己的確是有點關心則亂了,適才還將墨連澤推開,匆匆趕了過來,這倒是有點失禮了。


    阿青的頭挪向另外一邊,他的周圍有著霧氣環繞,看起來恍如仙獸一般神聖不可侵犯。


    傳說中的仙獸,也的確是有過巨靈蛇的,但因如今的大陸靈氣越來越少,以至於到如今的世界上,已經不再出現仙獸的存在了。


    墨連澤眼帶笑意地看著她。


    顧芷柔麵帶疑惑,就在這時,墨連澤道:“那甬道,想必是你的手筆?”


    顧芷柔一愣,細長的手指撓了撓頭,隨後又點了點頭。


    “關公麵前耍大刀。”


    她道。


    墨連澤卻搖了搖頭,道:“你選的地方很對,並且,的確是成功地吸引了戰鬥力,我們後來的逃脫,和你有著莫大的幹係,這一次,足以見得我的眼光不錯。”


    這,是在誇她嗎?


    顧芷柔暫時默認為是如此。


    “你可有受傷?”顧芷柔道。


    那金黃色的豹紋巨獸,和那長毛巨獸,看起來可都不是什麽好應付的對象。


    “目前尚無大礙,都多虧了鳳鳴。”墨連澤道。


    顧芷柔卻看到的是墨連澤那泛著蒼白色的唇。


    雖說是如此,但操縱鳳鳴劍,也需要不少的真氣,而能夠將那兩個妖獸駭住的實力,定然不小,墨連澤在裏麵,定然是過量使用了真氣。


    顧芷柔微微沉默了下來。


    “怎麽了?我真的沒事。”墨連澤笑道。


    顧芷柔點點頭。


    墨連澤心裏一鬆。


    “你!”就在墨連澤放鬆的一刻,顧芷柔忽然往前走了幾步,猛地扯住墨連澤的手。


    稀薄的真氣,順著枯涸的靜脈運行著。


    顧芷柔的身體開始顫抖起來。


    阿青沒有說話,他是墨連澤的妖獸,自然能感受到墨連澤現在的體內非常的虛弱,加上墨連澤身上的病,本就不能多使用真氣,如今便是雪上加霜。


    但他卻不能說,他知道,墨連澤不想說。


    墨連澤身子一緊,又歎了一口氣。


    他低下頭,顧芷柔的身體顫抖著。


    他的手緩緩將顧芷柔擁入懷中。


    溫熱的懷抱。


    顧芷柔鬆開手,手握成拳,狠狠往墨連澤身上砸去!


    可在觸碰的那一刹那,卻又變成了輕輕的力度。


    “這就是你所說的,沒事?”她皺著眉,聲音也顫抖起來。


    墨連澤用手將顧芷柔的手握緊,將她往懷裏一帶,沉聲道:“沒事。”


    但事實卻不是如此。


    戰爭何其殘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墨連澤沒有死在裏麵已經是萬幸,受這點傷又能算什麽?但顧芷柔卻總是忍不住,忍不住……為他心疼。


    “這就是身為一個……人,所有的感情嗎?”顧芷柔在心裏悄悄問了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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