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琛靜默了一瞬,稍稍思考了一下。


    然後回答:“嗯,之前那一些案子,都了解過一些,不過也不是報紙新聞上麵能看到的,深入一些的我就不知道了。”


    要是說沒有,那肯定不會相信。


    畢竟做這一行,是拿命來交的。


    當然會提前查一些。


    “嗯。”餘承誌的助理埋頭喝了一口水,然後繼續說:“不錯不錯,嗯,你都了解過哪一些人啊?”


    “嗯哼?”


    沈墨琛沉聲疑問。


    “就是警方的人了解的是哪一些?”


    這一下,他心裏麵算是知道了,現在完全就是在試探。


    之前他還沒有問過這些問題,現在忽然問了,肯定是已經有人跟他提過什麽的。


    可能就是他。


    沈墨琛沒有想到,會有一天,自己竟然會跟毒販待在一起。


    聊起了自己以前作為臥底去緝毒的那一件事情。


    “原來你聽說的也是他。”餘承誌的助理,沒有想到他一開口,提到的竟然就是沈墨琛。


    原本還以為會有一點保留,如果是那一個人的人的話,應該不會這麽大膽吧?


    他在心裏麵做了一個簡單的思考之後,對麵前的這一個人,又多了一份放心。


    “是啊,他的事情還是挺出名的。”他說:“而且我了解到,有好幾次,他好像在差一點就在這些時間裏麵丟了性命吧。


    運氣說好也好,說不好也不好。


    能夠在那樣一種情況下,受了這麽嚴重的傷,還能夠安然無恙的回到部隊裏麵去。


    並且受了傷之後,又被救了回來。


    那才叫真正的不幸中的萬幸。


    那才叫劫後餘生。


    他還記得,那個時候,有部隊上的人跟他開玩笑,說要不要以後就直接叫他餘生好了。


    劫後餘生,劫後餘生。


    也算是能夠提醒他,也算是一種祈禱,讓他在以後的任務中,讓他在以後的生活中。


    能夠多為自己想一點,也能夠更加平平安安一點。


    往事在腦海裏麵一點點的浮現,就好像現在正在發生以前的那些事情。


    忽然間又覺得有一些痛苦,因為當時跟著他一起出任務的,還有後來他出了院,吵吵嚷嚷才說要叫他餘生的人。


    現在已經不存在在這個世界上了。


    好像到現在,就隻剩下了他一個人。


    案子確實辦下來了,人確實已經抓了很多,也繳獲了很多毒品,挽救了很多家庭。


    可是那一些戰友,不見了。


    “哎,王強,王強……”


    他看他好一會兒不說話,像是陷入了沉思。


    便大聲的叫了他一聲,最後發現沒有用,就把手伸出來在他的麵前晃了晃。


    “嗯……怎麽了?”


    “你幹什麽呢?怎麽說話說著說著,就不說了,在想什麽事情嗎?”


    每次看到那個樣子,眉頭都還是蹙成了一團,有一種很痛苦難耐的感覺。


    “啊,沒什麽。”察覺到自己走神,他立馬就緩過來。


    輕輕的閉了閉眼,放空腦袋。


    現在做這些事情,也算是,再一次跟那些戰友更近一步。


    “不會是生病了吧?”


    他又問了一句。


    “沒有。”沈墨琛擺了擺頭,情緒緩過來。


    輕聲回答:“剛剛隻是忽然間想起了家人,所以才有一點……失禮,你別介意啊。”


    這一下,煙火氣息就更加濃重了。


    是一個有家庭的人,這話一說出來,就引起了共鳴。


    “你的家人,全部都在這邊嗎?還是說?”


    “我是一個孤兒,從小基本上可以算是我奶奶帶大的,但是就在幾年前,我奶奶去世了。”


    沈墨琛語氣到底是變得很平淡了,不像前兩年一樣,一提到奶奶,連語氣都是很痛苦,很沉悶。


    畢竟隨著時間的推移,那一種痛苦就稍微減輕了很多。


    “哦……這樣啊……”他歎了一口氣:“看這個樣子,也是一個不容易的人。


    好了,以後就好好跟著我們一起幹吧,不會虧待你的,等過了兩三年,真的差不多了,你完全能夠獨立了,就可以離開這裏。


    到時候拿這些,想在哪裏安一個家不行,隨便找一個好姑娘,娶了之後好好的生一個孩子。


    一家人在一起好好的生活,多美好。”


    說著,他就已經站了起來,然後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


    實在是看他的臉上,還是有一些痛苦的表情。


    他也不想再戳人家的痛處,於是就準備走了。


    “現在就多付出一點,等到稍微差不多了,情況穩定下來了,你享福的日子也就到了。”


    沈墨琛跟著他一起站了起來:“哥,這是你要走了嗎?再坐一會兒吧。”


    他婉約道。


    “不必了,還有一點其他的事情要處理,今天就先到這裏吧,嗯……累了就早一點休息。養足了精神,才好幹事。”


    “是。”沈墨琛道:“那我送你吧。”


    “不用。”他說:“你直接回去休息吧。”


    “也好。那哥你自己小心一點。”


    “嗯。”


    ……


    出去之後,兩個人分道揚鑣。


    就在前麵那一個位置,沈墨琛忽然間就拐了出去,並沒有回到住的地方。


    剛剛,雖然是在應付他的事,也是正兒八經的觸及到了他的心裏麵有一些不能外說的往事。


    一想起來,就覺得心裏一陣一陣的發疼。


    想到了那一些人連屍骨都沒有的戰友,裝骨灰的盒子裏麵,都是空蕩蕩的。


    成了人們口中的烈士,可是他們的家人,隻會隨著時間的推移,心裏麵的痛苦越深。


    曾經他還去看望過一個戰友的家人,蒼老的母親,勤勞的媳婦,還沒有改嫁。


    孩子都已經念初中了。


    人家的什麽,那一個蒼老的母親說:“墨琛啊,以前你跟著我兒子回來的時候,才二十不到,現在一晃眼,不是已經當了父親的人了。


    時間啊,過的這麽快,我們成兒也已經去了六七年了,我知道六七年年,足夠讓人忘記一些什麽,或者是人,或者是事。


    我的記性也在逐漸的衰退,白天的時候,跟著大家一起去,跳一跳舞,下一下棋,時間也就過去了,可是當我回到家裏麵。


    發現家裏麵,全部都是我們成兒的身影。


    我那麽清晰的看著他,看著他在廚房裏麵喝水,看著他在書房裏麵看書,看著他在客廳裏麵吃飯,也看著他……第一次把兒媳婦牽進門來的時候,臉上那一抹笑。


    從來沒有感覺到他離開過,感覺他一直都在我身邊。


    出現在我生活中每一個角落,可是啊,當我一伸手出去……就什麽都觸摸不到。”


    當時他是什麽樣的心情?


    沈墨琛現在真的記不起來了,隻覺得心裏狂跳,一直靜不下來。


    他還想要安慰她,可是,好幾次張了張嘴。


    卻不知道開口要說什麽,最終,就隻能憋出一句很官方的話:“阿姨,這是我們的使命,成哥他現在是人們心目中的大英雄。他救了很多人,也挽救了很多家庭。


    用成哥的話來說,他這樣的犧牲是值得的,當然,你們也是最偉大的,能夠教育出這麽一個優秀的兒子,是黨和國家的驕傲,是全國人民的驕傲。”


    當時,他的母親是怎麽回答的?


    她說:“你說的這些,我何嚐不知道,可是,即便是這樣,我還是希望,他不當英雄都可以,隻要他能夠回到我們的身邊來。


    可是我知道,那是他的夢想,那是他想要做的事情,她從小得到的就是想要守護大家,保護老百姓。


    所以也就隨他去了。你一定記得,以後,不管是什麽樣的事情,一定要記得,保護好自己。”


    老夫人說的話,雖然聽起來不是很中聽,但是,卻是太多母親心裏麵的想法。


    這個世界上,誰還沒有一點惻隱之心?


    誰的生命,又不是肉做的呢?


    尤其是母親對自己的兒子,誰不想要看著自己的兒子,生活的好好的,無憂無慮的?


    白發人送黑發人那種痛苦,一般人何以理解?


    後來,他覺得心裏麵有一點不好過。


    找了一個店,提了兩瓶酒。


    到了一個比較安靜的位置,酒打開,順著泥土倒了一些出來。


    “成哥。”沈墨琛對著麵前一塊空地,對著空氣,說:“我是墨琛啊,你叫的餘生啊,在那邊還好嗎?還記得我吧?


    肯定記得,還記得以前我剛進去的時候,還是你說,你能夠一眼就認出我了,現在肯定還認得到。


    這次,我又回來了,如果你還看得到,如果你還聽得到,那麽,請保佑我,這次任務能夠圓滿成功。


    也請你……”


    說到這裏的時候,突然間就停了一下。


    感覺有什麽東西忽然間梗在喉嚨處裏。


    咽了一口氣,才重新開口說:“也請你能夠保佑我,能夠成功的救出我的兒子。”


    話終於說完,他就在邊上坐了下來,抬酒就喝了一口。


    “我們哥倆,先幹了。我知道了,以前你就覺得我有點囉嗦,不過我知道,你一直都對我很好。今天咱們哥倆好好喝兩杯,以後可能我就分不出時間,在過來了。”


    很快,一瓶酒就下了肚,他的臉微微有一點泛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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